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阵中之阵
又是一阵烟雾。
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个子矮矮的女孩，大概只到森茗的腰。
女孩金色的头发十分柔顺，被编成了复杂的发型，头上各式各样的金银头饰，多得夸张，仿佛要把纤细的脖子压断。
圆圆的脸蛋肉肉呼呼，黑色的眼睛总是眯着，鼻子有些塌，完全是小孩子的样子。
女孩身上穿的也异常华丽，上面有很多金银玉石雕琢的饰品，长长的广袖和裙摆铺得地上到处都是，这样的衣服别说日常生活了，根本连行动都做不到。
众人对霞玉的人形感到讶异，风箫甚至“哇”了一声。
“你就是穿这身被梁州百姓祭祀的？”
森茗叉起腰，上下打量霞玉。
霞玉水润的双唇轻启，发出的声音音调却很高：
“哼，你们想怎么笑怎么笑也。”
风箫摆着手，说：
“没有没有，我觉得很可爱。”
森茗也说：
“是啊，感觉下一刻就要被送给河神了。”
南门枝双目根本没有聚焦，他笑道：
“可以看出百姓们的热情。”
“哼，我这个样子根本没人想和我结为道侣也。”
霞玉用小女孩的模样却说出这样子的话确实让人感到怪异。
“为什么你总纠结这事儿啊。”
森茗有些不解。
“哼，要你管！”
这还没过多久，霞玉就连“哼”了三声，看样子她真的很不喜欢变成人形。
“请把头上冠饰摘下，我们只拍免冠照。”
南门枝重新回到工作。
霞玉在头上摸索，半天都摘不下来一个头饰。
“森茗、风箫你们去帮她。”
二人听从南门枝的建议。
但是霞玉周围地面上的衣服就好像结界一般，生人勿近。
森茗和风箫边走边将地上的裙摆和广袖抬起，终于是到了霞玉的身边。
二人七手八脚的将霞玉头上的冠饰清理干净，霞玉的金色长发也因此披散开来，垂落到腰际。
霞玉顿时感觉轻松很多，她转了转头，发丝舞动。
森茗从虚空拿出了两根头绳和一把木梳，头绳上面各有两颗小番茄装饰。
森茗熟练地将霞玉的长发束成两股，扎了个双马尾。
“你好熟练也。”
霞玉甩了甩双马尾。
森茗指了指自己后脑勺的马尾，表示这是基本操作。
事实上在这间房里只有霞玉一个人不会自己扎头发。
“请看镜头。”
南门枝举起照相机，森茗和风箫于是从霞玉身旁离开。
霞玉微微皱眉，眯着眼睛，半天找不到镜头在哪。
“你是不是近视？”
森茗问道。
霞玉点点头。
森茗从虚空中拿出一副红色的圆框眼镜，再次踏入“结界”，给霞玉戴上。
霞玉紧锁的眉头舒展，一直眯着的眼睛也张开。
黑色的玛瑙石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
霞玉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清楚的世界，她盯着给他带上眼镜的森茗。
森茗总是带着浅笑，但盯着他却能感受到有些可怕，还有一些悲伤。
“森茗很帅的，好多女孩都喜欢他。”
南门枝说完再次举起了镜头，
“请看这里。”
霞玉终于是将目光从森茗脸上抽开，盯着镜头。
眼镜逐渐变得透明，不会挡住霞玉的小脸蛋。
“咔嚓”
霞玉的照片也全部拍好，她迫不及待地变回了原形，摇摇晃晃地飞到办公桌上。
“辛苦你了。”
说着，森茗向霞玉递出一串水蓝色的果实，有些像蓝莓穿成串。
那副眼镜还留在霞玉的脸上，重新变回了红色，还变小了很多。
事实上，那副眼镜是悬浮在她的脸上，霞玉的人形鼻子塌塌的，原型耳朵又在头顶，不是能带眼镜的样子。
因此森茗给了这副眼镜。
霞玉将水果接去，但是没有马上吃，她看着森茗，有些痴痴地说：
“你也挺好看也。”
森茗听到霞玉夸自己，不禁翻了个白眼，然后用手搓着霞玉的脖子，说：
“笨蛋花痴。”
“哼。”
霞玉这才开始吃起水果。
南门枝在电脑上敲击了几下，对着众人说：
“你们可以出去了，在大厅休息一下，大约半个时辰就能拿到。”
于是森茗一行人站起向门口走去。
就在森茗要出门时，南门枝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两只眼睛终于对上了焦，对着森茗说：
