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贺寿辰玉人遗玉带 醉瑶池金帝丧金钩
兰窗侠影
第三十八回 贺寿辰玉人遗玉带 醉瑶池金帝丧金钩
上回书说，金帝完颜亶因为“龙印案”将自己的两个亲弟弟胙王常胜和邓王查剌满门抄斩。一时之间，朝廷震恐。满朝文武，无不畏惧。表面上看来，众臣都低眉顺眼，敛气屏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实际上，人心散乱，各怀异心。
金帝却又独留下胙王的王妃撒卯，并将其纳入后宫。撒卯王妃本就年轻貌美，柔顺妩媚。她夫家遭逢无妄之灾，满门被斩，她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入宫之后，撒卯对于这个可以随时决定她的生死的大金皇帝自是百依百顺，曲意奉承。金帝完颜亶虽有三宫六院，却从未如此放纵。完颜亶得此极乐，食髓知味，对撒卯恩宠备至，日夜承欢。将皇后和宫中其他妃嫔益发冷落。
皇后裴满氏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心想：“现在这个时候，也只有迪古乃的话，皇上还可以听得进去了！”因此，裴满皇后有心交结太子太保迪古乃，时时处处，示以恩遇。
皇统九年，正月十六。上元刚刚过去，节日气氛尤浓。上京的太保府上更是喜气洋洋。这一日，是金国太子太保迪古乃的生日。
迪古乃虽然再三和家人亲友说明，二十八岁是散生，要低调节俭过生日，但他位高权重，想要攀龙附凤之流大有人在。迪古乃后来一想，自己过于清高淡泊，反而显得志趣不同，令皇帝起疑。不如贪财享乐，庸俗一点，倒显得目光短浅，让皇上放心。所以迪古乃不请不辞，顺其自然，结果来了恰巧二十八桌客人。
来客所送的礼品，迪古乃也不论礼轻礼重，都放置在客厅中间，以示尊重和珍惜。一时间，厅堂中金银珠宝，琳琅满目。
众人正在欣赏品鉴之时，宫廷内侍大兴国笑容满面来宣旨贺寿了。迪古乃忙迎上去，将他引到厅中香案后。迪古乃率领众人跪拜接旨，领旨谢恩。
大兴国命随从侍者将皇上赐予迪古乃的寿礼一一呈献，迪古乃接过之后，放置在香案上，表示感谢恩荣。大兴国最后亲手将一卷画轴交给迪古乃，又协助他打开画卷。原来是一幅《司马光画像》。迪古乃精通历史，自然知道金帝寓意，连忙显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命人将画卷挂在厅堂正中间。
大兴国又笑道：“太保，今天老奴还给您带来一份惊喜，皇后娘娘也托我给您贺寿！”
迪古乃连忙谢恩。
大兴国示意侍者将裴满皇后所赐的礼物献上。大兴国亲自捧着礼盒，迪古乃打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盒中是一条洁白无瑕晶莹温润的玉带。迪古乃见多识广，知道此物绝非凡品，忙说道：“皇后娘娘这份礼物着实太重了！小王受之不起！”
大兴国将玉带放在香案正中，顿时，厅中的其他物品与玉带一比都黯然失色了。
迪古乃将大兴国引入内室，送了两卷金叶子给他。又拿了些银锭，让大兴国分赏给随行的侍者。大兴国闲聊了几句，便告辞回宫复命。
宫中，金帝完颜亶又在饮酒作乐。撒卯入宫之后，金帝益发酗酒成性。撒卯进献给皇帝的家酒名叫“瑶池”，乃是选用最好的天池佳酿，用千年人参和白山鹿茸等多种极品药材浸泡而成。开坛即芳香四溢，入口更甘美无比。喝一杯便觉精神健旺，心情舒畅；第二杯更觉身轻如燕，神思若飞；第三杯下肚，顿时如登仙界，如入温泉，浑身上下由内而外，乃至肌肤毛孔都无不舒张酣畅。这款酒取名“瑶池”，可谓名不虚传。
内侍大兴国得了迪古乃的厚赏，喜滋滋回宫向金帝完颜亶复命。金帝斜躺在龙椅上边喝边听，听大兴国说到迪古乃将《司马光画像》挂在厅堂正中时，完颜亶微微点头，高兴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大兴国见皇上龙颜大悦，想起皇后的嘱托，忙将皇后也附赠了礼物一事禀告皇上。
