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长桌
她只身去厨房寻找，在拐角处看清了他消瘦的背影。他端了一盆佛跳墙，见她过来谦谦一笑。
“还有吗？”她伸手就要接过去。
“没了，”薛言煜转了转方向，“烫。”
“羽汐姐！还缺俩勺子！”薛言桦于餐厅向她招呼道。
“好！”敖羽汐回应，便跟薛言煜交换了下眼神，跑去厨房找餐具。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厨房门，不免找了好半天。还别说，就算刚做完菜，厨房卫生还是那么整洁，菜板都被冲刷干净，除了锅和垃圾桶，台子上没有一丝油渍。
余光瞥见垃圾桶时，发现有几张搓成团的纸巾，似乎渗出了血渍。果然自己还是不适合在厨房做饭，杀生剁肉这种活儿干不了一点。
这张长桌，这幅场景，她回想起第一次薛言桦的生日宴。当时他们只是合作商，只是田云洁似乎一直把她当儿媳对待。
“羽汐啊，刚刚言桦提了一嘴我也觉得挺对的，你们两个不准备办婚礼吗？既然已经在大众面前出过面了，不如把这件事提上日程呢？我们尊重你们小年轻的想法，只是说一说哈，如果想办肯定和欣宁言琛一样的规格的，不会苛待了去。也不急，毕竟是件大事，不是非要凑到一起去。这种热闹我和他爸参与几次也是高兴。”
“妈，食不言寝不语。”
薛天杰也拐了拐她：“羽汐肯定有数的。”
敖羽汐本想婉拒，被食不言寝不语这话一截，倒不知道该不该张口了。她往前看看爷爷奶奶，又看了眼薛言琛两个。
薛言桦看出她的处境，怼道：“好不容易人齐了，这么多儿女承欢膝下，就聊聊天呗，爷爷奶奶你们说是不是啊！”
宋春兰宠溺地回答：“是是是。别一会儿吃完饭人又各忙各的走光了，想说点啥就说噻。”
“哥！”薛言桦得到了免死金牌更加明目张胆，“你想不想办婚礼嘛！”
“不想。”
答案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坚定到让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是什么玩笑话。
敖羽汐更显得不知所措，默默低头扒了两口饭，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在意这个回答。这算什么呢，这样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的。
“为什么？”薛言桦看着比当事人更着急。
薛言煜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极具震慑力地让她把话憋进了肚子里。
薛天杰见状，也补了一句：“还是要安定下来。”
“像大哥大嫂那样吗？他们安定了，最高兴的是你们。”
真噎人。
“好了，吃饭吧吃饭吧。”薛天皓扣了扣桌子，好让局势不至于太难看。
气氛已然到达零点。这不是他寻常能干出来的事。
纵使敖羽汐察觉到了不对劲，还是因为那句“不想”没来由地生闷气。真奇怪，笑死，她其实也没那么想的，但更不想从他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心里矛盾很正常的。她尽量跳脱出来整理自己的情绪，不让长桌上的其他人觉得自己失礼。
这里其实并没有人审判她，但她还是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饭，索然无味。
“叩叩，”管家以抱歉的神色打破了这片寂静，“二少爷，门口有位医生找您。”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又抬头看了对面的敖羽汐、以及她碗中的饭。
“吃完了吗？”
她显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医生此时前来，更没想到他会打断这场难得人齐的家宴，只疑惑地“嗯”了一声。
“爸妈、爷爷奶奶，我们两个吃好了，有事先离席，你们慢用。”
说着，他便要起身拽着敖羽汐离场。
“站住！”薛同仁一顿饭吃下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有什么事那么重要？平时倒也罢了，今天这三世同堂的日子，也要离席扫兴吗？”
“抱歉，就算我没离席也已经扫兴了。不如眼不见为净，让你们酣畅讨论大哥大嫂的婚礼吧。”
“哥！”爷爷奶奶很少动怒，但相比之下，薛言煜更少出现这种肆意妄为的举动，薛言桦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敖羽汐面露难色，定住也不是走也不是，干脆也不抬头跟长辈们对视了，随他去了。
可他拽得自己手臂生疼。
“你弄疼我了。”出了大门，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干什么？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这样。”
薛言煜看着她的手臂轻皱了下眉头，随即转换了神情，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自顾自说起：“你不是想看心理医生吗，我给你约来了。这是别家医院最好的私人医生，不会透露你的隐私的。”
“神经啊，我不看！”她莫名地抵触。
“别闹了。”
“到底是谁在闹？”
薛言煜也察觉出了，以她现在的心情肯定不能主动接受治疗。
“反正，我敲定了时间，每周三下午两点到三点，史密斯的档期一直为你而留，你想什么时候开始都可以，但是，不要太晚。”
“急什么？说好了等你a市项目落地的时候我再去看的，这样我们以更好的面目面向未来，现在是闹哪出。”
“我不做a市项目了。”
“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她不想跟他吵架，尤其是站在薛氏老宅门口，但他最近有点太无理取闹了。
“你说得对，你之前说的就对。我刚刚也发现了，就算我拿下这个项目也无济于事，我们在长桌的顺序是不会变的。”
“我说这话不是为了让你消沉。”
“所以呢，”他打断她的话，“不如都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我养我的病，你也治你的病。正好言羽岛现在人满为患，治疗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结果的，就现在，在s市看看吧。”
真是莫名其妙！
“我让你煮药的时候你才说了，今天团聚的日子，不急于一时，你现在让我离席看病什么意思？你活得到明天我就活不到了？”她语气重起来自己都控制不住。
薛言煜欲说还休，垂眸，又突然从肺涌上一股什么、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一瞬间，敖羽汐好像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