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 章 权力的危害
明己走进内堂，马皇后吩咐女官守在坤宁宫门口。
整个房间，只有马皇后与明己二人。明己纳闷的说道
“娘，你不会是要推标哥上位吧！放心，我铁定跟你一伙！”
马皇后没搭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匣，将其打开。
里面是一块金饼，一块玉圭。
马皇后拿起金饼，递给明己说道
“这块金饼，娘交给你了，你要收好。它对娘很重要，你一定要替娘保管好！”
明己看着金饼，上面有一个缺口，像是被咬下一块似的。出声说道
“我不要，娘，你应该自己保管！给我保管，指不定哪天我就花出去了！”
“娘要你保管，你就收好！若是弄丢了，娘可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马皇后有些生气的说道，明己连忙接了过来。出声说道
“娘，你叫我进来，就是为了保管这块饼啊？”
马皇后坐了下来，出声说道
“你不是说重八怪怪的吗？”
明己点点头，马皇后用不忍的语气说道
“你知道重八最近杀了多少人吗？一万五千人！”
明己在史书上见过这个数字，书上只是数字。
身在这座城，再听到这个数字时难免惊颤，空气中那缕缕血腥都是一条条人命。
明己压下心中惊骇与不适，故作轻松的说道
“杀一人为贼，屠万人为雄！老朱这是称雄了啊！难怪我说他怎么怪怪的，他这是帝王雄风啊！”
马皇后看着明己说道
“明己，娘知道你很聪明。你心不在朝堂，你应该能看出重八的变化，不在这万人之上！”
明己之前没想过，听了马皇后话稍做思索，出声说道
“相权！”
马皇后笑了一下，点点头。无奈出声说道
“娘不懂朝堂，也不会干涉朝政。娘能感觉到，废除丞相后，重八变了许多。
少了一些温和，让人有些透不过气。不是好事，娘只能提醒，不能劝！
相权与皇权相争。重八赢了，娘应该高兴，却是高兴不起来。只是苦了标儿。”
明己点点头，废除丞相，皇权高度集中。权力应该用来限制权力。
老朱失去了相权制衡，皇权便不再是老朱的工具，会演变成权势，给人带来压迫感，让人遵从他的意志，奴化一切！
权势滔天的人会是温和善良的人吗？无限的权力会毁掉他的拥有者！
明己作为后来人，很容易就能看清老朱的变化。这也是他见到老朱有些陌生的原因。老朱展现出的强势让明己不习惯。
明己想着要不要把皇权高度集中的危害告诉马皇后，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不让她担心。
马皇后再度开口说道
“娘当初不该把你拉进朝堂，你这孩子心性太过纯粹，朝堂不该是你来的地方。是娘对不起你。
重八现在的样子，娘最担心的便是你了。你终究不是皇家子嗣，娘怕有朝一日日他容不下你。娘若不在了，你就……”
“娘，你胡说什么呢？猪哥都怀疑我才是亲生的。老朱不会动我的，你就放心吧！
不过老朱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办法教教他如何做皇帝才行。”
明己打断了马皇后的话，他从未担心过自己的安危。倒是担心洪武十五年。
马皇后听到明己要教老朱做皇帝，早已习惯明己的性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着说道
“你还教重八当皇帝呢？说的好像你当过皇帝似的。嘴上没个把门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看过的皇……看过老朱当皇帝啊！他错了我指出来，让他改不就好了！”
明己出声说道，马皇后疑惑的看了一眼明己，没说什么。
明己回忆了一遍老朱的未来。只能用一个惨来形容。对着马皇后说道
“娘，我有办法了！老朱现在才刚刚尝到权势的甜头，只要让他明白这世上还有权势得不到的东西就行！”
明己笑着说道，老朱本就有着极大权力，权势对他而言只是添花。
让他明白权力不仅只有权势一个方向，还有另外一个方向叫权与威！
马皇后看着明己笑着说道。
“呵呵，什么东西啊？”
“你啊！”
