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渡我佛(六)
释净闻言大笑起来,形状疯癫,“凭什么?凭什么我做错一件事,师父就要耳提面命一番一点也不顾我的脸面?凭什么你释耶无论做什么,师父都不管不顾?”
无了和尚摇头,“世上人各不同,教徒应该因材施教。释耶做事有分寸,心思细腻,所以老衲不常指点他。而释净做事毛糙不计后果,因此才经常教导。释净,你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方多病忽然想起那个也觉得师父偏心的单孤刀。觉得这人心真是难测,管多了吧觉得你偏心,管少了吧也觉得你偏心。
幸好他师父就只有他一个徒弟。
释耶悲痛地闭上眼睛,“师弟……并非这样。”
“师父从未教过我吞天佛印掌,因我本就不是做住持方丈的料。寺中事务,也从不让我多管……只因为他对你期以重望。正是因为我太过清闲,日日无事,便学着师父的字迹,此举逾矩,所以才罚我在静心阁。”
原来如此。
释净却目中带上难以置信,“我不信。我不信!”
真的假的又怎么样呢?
他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他在普渡寺内那普度众生的佛祖下只求渡他一人,已经破了杀戒,又起了私欲,哪里还能回头呢?
李莲花轻叹一句,“无了和尚,从前你总说我不够清心。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知道老和尚你能否做到真正的清心呢?”
无了捋捋胡须,轻轻摇了摇头,“心自在则心清。”
“老衲一身轻松,有友无数,心自然自在。”他一只手捻捻佛珠,另一只手则拍拍肩上的灰尘,“老衲撞了几个月的钟,心境又有所不同了,觉得人不如那钟。钟声穿破那云霄,传至哪里都是一样大声的,可人的声音总有大有小,大的时候能入耳,小了便入不得耳了。”
无了深深朝着李莲花鞠一躬,“李门主……还得劳烦你替老衲做件事了。”
李莲花会心一笑,提着少师便往那供奉着渡我佛的那里去。
此刻还有人在朝着那渡我佛祭拜,被那凌空而出的惊天一剑而吓得左逃右蹿,只听见那青衫男子慢慢跟在剑之后而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佛祖普渡众生,不能普渡众生之佛又何必拜它?”
众人人心惶惶,可又瞧着那渡我佛后全是积压成山的枯尸,吓得半死。
佛门圣地,竟然被一己私欲侵扰至此。
无了一声阿弥陀佛悠悠而至。
众人才看清那青年背后跟来的正是那普渡寺失踪已久的无了方丈,纷纷爬至他腿边诉苦,“方丈!这人是谁?”
“这渡我佛是怎么回事?”
“无了方丈……”
身后却有个少年抱着把剑,背后还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大汉。
那少年冷哼一声,“这人是谁?这人可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那天下第一的李相夷轻飘飘一剑,便见那金灿灿的渡我佛碎成粉末,飘在空中衬得他不似凡人。
众人又纷纷想起前些日子里听说那李相夷又救回了上百人,当真是个神人。
他既能不死,又能救人于水火之中。他既不怕天下第一毒碧茶之毒,又有绝世无双的武功……他就是个神仙。
不知道哪个香客从角落里颤颤巍巍传出一句李相夷天下第一,再接着,便是这句话响彻整个大殿。
“李相夷天下第一!”
而再看那李相夷一行人,竟然惊奇地消失了。
清源山下,富贵小少爷手里捏着根绳子,接着又将绳子末端套到那大树之上,抱着把剑在树下歇息。
一边看着日落一边皱眉,“李莲花那人怎么还不下山?”
绳子里绑的,正是那作恶多端的释净。如今也已经疯魔,嘴里说着我不信我不信,看着似乎与那个已经死了的肖紫衿有些相似。
方多病倒摸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疯了还是装疯,只见他在那里乱动不安分,便用剑柄敲敲他。
“你可不要再出些什么鬼心思!等我把你送到百川院门口,等着进一百八十八牢吧你!”
笛飞声则抱着大刀无言看着他。
倒是那李莲蓬,蹲在那疯疯癫癫的释净面前,目光里带上几分探究。
“释净师父……哦不对,释净啊,我不在意你是到底与你师父师兄之间到底有什么没说开的,只有一个疑问。你究竟是怎样杀了肖紫衿的?”
释净不清的神智忽然在听见这三个字时明朗,嘴里喃喃两声肖紫衿,再接着便忽然抬手。
对着心口一掌,吐出一片血来,染红大半树叶。
方多病眼里闪过几分诧异。
他,竟然也自刎了!
静心阁。
李莲花又与无了方丈正在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