第26章 博弈
刘四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我家道在我出生前就中落了，我本是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家道中落后祸不单行，正赶上一场瘟疫，我的哥哥姐姐以及母亲都不治而亡，就剩父亲带着两岁的我相依为命。”
“父亲靠着干苦力养活我，我父亲的东家有私塾，我经常偷溜去听课，因此才能识字算数，后来父亲驾鹤西去，东家的生意最近不景气，也不愿意赊账安葬我父亲，这些年我和父亲能吃得一口饱饭都是极难，哪里敢妄想有本金做生意。”
柳凉衣笑了笑，合上箱子示意晓荷还给刘四：“是你们原来东家有眼不识泰山了。”
“是我有福气，才能遇见恩人。”刘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看着刘四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衣料却十分粗糙，柳凉衣道：“挣了这么多钱，你利润应该也会多分些，怎么穿衣服还这么节俭。”
“都是恩人的钱，我不敢乱花。”
“不必，我有心将你培养成我的心腹，日后你要替我出面，我既愿意给你，你也不必不敢收。”
刘四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好，都听恩人吩咐。”
柳凉衣点点头：“别的事情没有了，你让你前面铺子给我包五份最近最时兴的胭脂水粉，以后有事，我还会再来寻你。”
刘四点点头，但没有送柳凉衣走的意思，犹豫斟酌道：“恩人，我还有两个问题。”
“你说。”
刘四双手握得紧紧地，有些紧张：“斗胆请问恩人，您贵姓，看样子您也是高门的贵女，为什么要在外面培养自己的私产。”
柳凉衣回身，凝视刘四许久：“你真的想知道？”
“恩人若信得过我便说，若信不过我我也不敢强求。”
柳凉衣想了想，干脆解开带子摘下帷帽，示意有些慌张的晓荷没关系之后，缓缓道：“我是柳家长女，这京城里高官贵人姓柳的也就那么一家，我就不多说了。”
“至于为什么要自己想办法在外面培养私产。”
柳凉衣神色顿了顿，叹了口气。
“我也有我的苦衷，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求生罢了。”
刘四看见柳凉衣的脸之后完全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恍惚得说不出话来。
面前的一身锦衣绣袄，脖子被一圈白色狐毛护着，露出半张明丽清冷的脸。
京城柳家，未来的皇亲国戚，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圣上赐婚，柳家长女是太子即将娶进门的女人。
如今一看确实是惊为天人，难怪太子会对她一见倾心。
“我知晓了。”
刘四面色微微有些泛红，不敢直视柳凉衣的眼睛，慌乱地对着她深深一揖：“刘四定不负恩人信任。”
“但愿。”柳凉衣笑了笑，扣上帷帽，离开了房间。
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界里，她自己用十成力，最终不过也就只有七八成把握罢了，剩下的靠赌人心，靠猜天意。
她想改变自己惨死的结局，好好活下去。
京城，芙蓉楼。
作为京城最顶尖的酒楼，全楼上下歌舞升平灯火通明，里面喧闹熙攘的人围着一桌的佳肴把酒言欢。
这般热闹的气氛，才让人有了一些过节的实感。
“怎么？陈渲难道不比陈泯好？”
一间包厢内，赫摇拈着酒杯斜靠在椅背上，猩红的嘴唇牵着妩媚的弧度，对着对面的柳晨熙眨了眨眼。
“陈渲虽然是个瘸子，但是他文韬武略不知道比陈泯好多少，为什么不建议我转移目标？”
“赫摇公主，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柳晨熙端正地坐在赫摇的对面，神情十分认真，“你既然帮了我找万俟离这样的一个大忙，我自然是诚心诚意地要报答你。”
赫摇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笑得前仰后合，显然是不信任她：“小妹妹，你这个理由实在是有些没什么说服力，我帮你找万俟离也是因为万俟离是我们西凉的人，我要揪他出来，本意也没想帮你，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个中原人，更何况你还是中原将军之女。”
“赫摇公主，我知道您看好三皇子，虽然他文韬武略才学都高于太子殿下，但是他太聪明了，您骗不了他”
“三皇子生母的死与西凉有关系，弑母之仇，公主，您真的能保证他能放下仇恨娶您为妻吗。”柳晨熙不依不饶道。
赫摇原本悠闲的神色在柳晨熙说出“三皇子生母的死与西凉有关系”的时候消失殆尽。
放下了手中把玩的酒杯也放了下来，坐直了身子，眉眼冷了几分，死死地盯着柳晨熙：“你说什么？”
“三皇子很爱他的生母刘贵妃，刘贵妃薨了之后，三皇子下令重金抓刺客长达五年之久。”
柳晨熙见赫摇愿意听，便接着说下去。
“您应该也知道，如今中原政令，不许外族无朝廷允许人私入中原，违令者发配作奴或直接处死，五年前这个政令突然从朝廷颁布下来，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公主您真的要冒这个风险么？”
“按照你这么说我只能选择太子了，可那个太子陈泯不是有心上人了么？”赫摇挑眉，半信半疑。
柳晨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小口：“太子本就是唯利是图的人，他最爱的是他自己和自己手里的权力，利益面前，喜欢不值一提。”
“况且柳凉衣可比您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若真的成了太子妃，恐怕对太子殿下的助益极大，公主您就算是和其他皇子联手，恐怕日后对付他们也艰难。”
柳凉衣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从进宫之后做的事情就都看得出来，那么周密的一个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除掉的。
放下茶杯，柳晨熙眼神笃定：“公主您千里迢迢而来，也一定是不想空手而归吧，柳凉衣无论如何都会是您未来大业上的一个阻碍，早早除去才是上上策，只要让太子殿下相信柳凉衣对他并不忠心，在对他表示您的忠心，他会果断地放弃柳凉衣选择您的。”
赫摇眼底这才染上一层笑意，身子向前倾斜，伸手摸了摸柳晨熙的脸蛋：“好妹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晓了，日后我腾达，也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