明己立马回答，随即又觉得有点怪，连忙说道
“娘，我打个比喻啊，老朱现在是个人。无限的权力让他变得冷酷无情，如同一把刀。
你就是刀鞘，标哥是老朱的接班人，如同刀把。你说我们提前让他变成一块破刀刃，没有刀鞘，他会不会冷？想不想做人？
那时，我再去他面前嘚瑟一番。不是，是开导一番。这事就成了”
明己说完便坏笑了起来。马皇后没好气的说道
“傻笑什么呢？你是要娘欺君啊！”
“没笑什么，这算什么欺君啊！这叫善意的谎言，你也不想你的石榴变成可怜兮兮的孤家寡人吧！咱们这是帮他找回自我”
明己笑着说道，马皇后疑惑的问道
“什么石榴？”
“重八不就是十六嘛！”
明己认真的说道，马皇后伸手敲了明己一下，没好气的说道
“再敢胡说，娘撕烂你的嘴！说吧，要娘怎么做？”
“这还不简单，装病啊。这事我熟，上学那会儿…不是，那会我体质弱。什么心脏早搏啊，慢性浅表性胃炎啊。
对了，宫里容易暴露，去我家修养，我不让老朱进府！”
明己笑着说道，折腾老朱明己还是很乐意的。
“好，娘明日就去你府上。对了。那是什么病，名字这么奇怪？”
“就是太激动和消化不良。不是病，还等什么明天啊！就现在。
老朱刚刚在谨身殿还给我甩脸色呢！娘，你准备一下，我出去叫人！”
明己说完就跑了出去，大喊一声
“来人啊！快来人。准备鸾轿，娘娘病危，心脏早搏，速速送明王府静养！”
明己一声大喊，整个坤宁宫都慌了神。忙碌了起来。
“奶奶！”
朱雄英快步往里面冲了进去。明己一把将他薅住。出声说道
“雄英，你奶奶需要静养。不能打扰！快去告诉你爷爷！”
坤宁宫办事效率还挺快，不到一刻钟，鸾轿便到了，明己将马皇后背上了轿子。便出发回家了。
“妹子～，妹子！”
刚出宫门，老朱便跑来了。衣裳不整，鞋都掉了一只，朱标紧随其后。
明己上前拦住了他俩，看两人急切的样子。都有些不忍心骗他们了。出声说道
“老朱，你别激动！声音小点，娘需要静养！心脏早搏啊！别吓坏了娘娘。标哥，放心，没事。”
老朱双手握着明己的肩膀，眼睛里泪水涌动，小声说道
“明己，救咱妹子！一定要将妹子给咱救活了！救……”
“行了，不用你说。我知道，好了，你别挡路。我要带娘娘回府治疗。任何人不能打扰！你也不能，这病凶险得紧！”
明己连忙打断老朱的话，怕他再说下去，自己忍不住笑。
“对对对，先回府，来……”
“小声点，行了，你忙去吧。有我呢”
老朱刚说话，明己便打断了他。带着皇后出宫了。心里就一个字，爽！
回府后，明己忍不住狂笑，对着马皇后说道
“娘，你是没看见。老朱那表情，我差点就没忍住。哈哈哈”
马皇后一个板栗敲在了明己头上，
“行了！回头重八收拾你可别怪娘不帮你。”
马皇后有些生气的说道，老朱的样子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对对对，差点忘了。这事不能被老朱知道。”
明己连忙跑到王府门口，伺候皇后的宫女太监，明己刚刚就让他们回去了。却是一个没走，都在门口站着。
“行了，都回去吧！娘娘需要静养，你们在这打扰娘娘休息了。虎哥，你让王威带人过来，不许任何人进府！”
虎子连忙跑去右卫，明己守在门口，劝阻众人离去。
众人哭声一片，一是因为马皇后平日待人谦和，对宫女下人少有惩罚。二是皇后出事，老朱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王威带人赶到，麒麟军守卫王府。随驾而来的禁军才撤了回去。
“平日就你一人？”
马皇后见明己走了进来，出声问道。
“没有，有汤媛，虎哥和小桃。李景隆都快把这当家了！喜儿也会经常过来，那些玩具就是他的。”
明己指着旁边的玩具出声说道。
“难怪那孩子总往你这跑。”
“猪哥不在家，我帮他带带孩子也是应该的，对了，娘。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明己出声说道，小桃不在。只能自己动手了。马皇后狐疑的问道
“你还会做饭？”
“当然会了，我可是开食楼的。没两把刷子，我敢开店嘛！”
明己得意的说道，跑去了厨房。马皇后跟着去了，不一会儿。明己就被撵出来了。
“我就是许久没下厨了，有些生疏而已”
