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代价
于是她开始恐惧，为他理发的机会还剩几次，与他面对面吃早茶的机会还有几回，这样的幸福可以维持多久，随之而来的代价又是怎样的……
薛言煜越想掩饰自己无事，越显得欲盖弥彰，反而将有病这件事推到了她身上来。似乎这样，他就不会成为那个众矢之的。
“好。”她轻飘飘地答应了。
薛言煜不可置信地抬头注视着她，像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又像是不希望她答应。
“既然是私人医生，那他就跟我一对一单线联系吧。等他结束了跟其他人的心理治疗，让他来言羽岛找我。我的家。”最后三个字，她吐得特别重。“你把我从长桌上拖出来，也正面表示了不会准备婚礼，那这里也没我的事了。既然你想让我治疗，我就安心回我的岛上，不再干涉你，你的项目是否推进，我充耳不闻。”
他的所有力量似乎都集中在了用力碾着银杏叶的脚尖，以至于“嗯”字说出口又让所有人都听不见。只见了石板路上一层又一层肢解的残叶。
要进去道个别吗？还是不了。好生奇怪，明明是打通关了，低头一看，自己竟站在门外。
她没办法忽略自己的感受而说出违心话，声嘶力竭地说她不走、说无论你什么疾病我都能接受只要还让我陪着你。
她也确实做不到那样。
如果足够爱，现在第一反应理应是关心他病得重不重，然后放下一切遍访名医才是。但敖羽汐的心头却被挥之不去的倦意堵满了。
“你回去吧，我会订最早的票回言羽岛，不用担心。”
“我送你，”他上前，沙哑着嗓子说。
“不用了，”她退了半步，使两人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距离，而后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反正，该回去给他们交代的是你，我一身轻，走路都带风，不用你送。”
“嗯。”
又是一个死寂般的“嗯”。
敖羽汐转身，决绝地离开了这个本该和她毫无瓜葛的地方。有福可以同享，有难无法共担。这戏剧化的人生让她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笑着笑着她觉得脸颊凉凉的，伸手一摸，竟是泪。她不觉得自己哭了，都怪深秋、怪风太大。
飞机落地，是白之延接的她。
她不想让宋词知道这件事。宋词因为医病救人声誉鹊起，连唐泽熙也在节目里报道过经她救治后痊愈的病人。唐家终于默许了唐泽源与她谈恋爱的事情，敖羽汐不能做那个让她再为难的人。
白之延看到她沮丧着的脸，并未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孤身一人回到h市，一定是想静静，外加自己晚上还有课，就开车把她送上去言羽岛的船回去了。等她心情好些了，一定会告诉自己她发生了什么的，这是白之延与她做了多年朋友心照不宣的默契。
此刻的她，耳上挂着口罩，发丝被海边的东北风刮得凌乱至极，没人把她与前些日子光鲜亮丽充满爱与希望的敖羽汐联系在一起。
当然，尽管岛上拥挤异常，在敖羽汐眼里，也看不清其他人的模样。
她不知道怎么的走回了属于他们俩的府邸，开锁的时候她才想起，这是山羽煜来，不是她自己的家。
但她脱力了一般，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再走回自己家去了。
反正，这里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出现了。
就这儿吧。
黄昏时的钟声，忽隐忽现，把氛围调得怪忧郁的。天边的晚霞只悄悄地，从天空中落下最后一点地平线，地上的倒影，背影都是很模糊的。山茶花开得最盛，浓郁的红色在血泊中浸染，好像杀敌的老战士，牺牲得悲壮而英勇。
她又想起那日的答题，山茶花会决绝地整朵整朵凋零，但断头花好难听，不如，叫它“离颈”吧。现在正是山茶花开得最好的时候，敖羽汐却看不到它们的美，只看到了“离颈”凋零的决绝。
不行，至于吗，这不是她的处事风格，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才对，不能被情绪绊住脚。
敖羽汐伤怀了半日，忽的坐直身体跳脱出来，整理好了思绪。
横在眼前的问题，无非是薛言煜可能生了重病，但不愿意她在跟前，那先不管他。
自己的问题无非是拖了数年的心理问题，思虑过度有些悲观，感情上无法与人建立更深的羁绊，以至于她无法百分百回应薛言煜的情感，哪怕遇到生重病这种事态度都冷漠得不像是正常人。
这么想着，自己的病看似没有危及生命，于是因为工作一拖再拖，悄无声息侵入腐蚀了这段感情也未可知。薛言煜做的也有几分道理。
只是，话覆水难收，史密斯还要等些日子。不能等，于情于理也要抓紧时间回去照顾薛言煜才对，即使他今天挺混蛋的！但还没分手呢！
妈的，烦。
“中医有没有心理学？”敖羽汐想着。“不行，如果在言羽岛上，问诊中医肯定会碰到宋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去岛的中心医院吧。
天亮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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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这是干什么。”薛言桦在长桌上压抑住情绪，等长辈们都离席了才忿忿不平道。
薛言煜板着个脸：“不关你的事。”
“又不关我的事了，当初是谁在我和爷爷奶奶面前面前一直说她好话，现在全家人比欢迎你还欢迎羽汐姐了，你又甩脸子把人送走了，有你这么干的吗？”
“如果你觉得我碍眼，那就跟爸妈说一声，晚饭时候不用等我，我也回去。”
“……”
薛言桦沉默了半刻，任她再迟钝，也看出她这个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这么喜欢的一个人，苦尽甘来了不可能翻脸不认人的。
她侧着头放软语气：“哥，是不是薛氏房产出了什么事了？听谭助说你要推什么a市计划？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如果是技术上，我可以找钟鑫良想想办法。如果是资金的问题，我还攒了点小钱的。白道走不通，还可以让周阿京试试歪门邪道……”
“你别瞎猜了。”
“那你倒是说啊？你还不知道我吗，不知道个所以然来我誓不罢休的！”
“好，”薛言煜环视四周，又深沉地看着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