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年
柳凉衣坠湖一个半月后，新年到了。
不过今日这个新年不是很热闹，燕北大举进攻，北方战事吃紧，朝廷也都没什么心思过年了。
京城里的各家各户也都闭起门来默默的各过各的年，没什么人家敢声张。
柳凉衣原本也想着这年低调些随便过过就算了，结果东宫那边送了五六箱子上好的衣料和首饰声势浩大地往她院里抬。
还传话说这些东西她随便处理，只要不是退回来，往大街上丢着玩太子也是同意的。
传话的人在柳府门口嗓门震天响，唯恐各家各院听不见，这回想低调也低调不成了。
无可奈何，柳凉衣自己挑了一些喜欢的，剩下的全都送给了别的院子，还留了心多留了一箱子给自己院子里的下人都分了去。
下人们自然是高兴地打紧，柳镇原因为边关的事情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这些琐碎小事，柳晨熙和柳景园他们倒是没什么反应，道了个谢将礼物收了。
至于白乐琴和柳裳裳，自然是一如既往地破口大骂，拿着她送来的东西摔摔打打，这回倒是没敢摔到她柳凉衣门前来，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撒泼。
晓荷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厨房要的面粉，在偏侧一个空置的屋子里点了灯支了一张大桌子要给柳凉衣亲手包饺子，柳凉衣见状也加入了进来，一根红色襻膊挽起袖子，还招呼了全院子的下人都来一起。
一开始下人们同柳凉衣在一个桌子上围着还有些拘束，但见柳凉衣举止言谈没有半分做主子高高在上看不起她们的模样，渐渐地也都放开了说笑，各司其职开始包起了饺子。
今日过年，柳凉衣穿了一身鹅黄色狸猫戏蝶内衫，外着柿红色的红色半袖披袄，下面是一条水红色织金罗裙，还围了一个兔毛毛领护住脖子，看起来很有精气神。
一手填馅一手托着擀得又白又薄的饺子皮，然后把它捏成精致的饺子，眸子被摇晃的灯光照耀得闪亮亮的，神情十分认真。
晓荷偏头看着柳凉衣有些出了神。
感受到身侧的目光，柳凉衣一挑眉，含笑抬头看向晓荷：“怎么啦？”
晓荷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不自然的抹了一把脸：“没什么，只觉得大姑娘这半年来，变了许多。”
柳凉衣的神情闪烁了一下，十分自然地回过头道：“人总是要变的，变得越好，活得才能越轻松。”
“是啊，姑娘说得对，我们这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晓荷笑吟吟地低下头，继续忙手里的饺子。
柳凉衣的心却因为这一句话变得有些沉重。
她真的活得轻松了吗，真能如愿以偿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有可能在这个世道，死去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大姑娘？”别的丫鬟见柳凉衣呆住，偏着头小心翼翼地叫她。
柳凉衣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荒谬又可笑，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快些包吧，一会包好了下锅煮熟我们便也能吃饺子了。”
这一院子七八个下人都算是心灵手巧，饺子很快包完，烧开水下锅，热腾腾的饺子很快就端上来了。
原本晓荷是捞了一碗饺子直接送到柳凉衣的房间里去的，结果自家小姐今日兴致好，一定要端着饺子坐到房门口的门槛上一边看星星一边吃。
本来这是不合规矩的，但晓荷见柳凉衣很少有这般勃勃的兴致，也不忍心拦着她，便任由她高高兴兴地抱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捏着筷子坐在房间门口吃。
“慢些吃啊姑娘，小心呛风。”晓荷站在柳凉衣身边，有些担心。
“晓荷，过来坐。”柳凉衣拍了拍身边的门槛。
晓荷摇了摇头：“和姑娘平起平坐，这不合规矩。”
“我坐在门槛上，本就已经够不合规矩的了。”柳凉衣坚持地拍了拍门槛：“我本就把你当做我的家人，坐吧，这里没有外人，没关系的。”
晓荷听了柳凉衣这话，鼻子不禁一酸，眼泪险些掉出来，鬼使神差地也不再拒绝，一拢裙子小心地坐在她的身边。
柳凉衣吹着热腾腾的饺子，捧着碗，一边呼着气咀嚼，一边仰起头来看漫天的星星。
“这天真好啊，没有光污染就全是星星，我以前都看不见这么多这么亮的星星。”
晓荷没有听懂自家姑娘说的光污染是什么东西，只当是她在书上读的深奥的玩意，坐在一边傻呵呵地笑着：“姑娘在这宅院循规蹈矩的过活，好久都没有见过这般有生气了。”
柳凉衣吃完最后一个饺子，还喝了一口饺子汤，叹了口气：“我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啊，若是在个能自由自在的地方生活，我会比现在更自在些的。”
“会的，姑娘一定会自由自在的。”晓荷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柳凉衣，满眼都是关切敬仰。
“等我嫁到东宫了就把你的身契给你要回来，你若想嫁人，我就给你添嫁妆，如果你没有心上人，那你就跟着我，等我自由了，我就带你四处走走，天南地北的，看看大好河山。”
“好。”晓荷眼眶红红的：“晓荷不想嫁人，晓荷要这辈子一直跟着姑娘。”
柳凉衣笑了笑，看着漫天的星星，坐在红彤彤的灯笼下，身边有晓荷陪着，一直守岁到半夜才睡下。
就这样，柳凉衣过了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安静的新年。
第二日，柳镇原唤柳凉衣过去去正堂吃初一的团圆饭。
由于场合算比较正式，柳凉衣也起了个大早，穿了一个红色短袄和红色云锦褶裙，外面还套了一个藏蓝色的无袖比甲，戴了一对金镶宝蝶赶花银脚簪，发尾用红发带束起，脚踏红绢钉珠翘头履。
晓荷也穿了一身橘红的新衣裳，两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到了死气沉沉的席间，显得更加生动了些。
柳凉衣刚给柳镇原和白乐琴请安道新年好结束，柳裳裳就迫不及待地对她这一身一反常态的新鲜装扮翻白眼，嘴上也没落下：“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就一个家宴，给谁看？”
柳凉衣入座后，抬头瞥了一眼柳裳裳：“四妹妹，平时也就罢了，这大年初一的喜庆日子，我若是穿得太素淡了，是要给父亲和太子殿下添霉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