明己自言自语的说着。躺在了吊床上，等着开饭。
吃过晚饭，明己叫上虎子陪马皇后玩起了斗北元。
休息时，明己才想起，没人伺候皇后洗漱。连忙叫虎子回汤府叫小桃，马皇后阻止了虎子。
一夜过去，明己准备回汤府报平安，顺便把小桃叫过来。
走到王府门口，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以为老朱把奉天殿搬过来了。
“妹子怎么样了？”
见到明己，老朱立马上前，焦急的问道。朱标和后面的臣子，都殷切的看着明己。
“缓过来了，你们这是？在我家门口开朝会？”
明己淡淡的说道。朝廷官员大多都在此处。
老朱昨晚就过来守着了，想到明己的话，又不敢进去。也没让人通报，就在这傻等。
朝臣大多也是昨晚赶到的，他们是真心期望马皇后无碍。马皇后是他们的护身符，许多人都受过皇后的恩典。
“好，好。咱进去看看妹子。”
老朱激动的说着便往里面走，明己立马拦住了老朱，出声说道
“不行，皇后刚刚有所好转。你不能进去！娘娘让我带话给你，让你不要担心，安心朝政，不可因她荒废朝政。否则她心不安，无法静养。”
明己说瞎话是张口就来，老朱愣在原地，出声说道
“妹子。明己，你一定要治好妹子。要什么，咱给什么！”
“放心吧，我会尽力的！娘娘这病，现在不能激动，需要静养。你进去不是添乱嘛。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通知老五了。你就安心回去处理政事！
还有大家都回去吧，你们在这，空气不流通。以后也别来了，确保王府附近空气流通……”
明己一通忽悠后，老朱不知道空气流通是什么，却不耽误他撵人，对着百官怒吼。
“你们都是死人啊！都给咱滚。”
官员连忙散去，一旁的朱标都有些颤巍巍的模样。
明己看着老朱暴躁的样子，心里暗道：已有暴君雏形。老朱在后世的评价也是毁誉参半。
残暴嗜杀，大肆株连让他背上了暴君的骂名。也算是明君，他轻徭薄赋，减轻百姓负担。
实施军屯，三分守城，七分屯种。百万军队不费百姓一粒米粮。
颁布申明亭下，乡饮酒礼。不仅看重民生，重视百姓的精神生活。
宣扬礼法，善恶分明，让百姓懂得遵守大明律。虽然方式有些生硬。
洪武一朝甚至有免费养老院、免费医院。
明己看着老朱，没有了相权制衡。他也没有了以前的隐忍和谨慎，变得骄狂了。权力与他互换位置，他正渐渐的沦为权力的工具。
明己又看向朱标，敬小慎微的样子。有些相信朱标是被老朱吓死的说法了。
成天跟在一个冷漠强权身边，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
明己和老朱没有君臣之谊，却有朋友之情，甚至师徒情分。
他不想看到老朱被权力彻底腐蚀，沦为无情的工具，变成孤家寡人。比起惨兮兮的朱元璋，他更喜欢老朱。
百官散去，老朱看着明己发呆的样子，着急了起来，担忧的问道
“明己，妹子她……。不会，不会！妹子不会有事的，咱信你，你一定能治好妹子……”
明己看着慌张的老朱，哪怕老朱变成一把刀，他最后的温情也会留给马皇后。还好，皇后还在！
“放心吧，皇后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呢！”
明己出声宽慰了一句，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娘这病，说没事又有事！需要静养，身边不宜有人，又不能没人照顾。
你身上戾气太重，现在不能靠近皇后。让标哥留下吧。你回去安心上班吧。我保证治好皇后。”
“好好好，咱不见，只要妹子无碍就好。标儿！你就留下，定要照顾好你娘！”
明己话刚落，老朱就激动的说道。想都没想就让朱标留下了。
“是，父皇，儿臣定会照顾好娘的。请父皇放心。”
朱标恭敬的回话，脸上布满了担忧。明己看着朱标的样子。暗骂真怂，你咋就不敢和老朱争呢！反正他又不会废了你。出声说道
“行了，老朱。你快回去吧。你一身戾气，杵在这，娘还养不养病啊！
回去吧，没啥事就别过来了。需要什么我会去宫里找你的。标哥，你跟我进来。”
“对对对，咱不能在这，咱回宫，咱这就走……”
老朱出声说道，朝廷最近死了太多人，老朱丝毫没有怀疑明己的话，踉跄的回宫去了。
