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章 期盼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想报仇啊。”
森茗从虚空中拿出了一颗黑色的拇指般的果实递给了霞玉。
霞玉开心地接了过去,然后跳下书,说:
“想,余言其美,只是客观评价也,此两者并无关联也。”
霞玉狼吞虎咽,双颊鼓鼓,含糊不清地又说:
“你想帮那九尾回收囚犯也?”
森茗点点头。
霞玉将口中水果吞了下去,说:
“吞天蟒很强也,你二人不能敌也。”
森茗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何以见得?”
霞玉双手抓着黑色水果,故作深沉:
“那九尾连宝珠都用不了,而你,道行一两百年的妖精也。”
森茗越来越有兴趣,笑道:
“你修的什么功法,这么武断?”
“不与你说也。”
“空明洞火法,自在观想法还是九转写命法?”
霞玉沉默不语,森茗觉得自己已经说中,他戏谑道:
“会这么厉害的功法还会被我抓着啊?”
霞玉放下了那半颗水果,跺起后脚,辩解道:
“哼,若非你用斩妖宝剑阴我,封魔骨笔圈我,还能被你抓着?”
霞玉急得连口癖都没带上。
“那我拿这剑这笔去抓吞天蟒能不能打赢?”
“你有好法器有什么用?你连靠近吞天蟒都无法做到。”
森茗摆出一副笑脸,但霞玉却捕捉到他眼中露出的一丝精光,不禁汗毛倒立。
森茗冷冷地说:
“你觉得昨日那吞天蟒为何只张狂了一会儿?”
霞玉昨日只顾隐藏身形逃跑,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吞天蟒消失得奇怪。
她之前也很不解为何森茗一个小妖有如此法器,只当他机缘好。
然而听了森茗这句话霞玉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莫,莫不是你?”
森茗还是那张笑脸。
森茗确实很弱,霞玉认为自己的自在观想法不会出错,她摸了摸面前的半截水果,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说:
“你以纯灵力冲击……吞天蟒持有同命锁……所以你也……”
森茗仿佛一座石雕,不会变化。
“喂!到底是还不是!”
霞玉用她高高的音调喊着。
森茗终于不是一动不动了,他用手抚着霞玉脖子上的绒毛,说:
“很聪明,蝙蝠也不可貌相,所以我能打过吗?”
霞玉刚开始有些不愿意被摸,但很快就在森茗熟练的手法下屈服。
她点点头,又开始吃水果。
这时,风箫在门外敲了敲。
“进来。”
风箫穿着玩偶睡衣进了书房。
她全身冒着热气,脸红扑扑的,看样子是泡了一个舒服的澡。
“霞玉你要去泡个吗?治治你的伤。”
森茗提议道。
“泡她泡过的?”
森茗点点头。
两位女性却是异口同声:
“不要。”
森茗有些不理解:
“风箫是洗干净了再进去的,而且你们都是同性,有什么关系?”
二人依然摇头。
森茗只好作罢,他站起身来,说:
“这药液不就是药王的洗澡水嘛,九尾泡过的还更滋养呢。”
随后他向门口走去。
“你不会要去洗吧?”
霞玉的这番话让风箫有些吃惊,她盯着森茗。
森茗翻了个白眼:
“我去回收药液给灵草浇水。”
说完关上了门。
风箫有些尴尬,霞玉则事不关己,继续吃着。
森茗在回收完药液后,就洗澡回房了。
风箫和霞玉依然在书房。
“风箫,关于森茗你知道多少?”
霞玉读完了之前的书,向风箫问道。
风箫在被喊到名字时有些迟疑。
“我修炼的法门或多或少能够洞悉你们的信息也。”
风箫点点头,然后说道:
“他说他自己是九命猫。”
随后风箫指了指墙上的画。
霞玉随着风箫指的方向看去,是那幅工笔画。
她拍打着翅膀,起初霞玉还保持不了平衡,但最终还是飞到了画前。
“全是没见过的妖兽也,哪个是森茗也?”
“中间那个。”
霞玉摇摇头,然后又摇摇摆摆地飞到笼子前。霞玉打开了笼子的门,确认了里面木屑的触感。
她感觉这笼子挺不错,顺着隧道爬上二楼。
霞玉进入椰子壳,将自己的床铺用木屑铺成舒服的形状。
一切完工,她探出头看向风箫。
风箫正看着书,然而霞玉看不清楚是什么书。
霞玉看了一会儿,出口问道:
“你且不论也,森茗为何要回收锁妖录也?”