完颜亶初听之时，还只是好奇皇后为什么要另外附赠寿礼给迪古乃。后来听到大兴国说皇后送给太保的是白玉带，完颜亶将杯子一摔，脸色大变，勃然大怒！
后宫干政，结交权臣，这本就是触犯了皇家大忌。已经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却还营私结党，到底意欲何为？皇后作为嫂子，送腰带给小叔子，更是不伦不类。最令金帝无法容忍的是，那条白玉带是葛王乌禄进献的，乃是帝王之物。这玉带原本是乌禄的父亲冀王宗辅南征时得到的。乌禄对这件家传之宝，也十分珍爱，但又觉得这是帝王之宝，不敢私藏，所以进献给皇帝。皇后竟然拿来送给别人！
金帝完颜亶越想越气，无处发泄，下令将大兴国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尽管众侍者手下留情，大兴国仍被打得一拐一瘸，狼狈不堪。皇帝的怒气还没消减，命他马上去迪古乃家把皇上和皇后所赐的礼物全部收回来！
大兴国无奈，带着两个侍者，赶紧出宫，找了一顶小轿，让人抬着去太保府。到了门口，大兴国忙让一个侍者悄悄进去请太保出来说话。迪古乃正与宾客们畅饮，见到宫廷内侍来了，忙随他一起来到门口，问了问情况，赶紧来到轿边。
大兴国一见迪古乃，顿时拜倒，哭道：“太保，救救我！”
迪古乃忙扶住他，问道：“公公，别急，慢慢说来！”
大兴国糊里糊涂挨了二十大板，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发怒，只得把回宫复命见到皇上之后的情形一一说给迪古乃听。迪古乃听了之后，猜测皇上是对“皇后干政”不满，但显然也有打迪古乃脸面的意思。迪古乃心中不由紧张，脸上却不敢流露半点。
大兴国扇自己脸，说道：“太保，您今儿个做寿，我万万不敢来搅了您的喜庆，但是没办法，您也知道，皇上现在只要一喝了酒，就六亲不认！您一定救我这条贱命！改日我再来府上谢罪！”
迪古乃连忙止住他说：“公公快不要这样说，您为我受委屈了！公公，您坐在轿里稍等一下！我进去收拾好，马上就来！”
迪古乃回屋，忙安排奴仆，将所有来宾的礼物都收起来，腾出来的场地，让人马上布置成茶席。
他不露痕迹地将皇上皇后所赐的礼品原样封好，从侧门抬出去。迪古乃亲自拿着一瓶龙脑珍珠霜送到大兴国手中：“公公，这是用安南龙脑和渤海珍珠调制的，活血愈伤，效果极好。公公回去一用便知。皇上皇后的礼物，本就太过贵重，小王德薄福浅，不敢消受，请公公转达，心意我已经领了。皇上和皇后的所有礼物，我都让人抬着，随公公一起回宫复命！我本该随公公一起回宫谢恩，只是这里还有这么多宾客，我就明日再进宫谢恩吧！”
大兴国千恩万谢，再三告罪，才急急忙忙回宫。
迪古乃经过这番折腾，仍硬撑着场面，等到所有宾客都送走了，方才回到内室，屏退侍从，独自坐了一个多时辰。
大兴国回到宫中时，金帝完颜亶却早已醉了，借着酒劲，又宠幸撒卯去了。大兴国回屋，拿出迪古乃送的药，让宫女给他敷在伤口上，清凉的药膏敷上，疼痛减轻多了。大兴国从此对迪古乃更加佩服和感激。
次日，完颜亶酒醒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做出那么糊涂草率的事情。见大兴国把《司马光画像》也拿回来了，金帝心里恨不得把他拖出去再打二十大板！
尽管事后，金帝完颜亶和迪古乃都心有默契，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但还是有人很快察觉到了皇上和迪古乃之间的隔阂。
不久，出现了很多反常的灾异。四月初九晚上，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雷电击中了皇宫寝殿屋顶的鸱尾，雷火窜进殿中，烧着了帷幔，皇上不得不避到别的宫殿中去。过了几天，榆林地方上报说，发生了双龙卷风，大风摧毁民居官舍无数，卷起屋瓦、树木、人畜，刮到十几里外才落下，死伤数百人。
