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短暂的和睦

    后宫一片和睦，年世兰知道，这份和睦不过是表面上的，勉强维持了一种奇特的平衡，一旦这份平衡被打破，后宫之中的争斗便又会开始。这个平衡，便是宜修腹中那一胎。

    “也不知皇贵妃腹中是男是女。”讼芝给年世兰送茶点进花厅。她将一盘盘精致的小点摆到了桌子上。阿哥和小格格快下学了。年世兰是贵妃，有权亲自抚养子女，皇上喜欢他们的小阿哥、小格格，内务府自然是什么都紧着他们。便是翊坤宫中的下人走出去，腰杆也硬一些。

    “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年世兰看着讼芝，“得先生下来才是，生得下来，也得能养得活才是。”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如今这样也好，有宜修腹中这一胎平衡朝中势力，只是——”只是若宜修腹中这胎掉了，或者是为阿哥，朝中只怕又要变色。她不怕哥哥被夺权，反而乐于见到他被夺了权力。他仗着功高，一贯跋扈，甚至于有目中无皇上之势。她怕的是她的一双子女没了这个位高权重的舅舅，会被人暗中动手脚。她忌惮着皇上，也防备着皇上。

    讼芝见她皱眉，便知她想什么，见四下无人，忍不住道，“娘娘，当年若是您没有嫁入王府，而是——”

    年世兰直接抬手打断了她的话，面上带了一抹不悦，“以前的事别说了。”

    甄嬛被封为了贵人，便可带一两个陪嫁丫鬟了。甄夫人先是将从小陪着她一同长大的流朱送入了宫，随后，又不顾甄远道的反对，将浣碧送入了宫。

    浣碧虽然是侍女，但是在甄府之中的待遇一贯是高的。甄远道总是特别的纵容她，还让她同甄嬛一起念书写字。甄嬛一贯不喜欢她，倒也不是她伺候的不好，而是她有些不懂规矩，不似流朱一般，认得清自己得身份。

    甄夫人对她说，“你身边总要多一个家中的人才行。”她也有她的顾虑，她的女儿，背着辛者库为奴的一段，少不得明里暗里受旁人嘲笑奚落，身边的大宫女都是自己熟悉认识的人，一是安心，二则是忠诚，会向着甄嬛。

    按着清宫规定，贵人位下有4名宫女，普通太监4名。这些宫女太监，都是品级位份很低的，没什么太大的能力，也并非是灵活机灵的人，更加没有关系。浣碧虽然在府中跋扈了一些，但是她至少是自幼便伺候着甄嬛的，入了宫，让她学学规矩，收敛下也是好的。

    青面嬷嬷将碎玉轩宫女太监的名单给了皇上，皇上只是看了一眼便问，“里面可有机灵的？”

    青面嬷嬷摇头，“皇后娘娘拟了小允子过去，奴婢瞧着小允子挺机灵，便直接扣下了。”伺候甄嬛的名单，最开始是皇后拟定的，皇后打着什么主意，宫中的人多精明，是能够猜到的。内务府挑选的宫女、太监都是一等一机灵的，只是名单复核的时候，被扣了下来。拟定名单的主管，被打了一顿板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皇上的意思却表达的清清楚楚了。

    皇上点头，青面嬷嬷又道，“皇上，皇后娘娘派了槿汐过去。”

    槿汐？皇上皱眉想了想，似乎是在想槿汐是谁。嬷嬷道，“槿汐曾在王府之中伺候过皇后娘娘，后来便进宫伺候起了太妃们。”

    皇上隐约有些印象，他问，“朕记得她已经年满二十五了，为何不出宫？”

    “听说是家人都没了，她出宫也处可去，便在太妃的求情下，留了下来。”

    嬷嬷见皇上扣着名单，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实在不知道他如何想，便一直低着头站在一旁。皇上批完了一摞折子，这才淡淡对她道，“下去吧。”

    柔则希望槿汐能够去碎玉轩照顾甄嬛，她看着槿汐，直接对她表明了心迹，“槿汐，本宫如今也不求别的，就想要一个孩子，能够让我在后宫中有一个可傍之身。”她面上带了一抹愁苦，“阿哥公主都好。”她缓缓抬起手臂，做了一个环抱着孩儿的姿势，“本宫是皇后，可是历朝历代，哪有皇后怀不了孕，生不下孩子的。”大夫、太医看了无数，人人都说她只是身子有些弱，生育并没有问题，可是为何她这么多年未曾有过身孕呢？她看着齐妃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看着年世兰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看着宜修年年对弘晖的怀念，她心中的苦痛又有谁能懂。

    “槿汐，我怕啊，很怕很怕。”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妹妹。“她是那么能干，她产下了皇上的长子，她如今又有了身孕……”柔则捂面无声哭泣，“她比我更适合当皇后。”说到底，还不是自己抢了宜修的位置。

    “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槿汐忙上前一步。

    “槿汐，你帮帮我。”柔则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看着她，“我知道皇上不喜欢甄嬛，我不确定皇上会不会允许她生下孩子，可是我太需要一个孩子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槿汐只是点头，她待皇后的情绪稍稍平静才又道，“娘娘，您是皇后，可以抚养后宫之中所有妃嫔的孩子。”又何必一定要甄嬛的孩子呢？甄嬛她是知道的，入宫选秀惹了皇上，后又冲撞了华贵妃，致使贵妃腹中胎儿出生便没了气息。之后被贬入辛者库为了奴籍。她的出生或许好，但是这贱奴的身份，日后便是生了阿哥公主，孩子有这样一个生母，也不够显贵。

    皇后苦笑，“除了她，我还能抚养谁的孩子？”如今有孩子的几个妃嫔，齐妃的三阿哥大了，记事了，熹妃四阿哥也大了，便是要来养又如何，倒底还是向着生母的。贵妃的一儿一女，如此受皇上偏爱，又有显赫的舅舅们，又怎会交给她抚养。至于新进得宠的妃嫔，得宠的唯有沈眉庄，可沈眉庄会心甘情愿将孩子给她抚养吗？

    或者说，若她日后抚养的孩子，生母是沈眉庄。她无法让沈眉庄消失的悄无声息，她也无法让其他妃嫔消失的悄无声息，唯有甄嬛，一个有罪之人，一个曾经为辛者库贱奴的妃嫔，她能够让她消失，能够让宫中无她的任何记录。

    乌拉那拉氏的女儿，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便是心中有善又如何，双手总要沾上些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