风箫没有转头看霞玉,只是一边看书一边说:
“他想救回她的妹妹。”
“哪一个?”
风箫回头看了看那幅画,然后摇摇头:
“不知道,但是他说他的妹妹叫朱馄饨。”
霞玉也再次看向画,然而只是雾里看花,她说:
“我还以为他想讨好你也。”
“为什么?”
“为什么?不就想结为道侣也,九尾狐一定很会那种功法也。”
风箫的脸依旧红润,她反驳道:
“我是守阵的,不会媚术。”
“不是媚术也,你怎么什么也不懂也?”
“我在青眼山上待了很久。”
“谁不是也?”
霞玉把头缩了回去,再也看不着。
风箫也不再说话,只是看书。
森茗躺在床上,穿着黑猫的玩偶睡衣,翻看着手机。
屋外风呼呼地刮着,窗子没关,外面的风吹进,让森茗感到一丝凉意。
森茗正在翻着相册,照片中是一名留着白色短发的小女孩。
她的皮肤和瓷娃娃一样,蓝色的眼睛如星辰般璀璨,然而连着好几张照片都没有看到她转换过一丝表情。
女孩服装很有特色,红色的衮服、蓝色的占星服装以及白色的女巫服,这几乎都是用来祭祀占卜的。
忽的,森茗手机响了一声。
来信人的昵称是“小桃甜甜”。
(嘿,我过段时间就回来啦,带了好东西给你们俩。)
森茗笑了,对他来说,‘好东西’越多越安全。
森茗飞快的动着手指,发出了信息。
(我也有些收获,不过,家里来客人要住很久,希望你别介意。)
没一会儿,“小桃甜甜”的讯息回了过来。
(你又带别的女孩回家啦?)
(什么叫又?况且这是必要的。)
(好吧好吧,不知道她们俩人怎么样了。)
“小桃甜甜”的话题转得很快,她并不在意森茗带其他人回家。
(没有消息。)
森茗回得很简短。
二人话题随着“小桃甜甜”发出的鬼脸表情宣告了终结。
风箫按照森茗的安排将霞玉留在书房,而自己回了客房。
就算过了一天,房间仍然残有孟极香的味道,让人安心。
她一头栽进了床里。
风箫很喜欢这张床柔软的触感,仿佛要接纳风箫的一切般,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风箫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她并未解锁,而是放在手中把玩。
她回想起这两天的遭遇,突然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她突然想到霞玉最后说的那句话,感到有些不安。
(父亲是否是想放那些被冤枉的妖精出来呢?)
然而风箫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那些危险的妖精也被放了出来,父亲不会为了这样不值当的事牺牲。
风箫望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也许是累了,风箫很快就入睡了。
今晚风箫并没有点孟极香。
于是,她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在青眼山,穿的不是玩偶睡衣,而是自己的羽衣。
天气有些炎热,但在山中树林间却是很凉快。
近处,是蝉的叽叽长鸣,远处,则是鸟雀的婉转啼叫。
溪水从山顶流下,映照着树影。
风箫脱下鞋子,在水边嬉戏。
小鱼小虾被风箫的踩水声吓得四散而逃,但是风箫并不在意。
她感受着石头和水流的触感,嗅着清新甘甜的空气。
青眼山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但风箫感到安逸。
风箫玩得有些累了,于是她坐在溪边。
忽然,她闻到一股香味,是烧鸡。
风箫向着香气传来的方向看去,树林中有一个人影,正在逐渐靠近。
风箫没有警戒,因为这山上只有她和父亲。
父亲拎着一个黄色的袋子走过来了。
风箫看向袋子,上面写着“甄氏烧鸡”。
父亲坐到风箫旁边,打开了袋子。
香味扑面而来,让风箫欲罢不能。
她一把抢过烧鸡,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嘿呀,风箫,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
父亲虽然在批评风箫,但是脸上却是充满了笑意。
风箫刚咽下一口,就听到父亲这么说,她突然停下了动作,她惊恐的看着父亲,随即又变得愤怒,她丢掉烧鸡,大声呵斥:
“爹不会这样叫我,你究竟是谁!”
父亲的笑脸一如既往,是风箫看惯了的,慈爱的笑脸。
“丫头,看你那天只身冲向那吞天蟒,我才意识到你是长大了。”
看着父亲那熟悉的面容,风箫的脸又转为惶恐,然后变得悲伤。
泪珠滚滚而落,风箫想要抓住父亲,却又扑了个空。
父亲没有消失,只是坐在风箫旁边。
风箫呜咽着:
“爹……你去,去哪了,丫头,找不到你了……”
“很远的地方,丫头,不要来找我。”
风箫嚎啕起来:
“爹,你为何要这么做,你不要丫头了吗?”
