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玉姚的心思
后宫妃嫔,非产子,是极难见到娘家的母亲的,更何况除了母亲,还有两个妹妹。甄嬛一大早便起来了,吩咐槿汐准备好茶点,喜悦而又焦急的等着母亲与妹妹的到来。
“娘。”母女相见,两两含泪。
玉姚看着她们,心下是不解的。月余前,不是还在甘露寺中见过,不是还聊了许久,为何今日倒像是多年未见一般。
这份装模作样,或许并非她们本意,而是装模作样的久了,便也成了一种本能。
几人坐下,甄夫人也不避着玉姚、玉娆,直接便将甄珩一事说了。她眼含不悦,“原以为是板上钉钉,谁知薛家的嫡女,竟如此不顾颜面。”也不知尊卑,每每都当面驳了她的面子,也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教养。
玉姚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心中暗暗想道,若非娘亲你先传出薛氏嫡女与大哥相谈甚欢,两情相悦,她又怎会如此驳你的脸面。总归是咱们做的不对,怎能倒打一耙呢。
甄嬛微微皱眉,“娘,那大哥的亲事——”
甄夫人轻轻摇头,“还在寻看着。”京中高门大户虽多,但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并不多,如今珩儿也二十了,耽搁不得。“薛氏两个适龄的女儿,一个低嫁嫁给了一个卖猪的,还有一个,嫁入了温家。”她的眉头紧紧锁着,“这第二个,是个庶出之女,长于市井,我原倒是看不上的,可是薛氏主母以及嫡长女,待她倒是一直是好的。”
甄嬛忙道,“薛氏一族在朝中根基极深。”一个家族,能够经历几个朝代的更迭,几乎不受影响,立于京城为京官,便是他们的本事。若是哥哥能和他们家族结上姻亲,无论是在朝为官,还是日后于甄家,都是有好处的。“便是庶出之女,长于市井又如何?要我说,什么都不懂最好,入了我们的家门,还不是任由我们教导。”越是什么都不知,日后越是好教导。“若是哥哥不喜欢,便悄悄绝了她的生育,日后将妾室的子女,养在她名下便是。”
玉姚震惊看着甄嬛,她不明白,一贯以才女自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熟读四书五经的长姐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她出口之言,倒是轻轻松松,可她所说的,是一个女子的一生。
她明白,世人多以利为先,可是,怎能如此的恶毒。要知道,薛氏庶女,也同她一样是个女子,若是日后有人如此恶毒的对待她,她也愿意吗?
甄嬛察觉到玉姚的视线,淡淡扫了她一眼。对于玉姚,甄嬛从来都是淡漠以对的。玉姚虽然也清秀可人,却并没有继承多少甄夫人的美貌。她太普通了,普通到甚至不如浣碧娇美。也正是因为她太普通了,才会被淡漠对待多年。
甄夫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晚了。薛家的庶出女,与嫡长女同一日嫁人了。”嫁入了温家,温实初。
“温实初?”甄嬛听闻,心中震惊,还有微微酸涩,说不出什么滋味在心头。恍惚不久之前,他还拿着传家的玉壶,对她说,若是她不愿入宫,他可以帮她。入宫之后,他更是事事以自己为先。他曾经说过,只爱慕她一人,非她不愿娶……如今,竟然娶妻了。
她有一种被背叛的心酸与难受。
甄夫人看了一眼玉姚,“今日气闷,你出去走走吧。”
玉姚听话的站起,走出了温暖的暖阁。冬日的天气,哪里会有气闷,不过是她们有事要商量,不愿让她听到罢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甄夫人对子女们的偏心,也习惯了她只有对她,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
“二小姐,你怎么在院子里。”浣碧端着热茶走过,“宫中不比府上,你莫要乱走。”对于玉姚,浣碧同甄嬛一样,从来都是轻视的。
玉姚微微一笑,点头走开。也是,一贯都是主子什么样,奴婢什么样。
冬日的天很冷,玉姚出来时并没有拿上披风。碎玉轩的奴婢太监不少,行路匆匆,打扫的打扫,端茶点的端茶点,无人在意她,也无人注意她。
玉姚走出碎玉轩时,流朱正在招呼着小厨房的人,快些将三小姐喜欢吃的麻酱卷送进去。甄嬛喜欢蟹黄酥,只是因为蟹粉金贵奢侈,她从来不曾对外表现出来,说出来罢了。玉娆喜欢芝麻卷、花生酥。府上日常常常备上这几种点心,几乎是日日都有供应。却无人知道,她吃不了蟹,也吃不了芝麻、花生。她娘说,你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还说,什么吃了后难受,多用些,便习惯了。她爹则是说她矫情。
甄氏母女入宫,宫中的人心思便也活络了起来,不为皇后给了她这种特权,而是有心见一见甄夫人,见一见那个与皇后娘娘极其相像的女人。谁知相像是因为巧合,还是高门大姓的家族秘辛呢?
敬嫔的宫殿距离碎玉轩最近,偏僻、安静。玉姚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敬嫔的宫门口。正要离开,便被出门的剪秋见到了,她先是微愣,正要斥责,突然便想起了今日甄氏母女入宫,生生止住了即将出口的怒骂。
“剪秋?”宜修见剪秋久久未归,便轻唤了一声。
“皇贵妃娘娘,莞贵人的妹妹来了。”
宜修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温暖的花厅,她看了一眼玉姚,“这么冷的天,二小姐怎么也不披个氅衣,有什么事进来再说,莫要冻着了。”
玉姚走进花厅才发现,小小的殿中,坐满了人。皇后、华贵妃、熹妃,后宫之中位份高的几乎都在。
柔则看她进来,温和一笑,“坐近些,快来暖暖。”
殿中放着一个大大的暖炉,几人围绕二座,玉姚进去后,敬嫔的侍女,端来了一个圆凳,原是准备放在敬嫔旁边的,柔则却道,“放我旁边吧,这边暖和。”
玉姚无法拒绝,只能惴惴在皇后身边坐下。刚一坐下,宫女便又奉上了茶点。白玉奶茶,虎皮花生,合意饼。
她低头不语,熹妃道,“老人说的对,不能背后言人,你们说这不是巧了,我们刚说到莞贵人,莞贵人的妹妹便来了。”
年世兰看了敬嫔一眼,“她有心争宠,直接以小心机夺了敬嫔侍寝的机会,有何不能说的。”她看着玉姚,“你倒是与你那个聪慧的姐姐不同。”当然,也可能这只是她的伪装。
玉姚明显感觉到,华贵妃口中的聪慧并非真的夸赞,也不敢说话,只是坐在一旁,捧着茶,头都不敢抬。
敬嫔道,“莞妹妹心急有孕,也是可以理解的。”她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之上,“我与她终归是不同的,她年轻,能够为皇上开枝散叶。”
柔则道,“无论何因,都着实没有规矩了。”她看着玉姚,“她心急有孕,是理解的,可如此做,倒是显得没有教养了。”
年世兰冷哼一声,“莞贵人何曾有过教养?”她嗤笑,“怕是教养二字都写不好吧。”
玉姚的脸上青红一片,手脚冰凉,面上却发红。她们毫不掩饰的说长姐无教养,岂不是在明明白白的打她的脸。她明白长姐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却想不到,她们竟然如此的不避讳,明目张胆的说着长姐的种种不是。
虽然,这些确实是长姐会做下的事情,但当着她的面如此谈论,可见在她们心中,长姐是个何人。
也是,宫中的女人,谁又是简单的呢,这点小心思,这些小动作,谁人又不知道呢。难怪惹的人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