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醉语各相忘

    转眼到了12月，我的实习又要结束了。

    晚上部门聚餐，我端着酒杯向主桌的各位同事敬酒，连干十杯。

    等回到自己这桌，刚想夹口菜，小渔斜身靠过来问：「我们也喝一杯好不好？」

    我说好啊，抬手碰了一下她的酒杯。

    她却不动杯，小脸通红，醉眼迷离地看了我一眼，一侧肩，害羞地转过脸去，低头盯着餐桌，斜身更靠近了一点轻声说：

    「我们喝交杯好不好？」

    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一直以为初恋、初吻、定吉日良时合把交杯，只能留给此生唯一一人，这时听着她呢喃软语，看见她鬓发低垂，耳廓红透，怜惜之意直冲胸口。

    上次实习到期时，她梨花带雨、痛哭流涕，虽然留住了我，但也惹来了众多闲言碎语。

    这次又快到期了，我是真的必须走了，可能她想在离别前，有一个特别的、只属于我们俩人的仪式吧。

    在同事们的起哄声中，杯觥交错，我们占有了彼此的「第一次」：第一次喝交杯酒。

    喝完后借着酒劲，我提笔在酒店的餐巾上写诗，写一些「牡丹含露真珠颗」、「花明月暗笼轻雾」之类好玩的诗词。

    半梦半醉的我写一首，半醒半迷的小渔就念一首，同声鼓瑟，合韵鸣琴，与君歌一曲，请君侧耳听，新诗过与佳人唱，从此应难减一分，感觉就要梦回红袖伴读的高中时代了。

    副科长姐姐在一旁打趣：「哈，你又在写骗小渔的诗了，小渔都要给你骗走了。」

    几个老同事却在一旁提醒小渔：「你快要结婚了呀。」

    这种老生常谈，实习四个多月来，我们已经听得厌了，我们就想离别前肆意一回，莫使金樽空对月，酒入愁肠化相思！

    宴席结束后，送各位同事回家的大巴车上，我又靠在师傅的肩上哭得稀里哗啦。

    我又想起初中同学【画眉】，我心里最深的痛，我对小渔哭诉：

    「1991年5月27日，星期一下午3点，我们初中班上照毕业照。排位置的时候，我本来想站在那个初中同学背后。但她回头看见我站在她身后，立刻就告诉旁边的罗xx，昨天我去了她家里。听那口气，好像昨天是我要去她家似的，那天明明是她按住我的书包，不让我走啊……」

    小渔已经习惯了我总是神神叨叨地回忆遥远的初、高中往事，一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爱搭不理的，这时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什么？罗xx？她是我高中同学耶，你怎么认识的？」

    一刹那，我就酒醒了！

    完了，说漏嘴了，一时激动忘了隐去同学的真名。

    我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坐正了看着小渔。

    小渔却并没有在意，仿佛瞬间就已忘了刚才的事，不是说鱼的记忆长达7秒吗？

    小渔一直望着窗外，微微笑着，晶晶亮的眼睛被路边飞驰后退的街灯映的一闪一闪的。

    尽管已是冬天，车窗玻璃还是大开着，我和小渔坐车的时候都喜欢靠在窗前，开着窗子，享受冷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凉凉的风呼呼地灌进来，吹着小渔的长发向后飘起，不时有几缕发丝扫过我的脸颊，冰凉冰凉，又痒痒的。

    我定定地注视着小渔，注视着她纯真美丽的侧脸，注视着她明媚恬静的笑容、星辰般闪亮的眼，忽然感觉好美。

    其实我是何必呢，想得那么多，记得那么深，过往的回忆就像两座山一样压在我的胸口，也许我早就应该放下了。

    我的泪水很快被风吹开，只留下两道泪痕还印在脸上有些不舒服。

    我不再说话，重又靠在小渔的肩上，撩起她随风飘散的发丝，闻着她后颈的体香，像她一样静静地望着窗外，顺便蹭掉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