金帝完颜亶经历这些灾异，心中也不禁有些不安。他想起史籍上记载，古代帝王碰到天灾异兆，会下诏罪己，以求上天宽恕。夏禹、商汤、汉武帝、唐太宗这些英主明君，都曾经降《罪己诏》，而且都得以免除天谴灾害，都收获了民心人望。金帝于是找来翰林学士张钧，让他草拟《罪己诏》。
次日，张钧用极其古雅的尚书文风草拟了这份天子写给上天的罪己诏书，呈报给完颜亶看。金帝正好与一帮大臣在喝酒。半醉之际，金帝让张钧读给他听。完颜亶颇通汉文，但粗略一听，也没听出什么问题。旁边的参知政事萧肄却说道：“启禀皇上，张钧此乃诽谤君上！”
“哦！”金帝听了，瞪眼问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萧肄说道：“陛下，您看这句‘唯德弗类，上干天戒’，还有这句‘顾兹寡昧，眇予小子’。‘弗类’就是说皇上无道，不像个天子；‘寡昧’是说皇上众叛亲离，愚昧无知；‘眇’，是说皇上没有见识；‘小子’更是直接说皇上是无知小儿！张钧这汉人降臣，无非卖弄文字，暗中指斥皇上！”
金帝完颜亶一听，顿时疯狂，指着跪伏在地上的张钧：“来人啦！把这个逆贼拖下去，重打五百大板！”
张钧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卫士们将奄奄一息的张钧拖进来复命。完颜亶见张钧还没死，竟然拔出宝刀，冲过去，划开他的嘴，再将张钧当场剁成肉酱。
疯狂发泄之后，完颜亶仍余怒未消，环顾四周，厉声问道：“张钧胆敢如此，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右丞相迪古乃以核查赈灾物资为名，躲酒避祸，不在场。众人皆不敢做声，只有左丞相完颜宗贤阴恻恻地说：“这事恐怕除了太保迪古乃，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做了！”
完颜亶听了这话，心中一想：“朝廷之中，能写出如此古奥的汉文，又能够指使张钧的，恐怕还真是只有迪古乃！前次朕收回赐给他的寿礼，他表面上装作没事，其实怀恨在心，所以他想借此机会，羞辱寡人！”
想到此处，完颜亶回头对大兴国命道：“即刻传旨，迪古乃免职，领行台尚书省事，着即赴任。”
大兴国见金帝如此疯狂残忍，在一旁早已心惊胆战，得此圣旨，赶紧离宫。
见到迪古乃，内侍大兴国宣旨后，随他进入内室，劝慰他说道：“太保，您千万别觉得灰心。如今皇上时醉时醒，喜怒无常，您去汴京行台避一避，说不定还真是好事！老奴是没这样的机会，要不然我也躲得远远的，多活几年，比什么都好！”
迪古乃又送了大兴国许多金叶，感谢他关照。然后不得不启程离京赴任。
金帝完颜亶隔日清醒时，在上书房翻看《尚书》，知道《罪己诏》本就是张钧那样的写法。但金帝也只能将错就错，闭口不提了。《罪己诏》没人敢写了，只得放弃。金帝随便找了个理由，释放了一批囚犯，也算是“应答天谴”了。
完颜亶静下心来时，回想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也不禁有些诧异。他发现自从处死了宇文虚中之后，自己就很少到上书房来读书。韩昉和宇文虚中一直教他以史为鉴，做一个英主明君。那时候，完颜亶的心中很充实。而现在，完颜亶苦笑着想到，“朕怎么就成了商纣王、隋炀帝那样的暴君昏君？”
“朕不是暴君！朕不是昏君！”完颜亶丢开史书，习惯性地握紧宝刀，心里说道，“是你们逼的，是你们自寻死路！是你们谋逆造反，是你们抗旨欺君！”
完颜亶想要重新振作起来，却又发现，身边并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没有人能够商量治国理政的大计长策。想来想去，只有迪古乃和乌禄两位亲王能够明白他的心意。