“我最近缺夜明砂，你有吗？”
森茗转过身来，满脸笑意：
“就等你这句话。”
说着从虚空中拿出了一个上了黑漆的盒子，快步递给了南门枝。
“什么原料？”
“鬼月果和……半个番茄。不过下一批是菩提果、碧水莲雾和冰封果。”
“很好很好。那车我帮你修了。”
“哈哈，爽快。”
二人桀桀桀地笑着。
“夜明砂……”
起初霞玉听到这个名字感到有些熟悉。
她从森茗口袋探头看向风箫，风箫一脸尴尬的表情。
当听到原料时霞玉感到一种更加熟悉的感觉。
突然。
“啊！森茗你个混蛋！”
霞玉从森茗上衣口袋飞出，想要咬森茗的脸，但都被森茗轻易躲开。
霞玉感到生气是很自然的，毕竟夜明砂是她的排泄物。
森茗不断给霞玉吃珍贵的果实是想让霞玉产出高品质的夜明砂。
“别这样，你不可能白住我家，风箫给了一箱法器，你能给啥。”
霞玉一下都没有碰到森茗，气呼呼地落在办公桌上。
森茗揉揉霞玉的脖子，说：
“我还给你这么多珍贵的果实，你想想，以前吃过吗？”
“我要每天都吃。”
霞玉生气时是不带口癖的。
“好，多吃多拉。”
“哼！”
霞玉咬了一口森茗的手后，顺着他的手臂跑回了袋子中。
夜明砂是比较常见的材料，所以霞玉其实不是特别抵触。
甚至自己也卖过。
森茗虽然被咬，但没有所谓，和风箫一同走出了房间。
风箫和森茗来到大厅的茶几旁坐下。
这里没有接待人员，茶水自取。
森茗将霞玉放在桌子上，开始烧水泡茶。
不一会儿，森茗就用几个紫砂杯子泡好了茶。
茶是好茶，清香从杯子里溢出，飘散在周围。
森茗喝了一口，他被烫到了。
于是他放下紫砂杯，没有再喝。
风箫并不是很怕烫，茶水入口是一股明了的苦味，然后隐有回甘，十分清新。
然而仅此而已，这茶对于凡人是好茶，但没有一丝的灵气蕴含在里面，因此对于妖来说缺点什么。
三人坐了一会儿后，牛天定拿着一堆资料来到了这里。
他坐到森茗的旁边，对着众人说：
“我向上头问过了，青眼山的封印只是一时疏忽没有记录，负责回收的组织已经解散很久，因此不方便追责。”
“还是老样子。”
说完，森茗给牛天定倒了一壶茶。
“他们同意将妖全部抓进锁妖录后再一并上交，并且上面表示这次行动由我们高泊市靖妖司全权负责。”
森茗再次端起自己的杯子，吹了几口，说：
“哦？上面这么不重视？”
“可能是负责回收封印的人就在其中，所以不太方便管。”
“确实。”
森茗喝了口茶水，没有被烫到。
“再就是关于吞天蟒的信息。”
牛天定将茶水一饮而尽，确实是牛饮，然后他继续说，
“这吞天蟒是记录在案的，名叫孟岭公，雄性，是跃过龙门的。”
“那怎么没化龙？”
“大概一千年前，有很多妖一起跃龙门，有望化龙的除了这孟岭公还有一条黑蛟和一条锦鲤，他们都比孟岭公快。”
牛天定抽出面前资料的其中一张放在桌子上，上面是关于那次跃龙门事件的资料，他继续说：
“龙门是有名额限制的，而且越前越好，因此孟岭公出手攻击了他们，使用的是毒液，没有人发觉。”
“他有这心思，不如游快点。”
牛天定点点头，说：
“结果就是那条锦鲤专注跃龙门，毒发而亡，倒在龙门前，黑蛟负伤拿了第一，孟岭公紧随其后。”
森茗又将牛天定的杯子倒满热水，牛天定拿起作势要喝，却停在嘴边，最终又放了回去，他继续说：
“孟岭公不服，在化龙后攻击黑蛟，将其杀死，自己也重伤，龙鳞无法依附，不再为龙。”
“当时管龙门的人呢？这种事都能发生？”
“不知道，总之孟岭公被当场抓捕，这件事就到此完结。”
森茗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说：
“能够大闹龙门，我真不知道是这孟岭公厉害，还是上面的人无能。”
“总之我们要面对的是一条跃过龙门的吞天蟒。森茗，我想知道你现在实力是什么程度，很可能胜负的关键就是你了。”
森茗将一堆法器摆在茶几上。
[震魂锥] [鸣雷锤] [清净宝扇] [青金葫芦]
这些都是之前在墓地里用到的法器。
森茗说：
“以为我现在的实力，只能使用这种等级的小道具了。”
牛天定眉头紧锁，说：
