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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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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鸢见她神色舒展,似乎颇为高兴,心里也不免松了口气。

    他双手微抬,说道:“刚刚拜山时,晚辈已说过了。孔先生有一徒孙,是名少女,被人伤了钩住心脉、伤了心魂,特命我二人请前辈出手,搭救一二。”

    那女子点了点头,也没计较牵龙的底细,只是问道:“她如何被人伤了心魂,你一一说明。”

    王文鸢将来龙去脉全都说了。

    那女子皱起眉头,沉吟道:“照你这么说,那黑影是个有大法力的。”

    王文鸢道:“前辈可治得好此伤?”

    那女子笑道:“治伤倒不难,只是,那少女既然是孔先生的徒孙,那她父亲……”

    她话说一半便闭口不言,只拿眼睛瞄着王文鸢,似有深意的瞧着他。

    王文鸢心里也清楚,话说到这份上,那女子多半已经瞧出来了牵龙的身份。

    况且,普天之下谁都知道,假虎先生正是孔大儒的得意弟子。至于孔大儒的徒孙是谁,不言自明。

    好在王文鸢二人也没有刻意隐瞒,众人也都不予计较。

    那女子道:“你南朝皇帝,曾与龙虎山张天师、南山三脉妖主,共同立下约定。凡学宫里的儒生、道门里的修士,以南山首经为界,互不干扰、互不侵犯。若有违背者,人妖共诛之。此地是招摇山,招摇山是南山第一脉之首山,已经算是妖族的地界了。”

    王文鸢心中一凛,暗暗想道:原来,南山三脉是妖族的领地。看来,学宫弟子不得跨入南山半步,不仅因为假虎先生血洗枫林湖之故,还因为南朝儒道两门、与南山妖族事先定的有约定。

    许踵武道:“若是我么偷偷的把人送过来,待前辈替我师妹治好伤后,再偷偷的离去。人不知鬼不觉,是否可行?”

    那女子冷笑道:“你当我招摇山无人吗?南山第一脉之首山,纵然繁华不如往日,也是响当当一座连绵八百里的名山。姓许的,莫说你那师妹,便是你本人,多半已被人瞧在了眼里。若是有人要找你学宫的麻烦,只需拿你出来说事,就够那假虎先生喝上一壶了。”

    许踵武吃了一惊,也不敢继续多说。

    王文鸢略一思索,说道:“既是这样,那么就请前辈出手,用本命心弦做一缕鱼线,我等暂借几天。待取出鱼钩后,再亲自还回来。”

    那女子吐了口气,叹道:“只好如此了。”

    王文鸢正要称谢,不料,一旁的紫衣女却道:“姐姐,他孔老儒有多大的脸面?竟敢来借你的本命心弦!你一身修为,全在一颗心魂之上。倘若连本命弦都被借了去,万一有个闪失,或着他们有了歹意,你这一身修为岂不全都没了?”

    那女子道:“孔先生是我的一字之师,曾以古文经义,教我摒除贪欲之法。他于我有恩,今日既然相求,我不能袖手旁观。”

    紫衣女道:“古文经义,也仍然断不了你的‘贪’字。姐姐,虽说于情于理,咱们该救。但哪有舍着自己的安危,去帮别人搔痒的?”

    那女子笑道:“人家命都要没了,怎么能算是搔痒?再说了,孔先生不是坏人,这位、这位……”

    她看向王文鸢,微微笑道:“这位文鸢公子,更是个温润的君子,不会有事的。”

    王文鸢倒没想到,借一缕本命心弦,居然还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他双手一抬,郑重其事的道:“在下既然带着帖子拜山,那无论出了任何差错,自当由在下全权负责。”

    紫衣女道:“你拿什么保证?你负得了这个责?”

    王文鸢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紫衣女哼道:“谁要你的肝?谁要你的脑?说的这么吓人,就不会来点吉利的?”

    王文鸢想了想,笑道:“那,在下以脸上的雀子保证,断然不会出现差错。”

    紫衣女一愣,突然痴痴连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踵武急忙说道:“此事关系到我栖霞山学宫,如若有了任何状况,诸位可拿我学宫试是问。”

    二人这么一说,紫衣女才稍稍和缓了一些。

    但她瞧着王文鸢,仍是有些不平,气鼓鼓的道:“不行不行,你们这空口白牙的,说得倒是轻巧。万一真的出了事,我们一时半会上哪找你们去?王文鸢,开当铺的还给张当票呢,你既然要借我姐姐的本命弦,自己也得留下件相等的宝贝。否则,你绝对拿不走。”

    厅内几人听了,也觉得合情合理。

    那本命弦是女子的心魂所系,她肯外借,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王文鸢与她非亲非故,纵然有着学宫有着孔大儒的面子,可心弦确实要交到王文鸢手里。他若不留下一两件信物,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那女子嘴角含笑,挑着眉道:“我七妹既然说了,文鸢公子,那就把你最珍贵的宝物留下,多少算个信物。”