迪古乃刚刚进入燕京地界。燕京留守萧裕已经在驿道边等候已久。萧裕安排迪古乃和他的随从住在自己的别院。迪古乃让他在楼上找了一间密室，喝茶谈事。
迪古乃早年在燕京与萧裕相识，萧裕就看出迪古乃心怀异志，非同一般。当年萧裕就对迪古乃说：“令尊辽王是太祖长子，功勋卓著，德高望重，人心所向，天意所属。主公！您如果有志做大事，请一定记得我，萧裕愿效犬马之劳，誓死追随。”可以说，正是萧裕这番效忠表白，鼓舞和坚定了迪古乃的志向。
所以，这次进入密室之后，迪古乃也就不跟萧裕见外，开门见山，把金廷的现状分析给他听了。迪古乃说道：“我这次去行台汴京，我计划利用河南兵马建位立号，先定两河，挥师北上。你为我多结交各军猛安，等我起兵举事，你就带着他们一起响应我！”萧裕听得热血沸腾，满口答应。
萧裕的别院，正在青龙湖畔。两人谈完，已是傍晚。萧裕推开窗，迪古乃凭栏而望，只见残阳如血，红霞漫天，湖面波兴，鳞光灿灿。迪古乃看着湖心岛的石头上“青龙湖”三个大字，不禁心动，要来笔墨，题壁书怀：
蛟龙潜匿隐苍波，
且与虾蟆作混和。
等待一朝头角就，
撼摇霹雳震山河。
萧裕见此，知道迪古乃把自己视为心腹。萧裕益发敬畏臣服，跪拜说道：“待主公走后，臣马上将此楼阁锁闭，他日大事成功，再打开楼阁，为主公庆贺！”
迪古乃双手扶起萧裕，在他肩头拍了拍，没有多说。
两人商议约定完毕，迪古乃心中有事，不肯久留。
萧裕送迪古乃一行离开燕京，到良乡驿站住宿。尚未安歇，便见有宫廷内侍快马加鞭匆匆赶来宣旨“着迪古乃亲王即刻回上京！”
迪古乃接旨谢恩，心中忐忑，不知金帝这么着急宣召他回京，是凶是吉。萧裕在旁，更是不安，焦急地望着迪古乃，只等着他一声令下。迪古乃心中颇为感动，却不动声色，握住他的手臂，暗暗紧了紧，示意他放心，对他笑道：“皇上召我回京，小王就此与留守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迪古乃从金帝圣旨的语气中，已经猜到完颜亶召回自己不是什么坏事。果然，迪古乃回京之后，官复原职。金帝完颜亶对他越发倚重，认为唯独迪古乃才有水平理解自己的治国之道。
然而，金帝完颜亶重振自新之念，并没有坚持几天。沉湎已久，他无法适应以前那种克己勤政的生活。身边无人可信，紧绷的心弦让他睡眠极差，噩梦不断。只有喝了“瑶池”美酒，那种飘然欲仙的感觉，让他沉醉。只有撒卯那极致柔媚的玉体让他激情放纵之后，他才能安然入睡。
金帝完颜亶想要把撒卯立为贵妃，但心知裴满皇后不会同意，所以一直不好开口。终于有一日，借着酒意，金帝来到正宫。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来过了。裴满皇后以为皇上是回心转意念及夫妻之情了，忙让宫女安排洗浴寝具。
金帝完颜亶却醉醺醺地说道：“朕想要册封撒卯为皇贵妃！”
裴满皇后说道：“撒卯入宫才几个月，怎么着也轮不到她来当皇贵妃，贤妃、德妃，侍奉皇上十几年了，都还没封皇贵妃！”
“朕喜欢她！”完颜亶见皇后反驳他，怒道，“朕是皇上，朕就要封她做皇贵妃！”
见他步态不稳，裴满皇后忙去扶住他，数落道：“你看看你自己，如今哪里还有一点点皇上的样子！”
“你从来没有把朕当成皇上！”完颜亶却推开皇后，继续说，“朕真心喜欢她！她也真心喜欢朕！朕要封她作皇贵妃！”
裴满皇后撒开手，冷笑道：“你把她丈夫杀了，满门抄斩，却想要她真心喜欢你，你不觉得好笑吗？”
听见这番话，完颜亶看着皇后，突然觉得皇后的面孔越来越模糊，定睛一看，变成了宇文虚中，勃然大怒，拔刀一挥，竟然亲手将皇后杀害了。
次日，金帝完颜亶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醉后杀了皇后。但他也无法挽回，便说裴满皇后目无君上，抗旨欺君，已被正法。金帝完颜亶还想要立撒卯为皇后。
众臣见金帝完颜亶已经疯狂，哪里敢开口反对。
迪古乃站出来，说道：“启禀皇上，大金皇后历来都是出自裴满、徒单、蒲察、唐括、乌古论，纥石烈六大贵族部落，请陛下三思。”