“你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以上。你知道的，现在到处灵气不足。”
牛天定叹了口气：
“如果你当时稳重点，不要直接压制那吞天蟒就好了。”
“别这么说，老牛。当时迫不得已，那吞天蟒居然要拿整个高泊市的凡人做自己的养料，不马上阻止可不行。”
牛天定突然一惊，抓着森茗双肩问道：
“什么？他刚从镇妖大阵里出来就能够吸取整座城市的灵魂？”
森茗被摇来摇去，说：
“靖妖司不知道？整个高泊市就是个聚灵大阵，青眼山还是其中一个阵眼。”
听到这，牛天定狠狠地敲了下茶几，吼道：
“他妈的，这混账天庭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森茗抚了抚被牛天定抓皱的衣服，慢慢悠悠地说：
“我们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住到高泊市里来的。当然，是为了更好吸收灵气。”
森茗拍拍牛天定的肩膀，安慰道，
“别担心，到时候事情闹大，上面的人不会不管的。”
牛天定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这里都不知道被破坏成什么样，有多少人得死。”
森茗笑了，说：
“咱靖妖司又不是没抓过渡劫期的大妖。”
“但我们也失去了很多。”
“至少没死兄弟。”
牛天定咳嗽了两声，然后拿起那摞资料站了起来，对着大家说：
“如果有什么需要，就与我们靖妖司说，我们会尽量满足。希望各位能够挺过这一关。”
随后，牛天定向着楼上走去。
森茗还是坐在沙发上，背对着牛天定说：
“老牛，你钝了。”
牛天定停顿了一下，随后身影消失在楼梯中。
只留下他的茶杯飘着袅袅热气。
“很抱歉，我们没有守好大阵。”
风箫觉得再怎么道歉也没有用，但是她还是说了抱歉。
森茗将茶水一饮而尽，说：
“不，我想这和你们青丘一族没有关系，高泊市的聚灵大阵和青眼山的镇妖大阵被画在一起绝非偶然。”
“什么意思也？”
霞玉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森茗解释道：
“大阵中有大阵，这不是谁都可以画的，据我所知，我的妹妹可以，然后就是上面的人了，他们一定在盘算着什么，不然这吞天蟒不可能一出阵就能够使用聚灵大阵。”
“所以，”
森茗看向风箫，
“这很可能是上头的人自导自演，你父亲只是一个受害者。”
风箫低下了头，说：
“我们青丘狐一族发誓帮助他们守护大阵，他们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我们从来不在一边，古老的种族更是如此。”
“放松一些也，你看我被关了这么久不都过去了也。其他都是假的，过好现在才是真的也。”
霞玉安慰着风箫。
森茗其实很佩服霞玉这样的心态，不愧是练了自在功法的妖。
森茗又想到倘若不是自己一家五口相互扶持，早就像鸿蒙之初的其他妖兽一般消亡了。
因此森茗觉得陪伴是最好的处方。
比预想的来得早一些，南门枝带着两张卡片来到大厅。
南门枝找到森茗一众的所在，走了过来。
他将身份证分别递给风箫和霞玉。
身份证还是热乎的。
二人拿着卡片端详了一会儿，霞玉发话了：
“这是我也？”
风箫伸出头看看霞玉的身份证，然后又看看自己的，说：
“这上面也不是我呀。”
南门枝发出大笑：
“哈哈哈，每个人都这么说，很遗憾，这就是你们。”
森茗看了看二人的身份证，说：
“南门，你的锻造技术越来越好了，希望我的车能比之前的更好。”
“你有什么要改进的？”
“防砸。”
南门枝点点头然后走开了。
森茗也带着风箫和霞玉离开了靖妖司。
三人从十里池林图跳出。
“我们接下来去哪？”
风箫问森茗。
“去给霞玉买衣服，她那身实在穿不出去。”
“我不变人也。”
“万一呢？”
森茗不容有它。
三人继续上路，向商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