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聚
黑洞深处,阴凉无比,冰冷的石室地上留有一大滩血迹,一个白衣中年汉子负手站立在一张石床边上。
此人白衣无暇,气宇轩昂,在他身后站了个青衣汉子,此时两人静静地瞧着躺在石床上面的黑衣人,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常刺鼻的药味。
这时响起了那青衣汉子的声音:“都灵,此番你不仅没能都夺回奉天镇,还差点丢了性命,你可还要执拗下去?”
那躺在石床上被称作都灵的人,便是在雨霞峰上与纪来之凶狠斗法之人。
他受到纪来之化身火龙的致命一击,能逃得回来以极是侥幸。
都灵淡淡笑了一声,虚弱道:“此刻你又为何责问于我,这奉天镇乃我当年不顾性命从那雷泽里取出,是丢是得,却与你何干?”
还是那股破钹般的声音。
那青衣汉子又道:“当初若是我跟你一同前去,你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都灵听后神色极为不屑,骂道:“你狼子野心我岂能不知,咳咳咳···再说,我风涵山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青衣汉子脸色一红,马上又恢复如常,仰天打了个哈哈,嘲讽道:“你不是早就叛出风涵山了么?况且你不是常在我耳边说风涵山上的人禽兽不如么?怎么此刻却又变成他们的同伙了?”
这人一连的发问,讽刺之意甚狂。
都灵听后也不生气,缓缓道:“这风涵山上的人禽兽不如,那只是我说的,而你鹤唳之禽兽不如,确是天下共知!”
那叫鹤唳的青衣汉子勃然大怒,正欲发作,却被那白衣中年男子扫了一眼,便立即低头不敢再言语。
那白衣汉子回过头,淡淡道:“都灵,你先安心养伤,一切事宜待你伤愈后再说。”语调平淡却饱含威严,隐隐有股让人不可抗拒之威势。
他说完便往外走去,而鹤唳心有不甘,狠狠瞪了一眼石床上的都灵,随即也跟了出去。
刚走到石室门口,身后便响起都灵虚弱的声音:“宗主,这么多年,谢谢你了!”
听到这句话后白衣汉子身躯微微一震,停住了身子却不回身,沉默片刻后只是淡淡回道:“无妨。”
出了石室,白衣汉子与鹤唳踱步来到另一间偌大的四方石室中。
这石室正上方摆了一张兽皮椅子,两旁由灰色石阶而下,石室中间放了一个炼丹炉,丹炉里面火焰正旺。
那白衣汉子缓缓走上石阶,坐到了椅子上面。
鹤唳见四下无人,忍不及道:“宗主,都灵把那奉天镇丢了不说,还让一个风涵山上的毛头小子得到了这稀世珍宝,这实在是犯下重罪,宗主定要严惩才是。”
只听那宗主淡淡说道:“这事我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言。”
鹤唳一时语塞,脸涨的通红,原本在心中想好陷害都灵的话语,全都吞了下去。
那宗主又道:“都灵现下正需静养,你不可前去打扰。”
鹤唳一听此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脸上却不动声色,暗忖:“我暗里做些手脚,你也难以知道是我从中作梗。”
这时,鹤唳只觉全身压力骤增,且背脊一凉,身后的一张石桌轰然炸裂开来。
“我说都灵需要静养,你可明白?”又响起那宗主淡淡的声音。
鹤唳冷汗直流,全身僵直,想回话却连无力开口,突然全身压力骤然一泄,恢复往常,这才颤颤巍巍地回道:“是,宗主。”
那宗主摆了摆手,也不说话,鹤唳知其意思,忙退出了石室。
此时就算借他一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动从暗中陷害都灵的心思了。
黑暗的过道里,鹤唳双腿依旧有些发软,却颇似一只心惊胆战的小兽,在墙角瑟瑟发抖。
雨霞峰上,李顺一受伤后过得几日,花甲堂里来了二男一女。
这三人中的一人便是正平,此时正与纪来之在一旁正寒暄着什么。
三人中的另一男子瞧来约是十八九岁年纪,身着白衣白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身材修长,神姿俊逸飞扬,一般男子站其身前,不免自惭形秽,由衷叹上一句:“世间竟有此奇男子,简直教人无法直视!”
这貌美的青年男子身后背了一杆枪,枪头套裹着一层布兜,枪尖隐在其中。
雨霞峰众弟子除李顺一外,此刻都聚齐在花甲堂内,当众人眼神从正平身上移到那青年男子身上时,纷纷在心底暗暗赞叹:“风涵山上年轻一辈中不论相貌和资质,恐怕以此二人为最。”
在那青年男子身后还站着一位背剑的少女,苏清一眼看去,不由得眉头一挑,心中惊叹道:“好一个倾城之貌!”