明己带着朱标进了王府，看到马皇后在花园里练太极。惊喜的说道
“娘，你好了啊！太好了。”
“娘没事，娘没生病，倒是让你担心了。都是明己出的馊主意。”
马皇后笑着说道。朱标上前确认了马皇后真的无碍后才放下心来。
“什么馊主意啊？这可是能安天下的妙计！标哥，我告诉你啊，这绝妙的点子我灵机一动就想到了。厉不厉害？”
明己嘚瑟的说道，朱标一脸懵逼的看着明己。
明己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老朱的变化，以及会带来的后果给朱标讲述了一遍。
听完明己的话，朱标一脸的不可思议。老朱要是知道明己拿马皇后跟他开玩笑，怕是明己不死也得残。担忧的说道
“小弟，你怎么敢拿娘……。父皇得知，定不会轻饶你的，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这次怕是娘都保不了你！”
朱标担忧的说道，老朱现在的样子，他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明己没把朱标的话放在心上，走到吊床旁边，懒洋洋的躺了下来，随意的说道
“没事，他以后还得感谢我呢。标哥，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你看看你现在都叫上父皇了，爹都不敢叫了！
心理压力很大吧？是不是老朱给你的压迫感太强了？让你喘不过气？你这样下去，迟早出问题。
行了，你胆子也太小了。我这是在救他。你可别漏陷了，这段时间就在这好好休息吧。”
听了明己的话，朱标仔细的回忆一遍最近老朱的变化。他也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改的口……
马皇后盯着明己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朱标最近的状态她自然清楚，转头对着朱标说道
“标儿，听明己的，娘还在呢。你就在这安心修养些日子，陪娘说说话。”
朱标木讷的点点头，还在思索明己的话，他爹和冷漠的刀的确有些相像了。
“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想那么多干嘛！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
明己躺在吊床上，淡淡的说道。马皇后白了明己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你倒是挺会想，标儿身为太子，自然思虑多上一些，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啊。”
“娘，这你可就错了！人生到了一场空。我这是热爱生活，我给你举个例子。好比银子。
标哥就像那种一直努力挣钱，从没花钱的人。到头看着一堆银子，就是看着自己一生。没啥看头，还带不走。可怜吧？”
“那能一直花钱吗？天上可没掉钱。”
马皇后没好气的说道，明己这意思勤劳还反倒是错了。
“也是，那还是让标哥挣钱吧，我替他花。”
“你花了，咱大孙用什么？”
“雄英还小，可不能让他好吃懒做！得让他和标哥一样，努力挣钱！
对了，还把他忘了，过两天找个理由，把他也骗出来。
让老朱独守空房，给他关禁闭。看他还狂不狂！”
明己笑着说道。被权力支配的老朱，自信狂傲。
只有让他清醒，即使大权在握，也不是什么都能支配的，才好给他讲道理。
“你和标儿在这花钱吧！娘给你们做饭去。”
马皇后看着明己嘚瑟的模样，不想搭理了。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
“标哥，你傻站着干嘛？”
“小弟，父皇……爹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吗？”
“你不是有答案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