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赖着不走的兔子
外面天色已暗,相柳处理完手中事务,按了按有些发紧的眉心,想起什么,侧头向斜后方看去。
床铺已经乱成一团,玉枕旁边的角落里窝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小家伙身体缩成一团,耳朵耷拉下来,正睡得香甜。
相柳看它这副完全不客气的样子,冷哼一声,一把揪起它耳朵。
司念正美滋滋做梦呢,再睁眼时,兔身已经被摔在地上,幸亏地上铺着兽皮地毯,不然非摔出个好歹不可。
它打了个滚,趴在相柳对面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她已经习惯他作为防风邶时的温柔,一时半会还不适应他这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相柳吹灭烛火,侧身躺上床榻。
被无视的司念心里又气又委屈,趴在地上想了好一会,都想不明白,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
夜沉如水,黑暗中相柳缓缓睁开眼睛,借着月色瞅了一眼地上,又缓缓闭上眼睛。
清晨,司念是被外面口号声吵醒的,她翻了个身,慵懒地抻抻四肢,将小脑袋探出门帘外。
气势如虹、口号震天,让她的心也跟着一颤,深山老林、无人知道的角落,他们依然在坚守,做着枯燥无味,世人眼中毫无意义的事情。
司念叹气,将脑袋缩了回来,召出任意门,消失不见。
梧桐叶已成金黄色,一阵风吹过,洋洋洒洒如纷飞的枯叶蝶。
司念站在院门前,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她走时,还是满树嫩绿,生命之初;回来时,已是满目金黄,走向生命之末。
她脚步一顿,缓缓走向树下的竹椅,伸手拂去上面的落叶,轻轻躺下,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怔怔出神。
眼前一黑,她伸手拿开遮住视线的落叶,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梧桐叶细细打量。
“唉,道阻且长啊!”她收起落叶,翻身而起,轻施灵力,屋里屋外干净如初。
她拿出刚买的几本医书,将梧桐叶夹入书中,又将桌子底下的小木箱打开,把里面的木头刻件一件件拿出。
她看着一个个憨态可掬的蛇宝宝,脑子里浮现出相柳冷酷的脸。
想象着他一张万年寒冰不化的脸,如果做出这些表情该是多么好笑,想着想着就一个人笑出声,在空荡荡的地窖回荡着,透着几分瘆人。
走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被打扫干净的小院,她正好需要地方给沈淮之制作药丸,这地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相柳操练回屋时,又开始处理军务,对消失不见的兔子毫不在意。
司念回去的时候,相柳不在营帐,她又跳上他的床榻,找了个舒服的角落沉沉睡去。
一连几日,相柳都对她视而不见,不给她吃,不给她喝,任凭她自生自灭。
唯一让司念觉得相柳能感受到她这个生命体的时刻,就是揪着她耳朵,把她丢下床榻的时候。
军中人都知道军师营帐住着一只兔子,死赖着不走。
大家甚至设下赌局,赌兔子什么时候会被军师拆吃入腹。
枯燥的山中生活,因一只兔子添了几丝乐趣。
因不想节外生枝,司念大部分时间都窝在相柳帐中。
相柳视她为无物,她从一开始的生气,故意弄出动静引他注意,到后来安安静静窝在角落,默默陪着他。
相柳不在的时候,她就会偷溜出去,相柳也不在乎她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
晚上,相柳在榻上,她就窝在榻下。
都说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
她当时独住山洞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现在不就是天天睡在地上嘛,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再也没往相柳榻上钻过,到点儿就特别自觉地窝在榻旁,伴着相柳冷然的气息,安稳入梦。
天气越来越冷,司念固执地窝在相柳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穿堂风呼啸而过,虽有灵力护体,但依旧冻的瑟瑟发抖。
也许是山洞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现在的她格外怕冷,也不知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她在冻死和被摔死之间,选择了后者,时隔好久,又一次跃上相柳床榻。
相柳倏地睁开眼睛,在黑夜中泛出冰冷的光,倒比这天气更令人瑟瑟发抖。
司念瞪圆眼睛,前腿趴在床上,头搁在腿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相柳手刚抬起,司念哀怨瞪了他一眼,自觉跳下床榻,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外面冷风呼啸,相柳盯着地上微抖的白兔,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后半夜,司念莫名觉得温暖了许多,她睡梦中想汲取更多热量,于是朝着热源钻呀钻呀钻。
相柳冷眼看着一个劲儿往自己胳肢窝拱的兔子,抬手将它推回原处。
刚闭上眼没一会,它又拱了上来,他磨了磨后槽牙,有点后悔刚才把它抱上来。
他手刚触上它耳朵,司念终于拱累了,趴在他身边不再动弹。
相柳收回手,盯着它看了一会,眸光浮浮沉沉。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后来,司念终于在相柳榻上占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