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是一样的人

    初中同学【雨】的父亲上门提亲。

    我妈一口拒绝了，过后才告诉我，因为我妈认为——

    男人要先立业，后成家。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1997年2月15日，眉带我参加这辈子唯一一次初中同学聚会时，我想坐在眉的旁边，而雨则一直站在我身边！

    当眉从我左手边的椅子离开时，雨没有去坐那个位置，而是继续站在我的右手边。

    雨守着我寸步不离。

    聚会那天，我记起1991年的夏天，雨曾站在马路对面喊我。

    我以为她有什么急事，赶紧跑过马路问她，没想到她说，只是好久不见了想打个招呼，我没好气地转身就走了。

    回家以后，我一直认为自己很没礼貌。

    于是这次聚会上，我向一直站在我旁边的雨道歉了。

    现在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我能体会到雨和当年我对眉的感情一样，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终究走不到一起，却又心底抱有一丝丝希望，万一她/他喜欢我呢？

    不敢表白，不敢暴露心机，怕成为同学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笑柄，却又想时刻守在她/他身边，多待一秒、多看一眼，都觉得满足，万一她/他开始注意到了我呢？

    我比雨幸运。

    无论眉高三时如何骂我，至少眉曾经愿意陪着我，或让我陪着她。

    我们俩独处过的、短暂的时光，永远刻在了我的心里。

    而雨，什么都没有，我妈直接拒绝了，没有要联系方式。

    忆昔几度湖边，款曲花前。

    比肩纵得相随，梦雨难眠。

    渐渐地，我和小渔的联系也淡了，除了小香偶尔打电话找我帮个忙什么的，不会再有人来找我了。

    我也不想再多认识任何人了。

    小香和丈夫还是常常吵架，动不动就要离婚。

    我问她怎么老这样，她说每天吵一吵已经很习惯了。

    算算我和小香认识快一年了，似乎一直就是在劝和劝离中度过的。

    有时候，我也陪着她一起去办离婚手续，然后她和丈夫中总有一个人会反悔。

    小香最恨丈夫的就是，每当她有困难的时候，就见不到丈夫的人影，有什么事情只好来找我，我都会尽量帮忙。

    小香常对我说：「为什么，每次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都是你在我身边。」

    我也想过，如果她离婚了，孤苦伶仃、孑然一身的时候该怎么过？

    那次小香来我家玩，我去车站接她，看她穿得难看，问她为什么不打扮好一点。

    她说：「不是你以前叫我来你家的时候不要穿得太漂亮，以免你妈会有想法吗。」

    到了家，我妈看见是漂亮女孩子，赶紧遛出门去。

    我陪小香呆坐在房间里，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找了些刘若英的歌曲放给她听，听着，听着，她就趴在桌上哭起来。

    我看见她在哭，心里想的不是如何安慰她，而是害怕。

    我感觉她是在问我一个问题：「如果她离婚了，我是否愿意照顾她？」

    出于普遍的同情心，我愿意。

    只是，我的心境其实和她一样糟糕。

    像我这种活过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的人，怎么能担负起照顾一个女人一生的任务呢。

    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个人得过且过混过来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随时可以找个茅坑把自己淹死。

    但如果我真的娶了她，我就不能再去寻死了，我就必须好好活着，负起责任，让她能吃的饱、穿的暖，一个承诺用一生去履行。

    但我还是害怕，我和她是同病相怜，我和她是一样的人，万一我承诺了什么，却做不到该怎么办。

    我还是怕担责任。

    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很像，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我们是一样的人……」

    我很害怕，不停地念叨，但心里还是想好了，如果她真的说出来，我就把她搂过来，从今以后她就是我老婆了，我要努力工作养她，但要说好，领结婚证可以，住一起可以，分开睡……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虚伪，根本不像个男人，可我什么时候是过？

    小香一句话也没说。

    哭完就走了。

    不久，小香算好了预产期开始备孕，并且马上就怀上了。

    我很高兴，以为她和丈夫为这件事情肯定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以后绝对不会再提离婚了。

    谁知等小香肚子大起来以后，吵架又成了家常便饭。

    甚至两人在公共场合互抽耳光！

    朋友们都劝小香把胎儿打掉，赶紧离婚。

    小香不愿意离婚，反而拼命地吃各种好东西。她说她知道孩子生下来就会受苦，只能给孩子在娘胎里就打好基础。

    如果我当初勇敢一点，也许这些悲剧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