苏清本就是风涵山上出了名的美人,此刻见到这年轻女子样貌,暗暗生出要与之一比之心。
这静立的女子一身天青色素衣打扮,面容清瘦,雾鬓风鬟,秀发由一根白色发带扎起,垂至腰间。腰间佩戴了一块天青色的玉玦,玉珏尾处袭了一缕细细红绳,正随风微微摆起。
她眉如远山青黛起伏,眸含秋水清澈澄明;面赛桃花,朱唇皓齿,冰肌玉肤,体态轻盈;仿佛兮若青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当真生的一副倾世绝颜。
苏清久为人妻,容颜打扮中更多流露出的是端庄秀丽,与这女子的清新淡雅一比,显是要略逊一些。
天云毕竟修道日久,定力也强,视线微微停留在那女子身上片刻后便看向别处。陆虎因与纪月站在一起,视线也没多做停留,唯独闻言与后安山二人的目光则自从看过去后,就一直未挪开过,直直盯着那女子,连眼也不曾眨上一眨。
此时那年轻美貌女子见他二人瞧自己瞧得出神,觉得甚为无理,顿时心生反感,眉头轻轻皱起。
天云看出不妥,掩嘴轻轻咳嗽了一声,闻、后二人听到声响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移开视线,一时面红耳赤,好生尴尬。
一旁的纪来之和正平正在说话,听到天云的咳嗽声,霎时转过了头,又看到闻、后二人窘迫模样,顿时心下了然。正平只是淡淡一笑而过,而纪来之则轻轻哼了一声,又回过头交谈起来。
片刻后,只见正平拱手道:“那就有劳纪师叔了。”
只见纪来之点了点头,随即对天云道:“天云,你带他们三人去老六的寝居。”
天云先是应道:“是,师父。”然后转身对正平三人说道:“有劳三位,请随我来。”说罢就带着三人穿过后堂,往李顺一住所处走去。
三人穿过回廊,走进李顺一住的院子里面。
那青年男子一走进这院子便停住了脚步,看到院子里的木架以及墙边种着的芭蕉与斑竹,一时心思起伏。
天云见状,笑着道:“这木架是小师弟自己亲手做的,这些盆栽绿植也都是小师弟平日闲余无事从后山挖来的。”
这时小黑从外跑了进来,停在天云旁边,埋首蹭着天云裤管,动作甚是亲昵,而颈前的圆牌早已被纪来之取下。
天云蹲了下去,伸手在小黑头顶来回抚摸着,并道:“这狗也是小师弟养的,一开始小师弟叫它狗蛋,我们嫌不好听,就给他换了个名字,改叫它小黑。”
当那年轻女子听到“狗蛋”二字时,身子微微一颤,原本白净的脸上也出现一缕红霞。
天云推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此时李顺一正躺在床上轻睡,便走近床沿,轻轻将其拍醒。
李顺一睁开朦胧双眼,望着天云,问道:“大师兄,有什么事吗?”
“你瞧,有人来看你了,我先扶你起来。”天云微笑回道。
李顺一闻言甚是惊讶,在天云的帮助下坐直了身子,然后往门边看去,当看到正平时,立即欣喜叫道:“正平师兄!你怎么来了?”
正平笑道:“你伤势已不碍事了吧?”
李顺一也笑着回道:“不碍事!”
说罢又看向正平身后,当视线与那青年男子交汇,便再也挪不开了,两人眼中瞬间含泪,而那年轻女子此时嘴里轻轻叫了一句:“狗蛋!”
李顺一身子一抖,低下了头,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狂落下来。
天云和正平两人对看一眼,心有默契的一起悄悄退了出去,轻声掩上房门。
那青年男子便是赵天羽了,那少女则是赵天羽的亲妹子赵瑾楚。
这三人自当年在浩虚殿外一别,便再没见过,此刻重聚,当真情海泛滥,便如决堤一般。
赵天羽再也忍耐不住,冲到床边,哽咽道:“顺一,这些年你可受苦了!”
李顺一眼泪不止,抽泣道:“我在这里很好,师父师娘待我如亲生一般,师兄师姐也都将我当成亲弟弟一样关心爱护,只是我资质差得紧了,让师父师娘多操心了。倒是你,在落日峰上过得还好?看你这般神采,定是你师父心中的骄傲了!”说到最后终于止住了泪,欢喜间用手擦拭残余泪痕。
赵天羽道:“我日夜想着那血海深仇,恨不得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用来修行。天道酬勤,加上我师父悉心栽培,还算没有辜负师门所望。”
李顺一听后,心中很是替他高兴,倍感欣慰。
这时赵瑾楚走到床沿边上,凝视着李顺一的伤口,心中一酸,又掉下泪来。
李顺一随即安慰道:“我这伤已没什么大碍,过不了几天就好全了。二妞,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已长成这般容貌,真是···真是太好看了!”
赵瑾楚被他这么一夸,顿时止住了哭泣,忍不住噗嗤一笑,如桃花绽放明艳动人,同时脸上一红似彩霞飞过,当真如九天仙子一般。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口来,必定显得轻浮无比,但此刻是从李顺一嘴里说出,两人又自小认识青梅竹马,而且语出自真心,赵瑾楚听后只是娇羞不已,心花怒放。
赵瑾楚收起笑容,又问道:“你养的那条狗,你管它叫狗蛋吗?”
李顺一听到这,不觉笑出了声,回道:“一开始是管它叫狗蛋的,不过师兄们觉得太不好听,于是改叫小黑了。平时它要听话,我就叫它小黑;要惹我生气,就管他叫狗蛋。”
说到这,房中顿时响起三人清澈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