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这长生有什么卵用
东来死了，陈长生亲手埋的。
就埋在通天道观后山，依依的墓旁边。
陈长生默默在墓前守了三天三夜。
小徒弟大哭了一场，见陈长生这么沉默又担心得不行，生怕他一个想不开跟着东来去了。
好在第三天上，陈长生终于从东来的墓前离开，回了道观。
“师父，您别太伤心了，东来，它算是狗中仙翁了，又跟着您在皇宫好吃好喝待了这么多年，算是享福了。”
陈长生摇摇头没说话，随手去拿桌案上惯常用来唤东来过来的特制兽妖肉。
“东……”
语声戛然而止。
陈长生失神半晌，落寞收回了手。
其实他有想过，既然东来能比其他的狗多活好几十年，那也不是没可能活得更久。
也许是因为他们通天道观灵气充足，这些年来他又时不时喂东来吃一些兽妖肉、山上的稀有食材什么的。
所以东来才会比凡间的狗多活了这些年。
久到陈长生压根儿忘了它也不过是人间一只普通的狗，寿数终归是有限。
但陈长生一开始也没有完全绝望，他在看到东来奄奄一息快要老死的时候，匆匆将它带回通天道观。
他想着依靠这里灵气和道观里存储的大补药材，也许能让东来再续命些年头。
谁知他把东来带回道观后没几天，在跟小徒弟还有一心想要战胜它的小狸花道过别之后，东来还是死了。
到底是凡尘里的卑微生命，是无论如何也熬不过天道的。
“师父，您别难过了，喝杯茶暖暖身子。”
小徒弟贴心地帮他沏了安神的茶。
陈长生心中一暖，接过茶盏小啜了一口，接着便失神似地陷入了某种情绪中。
“师父？师父？”
直到旁边的小徒弟见他这精神状态，担心地叫了他几声，他才恍然回神。
“我没事，你去练功吧！”陈长生平静吩咐。
小徒弟却没有马上走，而是犹豫着问：“师父，您不去练功吗？”
在他看来，与其坐在这里伤心，还不如去练练功。
练功可以让人神清气爽，也能暂时的忘掉悲伤。
陈长生没回答他，而是斜着眼朝他瞅了过来，一直瞅着瞅着，瞅了好半天。
小徒弟被他这眼神瞅得浑身不自在，正要开口问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陈长生却又把目光收回去了。
“师父？”小徒弟担心地叫道。
陈长生幽幽叹了口气，对他说道：“徒弟啊，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小徒弟听得一头雾水。
他这不是挺好的嘛！
陈长生也没解释。
十三年未见，小徒弟看起来成熟了一些，并没有像他那样，数十年如一日，一直是十八九岁的模样。
所以，小徒弟也是会老，如果最后达不到化神的境界，也还是会死。
而到那时，他是不是又要面临一次离别。
长生啊长生。
陈长生又一次对他的长生buff产生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如果长生就是为了看着身边的人和伙伴一个一个离去，那这长生其实是一种折磨。
小徒弟见师父的状态的确是很糟糕，便还想再说些什么劝一劝。
谁知还不等他开口，就见陈长生长手一捞，把迈着猫步慵懒路过的狸花猫给捞在了怀里。
“小狸，你今年多大了？”
陈长生大手架着狸花猫的前肢下，看着猫眼睛认真地问。
狸花猫正走得好好的忽然被捞起来四肢不着地，怎么可能还会给陈长生好脸色，爪子唰唰唰直接朝着陈长生劈头盖脸地抓了下去。
虽然陈长生是铜墙铁骨，但胸前衣襟可不是，转眼就被猫挠成了破布条。
陈长生浑不在意，只是固执地捧着狸花猫问：“你应该比东来大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看看牙齿掉了没？”
他说着就非要去掰小狸的嘴看它的牙，结果自然又是被小狸一顿挠，没一会儿他那碎成布条的衣服直接成了渣。
接着，身体肥硕的狸花猫飞快地从他怀里挣脱，一个飞跃上了道观的屋顶，骂骂咧咧一路跑远了。
小徒弟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的忧虑更深。
他师父这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头。
他又开口劝解：“师父，您别这样，小狸它还健康着呢，一时半会儿不会死的。”
这会儿陈长生满脸狼狈，头发和衣服都被小狸挠得不成样子，脸上也是悲戚的表情，嘴上喃喃地道：“这会儿不会死，总有一天也还是会老，会死。”
小徒弟叹气，道：“师父，您是修道之人，应该看淡生死。”
“看淡生死？”陈长生又是摇头，苦笑道：“我可太看得淡了。”
反正一个一个死去的，都只是他身边的儿人，最后徒留他一个。
小徒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了，只好拿出他自己的那一套，道：“师父，咱们还是去练功吧，练功会让你忘记烦恼的。”
说着，他还直接给陈长生展示起了自己最近修行的心得，直说得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等他叽里咕噜一口气说完，才发现陈长生已经躺到了躺椅上，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师父！”小徒弟很是无奈道。
陈长生却像是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呼唤听而不闻。
小徒弟又琢磨了一下，决定搬出长辈来压一压陈长生。
“师父，您真不能这样，你得打起精神来，咱们通天观还指着您发扬光大呢！”
“要不然，等过几年师公回来看您这没精打采的模样，肯定是要骂您的。”
陈长生这才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朝着小徒弟瞥了一眼：“那你加油！”
小徒弟：“啊？”
他现在说得是颓丧的师父，怎么师父反倒给他加油了？
陈长生道：“等着你师公回来怕是不成的，你可以直接去找他当面告状。”
说完，他十分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徒弟退下。
“玩儿你的去。让我独自待一会儿，让我好好想想。”
想想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长生又有什么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