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恍悟真相
容清低头又仔细嗅了嗅。气味在记忆里快速游窜,直到把她带入那场秋猎盛宴中……
她神色一凛。
是七皇子,楚莫。
可他的样子……
容清伸手在他脸侧处摸索,果然在耳前的地方摸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凸起。
易容术倒是高超。
容清的手停留在面皮的凸起处,最终还是没撕开那层伪装。
几个转瞬间,她心里另有了一番计较。
楚莫是被腰间的剧痛惊醒的。
下意识的想要侧身,却发现自己被捆了个结实,动弹不得。
他微抬头,才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半跪在他身侧,正往他的伤口上涂抹着什么。
“你伤口太深,我劝你别乱动,省得死在这儿。”
容清一边说着一边将绿糊糊的一坨抹在他腰间被熊爪抓伤的地方。
痛意让楚莫倒吸一口气。
天光还未亮,只有天边一线鱼白。
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颊,警惕的心略微放下。
“多谢”
楚莫的声音糙哑的磨的容清耳多疼,她拿起水袋递到他嘴边。
楚莫这才借着一点光亮看到眼前人的相貌。
白净瘦削,看着像个读书人。
轮廓生得秀气,可惜一双眉眼多了几分俗意。
容清见他迟迟不肯张口,以为他心有顾虑,便笑一声
“放心,没毒。”
容清故意压粗了嗓音,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怪异。
楚莫多看了一眼,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威胁,便喝了两大口水,润了喉咙。
“公子怎么称呼?”
“姓苏,名白。”容清随口胡诌。
“苏兄是哪里人士?日后在下定会报答救命之恩。”
听到这话,容清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面似诚恳的楚莫。
报恩?
信你个鬼!
怕是要查清自己底细,才好手拿把掐吧。
“平县人。有事去篾县,赶时间才连夜翻山。”
楚莫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这位苏公子给他包扎伤口的手劲儿突然大了几分。
勒的生疼。
楚莫忍着痛
“苏公子懂医?”
容清看他一眼,学着他面似诚恳的说道
“略懂。医过猪牛。”
“……”
天色已有亮光,已经耽搁了大半夜,容清打算收拾东西离开。
她刚把禁锢楚莫的绳子解开。
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势凶猛。
这是间废弃的猎人居住的屋子,常年无人居住,房子有些糟烂了。
屋里淅沥沥的到处漏水,只有楚莫躺着的那张炕上是干爽安全的。
容清看着大雨,心里再着急,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
她干脆也上了炕,缩在一角,休憩片刻。
容清忙了一整夜,她拖着身高体长的楚莫,快要耗尽体力时才找到一处废弃的猎人屋。
楚莫身上除了那处熊爪的抓伤,还有一处像是箭伤,深可见骨。
她只能满山遍野的去找止血草药。
此刻一松懈下来,困意与疲乏之感齐齐涌了上来。
容清歪歪扭扭的睡了过去。
楚莫挣扎着坐起身,目光锐利的看着眼前人。
他轻微地翻动苏白的手掌,掌心细软,没有练家子的痕迹,轻手拆开他的包裹,除了衣物,便是些药物。
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最后,他抽出随身的匕首,调整着角度,锋利的寒光快速闪过。
可苏白呼吸均匀,依然睡得香沉。
楚莫这才松了一口气。
痛意消耗了他太多意志力,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楚莫再醒时,被阳光晃了眼。
房顶破了一块,泄进一片天光。
他只觉得右臂被沉沉的压着,侧头看去,苏白正枕着他的手臂,背向着他。
一截细而光洁的脖颈距离他唇间不过咫尺。
日光倾泄,他几乎看得到白皙之色上柔软的细绒。
纤细,脆弱。
一缕不知名的药香,似有若无的勾着他心尖儿。
楚莫感觉口舌有些干燥。
他猛地收回视线。
在发什么疯?!
这是个男人,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一定是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
楚莫闭上眼,平复了心绪。
然后换上嫌恶的神情推醒了苏白。
容清迷蒙中坐起,才发现雨停了,太阳已经正当空。
她瞬间醒了神,拿起包袱翻身下了土炕,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说道
“我得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了。
楚莫目光闪烁。
这人竟连自己姓谁,名谁,何故受伤,问都不曾问一句。
苏白。
楚莫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
还当真是怪。
怪的让人,不得不防备。
雨后的山路有些湿滑,容清走得小心翼翼。
过了许久,她听到密林中一声清透悠长的鸣叫声,也不知是什么鸟儿。
篾县数天暴雨,街道上的铺面几乎全被淹了。
今日难得是个晴天,所有商户都晾晒货品。
容清找到唯一一家开门迎客的客栈,这家客栈因为所处地势稍高,住客的房间又都在二三层,才得以正常经营。
容清在房内简单的梳理,便去了篾河。
四皇子和容为安建造的防洪堤坝正是在此处。
河道里的水涨势骇人,两侧的防洪堤坝看起来十分坚固,可容清知道,接下来半个月的雨,这些陈年腐木是无论如何也撑不住的。
附近还有着三四那个村庄。
堤坝一旦坍塌,他们撑不住,容家也撑不住。
容清沿着河道一路朝着下游处走。
上一世父亲从篾县回来后,她曾偶然听到父亲和大哥的谈话。
说这附近有一大片荒芜的谷地,父亲当时同篾县的县官提议,一边筑堤,一边挖渠,将篾河中的积水引流到谷地中,双管齐下。
可父亲刚刚提议,隔日便有大批村民闹事,说是谷地有神灵,死活不同意开渠引水,无奈只得作罢。
容清看到那片谷地,荒芜一片,杂草丛生。
如今想来,村民怎会这么快得知消息?
这里连座破庙都没有,哪来的神灵之说?
分明是有人鼓动众人闹事,不肯开渠放水。
可是为什么呢?
容清蹙眉细想。
突然,她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
是有人非让这堤坝塌了不可!
她一直以为,是堤坝塌毁之后,四皇子为免责将一切嫁祸于容家,顺带除去大皇子这个绊脚石。
可如今看来,他们是打从篾县暴雨开始,就设计好了一切!
四皇子自主请缨来防洪,因为他知道父亲有着丰富的筑坝防洪经验,垣帝必定会让父亲前往辅佐。
而父亲又与大皇子亦师亦友。
这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容清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们用篾县周边几个村子上千条人命织了一张网。
这网,是用来让大皇子永世不得翻身。
而容家,便成了拖大皇子下水最适合的人。
惊恐之余,另一个念头浮上容清的心头。
梁家。
她想起从容家搜出的,父亲与大皇子的密信,上面印着父亲的私印。
而父亲的书房常年都有随从看守,非请不得入内。
可她与梁屿之成婚后,梁屿之常常来找父亲,或公或私,父亲很是欣赏他,多次带他出入过书房。
常常一待就是几个时辰!
想到这,容清握紧了手。
如此看,那自己与梁屿之的相识……
哈哈哈,容清的笑意染上了几分疯狂。
原来梁家是四皇子的人啊。
算计,所有一切的一切,打从开始就全是算计。
容清呲目欲裂。
心头泛起一股腥气。
容家所受之难,我容清势必要一一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