父亲伸手抚了抚风箫的脸颊,但同样也没摸到,于是他站起身,对风箫说:
“丫头,我很抱歉只能以这种方式离开,但是……”
父亲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我对不起你和你娘。”
风箫像是发了疯一样不断伸手去抓父亲,但是永远不能够着。
父亲的身影如此之远,风箫站起想追,却被石头绊倒,她又马上化为白狐,继续追赶。
父亲终于停了下来,他只是回头看着风箫,留下一句“你真的长大了”后就被白光吞噬。
“不要,不要,不要!”
风箫长跪在地,已是一个泪人。
周围开始狂风肆虐,树木被折断,被卷起,风声盖过了风箫的哭声。
一个巨大的身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它遮蔽了天空,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风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在大阵的中心。
盘踞在天空之上的巨大蛇形身影张开了双眼,金黄色的火光在其中闪烁。
吞天蟒盯着风箫,没有其他动作。
风箫唤出自己的宝珠,蓝色宝珠周围环绕着狐火。
风箫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将狐火砸向吞天蟒。
如流星般的狐火不断从宝珠中射出,已然是一场从地面冲向天空的反转流星雨。
狐火灼烧着吞天蟒的蛇鳞,让它感到有些痛楚。
吞天蟒对着风箫吐出信子,说道:
“你父亲为了一己私欲就放弃了青丘一族的使命,将大阵破坏,我可真的要好好感谢他。”
流星雨没有停下,风箫身后的九尾怒张,宛若一朵白莲。
“想知道你父亲开阵的缘由吗?”
风箫怒视着吞天蟒,流星雨肉眼可见的稀疏了。
“哼哼,不如你到下面自己问他。”
吞天蟒说完便冲向风箫。
风箫手握宝珠,身形消失不见。
吞天蟒扑了个空,但它并没有四处寻找风箫的所在。
吞天蟒吐着信子,它摇动着还在天空之上的尾巴。
“沙沙”
这声音不大,但却震荡着周围。
风箫无法忍受这样的声音,从空中跌落下来。
稳住平衡后,她捏出一道符篆,符篆飞速的燃烧,在风箫身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膜。
音波攻击不再能起作用,于是吞天蟒没有继续摇尾,而是微微张开了它庞大身躯上的鳞片。
处于身体中线的鳞片泛着紫色的光芒,从中不断射出如箭般的瘴气。
瘴气夹杂着哭喊向风箫袭来。
这样的密集程度已经可以用大雨如织形容。
风箫现了原形,用九尾摆出了莲花绽放的模样。
于是法阵被风箫构筑。
法阵发出耀眼的金光,将袭来的瘴气一一驱散。
然而风箫并没有安全,因为吞天蟒再次向她冲来。
风箫就此被将军,她的下场只有两个。
要么停止法阵躲开,然后被连绵不绝的瘴气侵蚀;要么保持法阵,然后被吞天蟒咬死。
风箫死命盯着撞来的吞天蟒,仿佛自己的眼神能重伤它。
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吞天蟒了。
然而凡事都可以有例外。
几道触手绑住了吞天蟒,如同给马上的嚼子一样,吞天蟒的攻势就此停止。
风箫看向触手来源,她突然感到安心。
是森茗,他用自己的尾巴充当绳子束缚住了吞天蟒。
森茗眼中血光持续的燃烧着,他看了一眼天空,然后喊了一声:
“醒醒。”
于是天渐渐绽放出光明,光芒渐渐刺眼,吞天蟒被笼罩着消失不见,森茗也消失不见。
最终风箫也消失不见。
风箫张开了双眼,却被太阳晃了一道。
但很快,她适应了光芒,坐了起来。
眼前的人是森茗和霞玉。
霞玉站在森茗肩膀上,一脸嫌弃地说:
“你尿床了也?”
风箫看向下面,自己的尾巴已经全部释放了出来,但不知道为何衣服并没有坏。
风箫知道霞玉这么说的原因了。
自己做梦出的冷汗将床单染了一大块水迹。
风箫脸唰得变红,辩解道:
“我没有,你别乱说!”
森茗看了眼床头柜,发现孟极香并没有被点燃,他对风箫说:
“可能有时候噩梦是必须的,去洗个澡吧。”
风箫点点头,下床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