众臣见迪古乃说话了，便都附和道：“请陛下三思！”
金帝完颜亶知道迪古乃所说的是正理，只好点头：“那就先封撒卯为皇贵妃吧！”
通过此事，迪古乃却暗中得到了后宫内侍和裴满等六大贵族部落的支持。大兴国甚至主动私下找他，以求庇护。
金帝完颜亶杀了裴满皇后，心中对此也后悔莫及。但他表面上还是只能装作没事一样，依旧照例到郊外秋狝。
不料，金帝刚刚离开京城，到达猎场，就接到报告，皇贵妃撒卯被贤妃、德妃、张氏和裴满氏等妃嫔围攻。完颜亶大怒，不待回京，立马下令，将贤妃、德妃、张氏和裴满氏处斩。
次日回京，金帝完颜亶再次酗酒发狂，亲手将自己与贤妃所生的儿子魏王道济杀了。
金帝完颜亶万万没有料到，他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临。
十二月初九，完颜亶在撒卯贵妃的宫中喝得醉熏熏的。撒卯因为前日被众妃扭打，身上有伤，不能伺候皇上。内侍大兴国令人将金帝抬回寝殿安睡。心力憔悴的完颜亶，很快就鼾声如雷。
大兴国见他酣睡，悄然出宫。宫外，驸马府，密室之中，迪古乃、秉德、唐括辩、乌带以及迪古乃的妹夫徒单贞在此紧张焦急地等候。见大兴国来了，众人立刻围拢过来。大兴国喘口气，说道：“睡着了！已经睡了！”
“好！”迪古乃把住大兴国的手臂，“走，咱们现在就去！”
已过子时，宫城笼罩在深秋的浓雾之中。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禁宫便门前。大兴国上前叩门，说：“皇上急召驸马进宫，你等快点开门！”
守门禁卫见驸马唐括辩在大兴国身边站着，忙开门放众人进宫。大兴国带着众人穿过中殿，却见左卫十人长仆散忽土与右卫十人长徒单阿里出虎在此守候。
见守卫披挂整齐，已有戒备。众人不由惊疑慌张，只见迪古乃上前打了个手势，忽土和阿里出虎都闪在旁边。大兴国此时才知道原来大内侍卫都是迪古乃的人，他不由暗自庆幸自己的明智选择。
忽土和阿里出虎也汇入他们的行列中，一行人直奔寝殿而去。寝殿前方，却见“铁手罗汉”李老僧叉手站立，等候已久。众人刚刚放下的心，又一下提到嗓子眼里了。
大兴国上前对李老僧低声耳语了几句。李老僧双手合十，对迪古乃施礼，作了一个手势，引着众人进入寝殿。“国师”李老僧竟然也已经被迪古乃收买。
寝殿之中，金帝完颜亶在睡梦之中，突然惊醒，坐了起来。他睁眼，透过新换的金纱帐，看着墙角昏黄的灯光。金帝自从杀了国师宇文虚中之后，便常作噩梦，睡觉也必须要留一碗小灯。
完颜亶环顾四周，知道自己是睡在寝殿，方才略微心安，正待继续睡觉。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金帝立刻又紧张起来，习惯性地在龙床内侧一摸，却没有摸到那柄宝刀。他顿时感觉不妙，连忙掀开被子去找。那柄宝刀早被大兴国悄悄藏到床底深处了。
门外众人已经推门而入。左卫十人长忽土率先挥刀，砍向金帐，金帝慌乱地朝内一滚，跳了起来，喝道：“有刺客！侍卫何在？”进来的右卫十人长阿里出虎也挥刀朝他砍杀过来。
金帝完颜亶此时也已酒醒，顾不上帝王形象，在龙床上窜身闪躲。忽土一刀砍中了他的右腿。完颜亶顿时跪倒，但他也奋力一掌，砍在忽土颈上。
迪古乃见他受伤，从金帐上扯下帐钩，扑过去，无情地朝完颜亶脖子一划，顿时鲜血四溅。金帝完颜亶捂住伤口，瞪眼问道：“迪古乃，朕待你不薄，为何杀朕？”
迪古乃又一挥金钩，冷冷地说道：“合剌，我这是替天行道，诛杀昏君！”
金帝完颜亶喉管被割，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口中鲜血尽最后一口气吐了迪古乃一身。迪古乃抽身，完颜亶顿时扑通倒下。一代帝王，就此殒命！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遂三志龙椅欺鸾凤 成独夫鹊巢肆斑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