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小姐,福婆到了。”
咚,咚,不轻不重的叩门声穿来。
容清恍惚间被叫醒,头却晕眩的厉害。
她努力定了定神,睁眼间,却不可置信。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明明已经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怎么会……
容清不可置信的狠掐一把自己腿间的软肉,传来的剧痛让她心头狂跳。
下一秒母亲李氏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清儿,清儿?我的小祖宗,今日可不是犯懒的时候。”
容清听到母亲熟悉的声音,瞬间红了眼眶,顾不了许多,直直地奔了过去。
门‘霍’的一声被打开,吓了李氏一跳。
李氏还没来得及开口,女儿便扑进了怀里。
“母亲,我好想你……”
容清窝在李氏的怀里,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这孩子……”
李氏只以为女儿是因为出嫁在即,情绪不安,她便如同小时候那样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自己却也酸了眼眶。
“好了,快回屋里,这才开春,仔细凉着!”
容清任由李氏牵着回了屋。
她抬眼看了四周,是熟悉的闺房。
处处布着红绸纱,贴着双喜双福。
衣桁上还齐齐整整的挂着那件自己亲手绣了海棠的嫁衣。
容清心中一沉。
今日,是她嫁给梁屿之的日子!
梁屿之。
想到这个名字,容清心头泛起痛楚。
上一世,她去城郊踏春游玩,归途中却路遇匪徒,欲行不轨之事。
梁屿之在危机之刻救了她,并送她回府。
可谁知第二日,容清衣衫破损的从梁家马车上出来的事情,被人添油加醋的肆意散播。
没曾想,梁屿之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上门提亲。
一副君子做派,直言愿为容家二小姐的名誉负责。
容清对翩翩君子的梁屿之倾了心。
容家上下既感念梁屿之的救命之恩,又折服于他的君子担当,认为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当即答应了婚事。
可新婚在即时,篾县数天暴雨,岌岌可危。
四皇子自请前去防洪筑堤。
因着父亲容为安早年有过筑堤的经验,被指派前往辅佐四皇子。
可她万万没想到,新婚不过半月,篾县防洪堤坝坍塌。
一时间死伤无数。
经查验,被发现堤坝所用的木料尽是陈年腐木。
皇帝震怒,要问责负责防洪事宜的四皇子,并要求速将木料商人押解至京对峙。
不曾想,木料商人到了大殿之上却一口咬定是容为安指使。
自大皇子开蒙后,容为安便一直教习大皇子。
朝野上下自然而然的认为,容为安做这一切都是为大皇子扫除四皇子这个障碍。
容为安入狱,容家被查抄。
容为安的书房中被翻出与大皇子往来的书信,提及要借此事让四皇子翻不了身。
信上容为安的私印,做不得假。
容家勾连大皇子党争,陷害四皇子。
容家的天,塌了。
容清听到消息,慌了神,连忙去找梁屿之,想让他帮帮容家。
可她在梁屿之书房前跪了三天三夜。
他连她的面都不肯见上一见。
直到后来,容家被抄没,父兄和弟弟被当街问斩,一众女眷则被流放蛮荒。
今日便是她嫁进梁家的日子。
既然苍天看不过眼,让她看清梁屿之的面目,让她重活一回,她一定要好好守住容家!
至于这亲,绝不能成。
可她该如何和父亲母亲开口?
不行。
容家与梁家的婚事,怕是半个朝堂的人都要来,若是自己贸然在今日拒婚,势必会把容家推上风口浪尖。
得想个别的法子。
还能如何?
容清脑中飞速思考着。
对了!
容清眼前一亮。
“清儿?娘的话,你可听进去了?”李氏看着女儿神思凝重的模样,开口唤她。
容清缓过神
“什么?”
李氏又气又笑地点点她的额头
“你呀,都要出嫁了,还一副小孩子性子。”
容清有些贪恋的看着母亲慈祥的笑容,容家出事后,母亲一时急火攻心,甚至没撑到她来见最后一面。
想到这儿,心头一阵刺痛。
容清稳了自己的心思,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娘,我饿了,能不能吃点东西再上妆啊。”容清撒着娇。
一旁的福婆笑着捧场
“小姐是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天的流程繁琐着呢,左右时辰还早,不耽误。”
李氏让红烛去小厨房备些点心,然后领着福婆上偏房里先歇息片刻。
李氏刚走出房门,容清一把拦住了要去小厨房的红烛。
“红烛,你去找豆子帮我做件事,要快!”
红烛愣了神,她不知是什么紧要事情。
可看到小姐沉重焦灼的眼神,红烛点了头。
容清俯在红烛耳边低语几句。
“记住了吗?一定要快!”
红烛一刻也不敢耽误,转身投入了微有亮光的晨曦之中。
福婆掐着时辰来开了脸,上了妆,最后李氏眼含热泪,将给女儿戴上了珠冠。
从今之后,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宝贝,便是梁家妇了。
也不知去了梁家会不会受委屈……
思及此处,李氏便再也忍不住,悄悄扭过身子抹着眼泪。
容清拉开闺房的门,却见四小姐容夕正守在门口,举着袖子抹眼睛。
一看到容清出来,一把抱上了容清的腰,哭诉着
“阿姐,阿姐!我舍不得你走。”
说着,小娃娃便抽泣不成声。
容清心里一酸。
上一世,梁屿之救她之后,她也是芳心暗许。出嫁这天,她只沉浸在嫁与心上人的喜悦中,当时容夕哭的伤心,她却只是敷衍的哄了两句。
后来,容家女眷被流放。
小小的容夕在路途中,不过为了给怀孕的嫂子讨口吃的,竟被活活打死。
她可真不是一个好姐姐啊。
容清在一众丫鬟的惊呼声中,蹲下身子,丢下手中团扇,把八岁的容夕揽进怀里,紧紧的。
小夕不怕,这次,阿姐一定护好你。
精致的团扇被随意丢在了地上。
惊得福婆张大嘴巴,半天才说出话
“我的天爷!扇子,扇子!嫁衣,嫁衣!”
福婆乱了神,一时不知该顾哪边。
容夕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缠着阿姐不太妥当,便扭着身子要从姐姐的怀里退出来。
“怎么?不让阿姐抱了?”
“容夕好像弄脏姐姐的嫁衣了,阿姐,对不起……”容夕的小脑袋低了下去。
容清摸摸她的头,
“什么都没我们小夕重要。”
容夕看着阿姐,脸上还挂着泪花却笑得开心。
“这扇子可不能乱丢啊,福气都扔出去了,不吉利的,不吉利的!”福婆捡起扇子,虔诚擦拭着。
“浑说!我阿姐的福气,岂是一把扇子能度量的。”一道冷然清冽的声音。
容清看着眼前俊秀挺拔的三弟—容兆,怀里的容夕,刚从房内走出的母亲,还有红烛。
还有此刻在厅前向来严厉的父亲,宽厚宅心的大哥和大嫂。
她有了瞬间的恍惚。
她的至亲,他们都还活着。
都还活着。
“阿姐,我来背你。”刚十四岁的容兆身量还略显瘦削,他向来寡言清冷,今日却也微红着眼眶。
容清趴在弟弟的后背上。
他的身量还未完全长开,一步一步却坚实稳定。
穿过回廊,跨过一道门。
容清一眼就看到了身着喜服的梁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