    王文鸢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意念探出,在腰间荷包里找了找。除了骑鹤硬要给他的金银铜钱,就是牵龙送给他的灵草丹丸。

    这些东西,莲花庄里不缺,也未必看得上。

    至于其他的,有早上吃剩下的馒头,有昨日隔夜的米饭,拿出来只会丢人现眼。

    荷包里另有一件东西,是玲珑送给他的铁剑。

    只是那把铁剑平平无奇、普普通通,是玲珑用半袋山果在铁匠铺里换来的。虽说对王文鸢而言最为珍贵,却也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王文鸢找了半天,竟没有一件东西拿得出手,只得满脸歉意的道:“在下除了一些金银俗物,实在没什么珍贵的宝物。”

    紫衣女道:“文鸢公子,你披的是火浣袍,穿的是龙纱衣,带的是七彩囊,踩的是五色履,你说你身上没有东西拿得出手,谁信呢?你可别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呀?”

    那女童问道:“紫衣姐姐,铁公鸡是什么呀?”

    紫衣女哼道:“铁公鸡就是王文鸢!王文鸢就是铁公鸡!”

    王文鸢脸颊微微一红,这才想起来身上还有这几件宝贝。

    只是脱下火浣袍的话,有些不雅;留下五色履的话,有些不妥;那只七彩香囊,他又有用……

    王文鸢思来想去,只得从存放金银的袋子上,抽出一缕红绳,暂且系住头发。取下头上的紫金凤翅簪,双手捧给那女子,满脸歉意的道:

    “在下身上最珍贵的,大概就属这身行头了。倘若前辈不嫌弃,就请收下这支簪子。”

    众人哗的一声,瞬间愣住了。

    那女子脸颊一红,突然间变得扭捏起来,看了看那簪子,又扭头转向一边,低声说道:“不过是一件信物,你送我簪子做什么?快,快收起来。”

    王文鸢道:“这簪子便是信物。前辈莫要小瞧了这簪子,此物名为紫金凤翅簪,是天上的凤凰用神魂精魄煅烧而成,十分珍贵。”

    那女子依旧支支吾吾的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是说……”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有些不知所措,忽然间一抬头,就见王文鸢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满脸疑惑的看了过来。

    那女子更加慌乱了,转过身,不敢与他对视。

    王文鸢道:“前辈,这信物?”

    那女子脸颊羞红,背对着王文鸢,指了指身后的茶几。

    王文鸢嗯了一声,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走到茶几一侧,将那紫金凤翅簪装在一个锦盒里,板板正正的放在了桌案上。

    随后,他又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视线里,回到那女子身后,抬手施了一礼,微笑着道:“前辈,信物在此,已经放好了。至于前辈的心弦,什么时候赐给在下?”

    那女子脸颊通红,依旧背对着王文鸢,声若蚊蝇的道:“你先回去,一会儿,一会儿我亲自去一趟。”

    王文鸢大喜过望,笑道:“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前辈,我等先行告辞,今日晚安,我在山外摆下酒筵,请前辈和诸位、诸位……”

    王文鸢抬头看去,不知为何,那几名女子,还有那女童,甚至就连许踵武,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的盯着。

    他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定了定神,继续说道:“今晚,在下摆上酒筵,请前辈和诸位姐姐,到山外别院一叙。”

    众人呆若木鸡,并未回应。

    那女子支吾半晌,良久良久,方才动了动嘴唇,说道:“嗯,你先回去吧,晚上再说。”

    王文鸢心情舒畅,点了点头,便退出了大厅,拉着仍在对自己发愣的许踵武,神清气爽的往山下走去。

    许踵武走两步停两步,走三步停三步,有时抬头看看王文鸢,有时又转身瞧瞧莲花庄,口中不住的嘀咕道:“大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不知道?又或者他什么都知道?”

    王文鸢心中好气,停下脚步问道:“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许踵武道:“大哥,你也是个读书人,难道不清楚,把发簪送给一名女子,是什么意思?”

    王文鸢道:“书里又没说这些。”

    许踵武想了想,还真是,还真没有什么书,专门来讲男女之情。

    他拉住王文鸢的手臂,找块青石坐了下来,一本正经的道:“那么,我来问你,你知不知道结发夫妻是什么意思?”

    王文鸢笑道:“你傻啦?结发夫妻,自然就是、就是……”

    许踵武见王文鸢脸色一变,猜到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继续问道:“就是什么?大哥,结发,结发意味着什么?”

    王文鸢豁然起身,看了看彩云中的莲花庄,摇头苦笑道:“送姑娘簪子,原来有想要与之结发、成为夫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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