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昆仑玉城
深夜
萧南椒是被疼醒的。
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还是抵挡不住那该死的碧茶之毒，她只觉得脑子里有两个小人拿着锤子咚咚锵锵作响。
萧南椒抖着手取出针来，深吸一口气甩甩头，朝自己扎了几针，等脑海里两个小人安静下来。
缓缓抽口气，扶着床沿起身，却听见桌椅板凳被推倒的动静，萧南椒扶着脑袋迷迷糊糊走下去，见着李莲花颓坐在地上，运转内息。
李莲花的状况不太妙，碧茶之毒已有蔓延至脸上的征兆，扬州慢心法独特，他靠着这心法护着心脉，再加之萧南椒十年如一日的投喂，不该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萧南椒只能等。
天光大亮，李莲花才终于熬过这次毒发。
眼前雾蒙蒙，还未看清就被塞了一嘴的糖，李莲花笑了笑，含着糖不说话，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道朦胧的背影。
调药、和药、搓条、和丸。
这道身影看了这么些年，只觉得怎么看都不腻。
末了，他掏出那块从奔雷手里顺出来的暖玉。
暖玉戒指上刻的是金鸳盟暗纹，材质倒是特殊，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昆仑玉城？”
玉质特殊，能够产出这玉的，也只有玉城城主手下的玉矿。
关于昆仑玉城城主，萧南椒倒是有所耳闻，玉城主玉红烛，女子当家本就不简单，而今似乎又和这个金鸳盟扯上关系。
一路北上，昆仑玉城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这绝不是一句巧合能解释的。
“你对玉红烛可有什么眉目？”萧南椒问。
李莲花将玉指抛给萧南椒，伸腰舒展，待浑身的酸痛感消散，这才回答：“这个玉红烛呢，只知道是十年前成的城主，个中缘由众说纷坛，与其在这猜测，不如直接深入虎穴。”
“你也觉得这个玉城不简单。”萧南椒笃定道。
说罢，她将玉扳指戴在手上细细观察一番，略有遗憾：“真是可惜了这块好玉，价格不菲。”
“从矿脉出来的玉，经过特殊加工成了金鸳盟的暗纹用以传递信号，这一层一层下来又不知通过什么手法，能够传到奔雷手上。”李莲花思索道：“这样大的手笔，不是一个寻常商人做得到的。”
“但这个玉城城主，似乎不在普通商人一列。”萧南椒接话：“盯上玉矿这块肥肉的不止是商人，江湖中人，朝堂之人都有，古往今来官商勾结层出不穷，你是怀疑玉红烛和官家人有关联？”
李莲花点头赞同：“想要将这东西运往大江南北，这期间要打点多少人和事，光靠钱还远远不够，若是能通过官路，便轻而易举还不会引人怀疑。”
“可如果金鸳盟当真和朝堂中一些人有所联系，那可就不只是江湖纷争这么简单了。”萧南椒暗叹，只觉得脑袋疼：“这金鸳盟到底是打算做什么。难不成还看上那个位置，想去坐坐不成？可笛飞声不都已经十年没有消息了么？”
“猜测再多，还不如一探究竟。再者十年前的农家村线索断在金鸳盟奔雷手身上，我们也只有这个玉戒指路了。”李莲花抽起马绳，扬鞭策马，吆喝道：“坐稳喽，下一站，昆仑玉城。”
莲花楼速度平缓，一路北上至昆仑玉城少说也要十天八天。
这几天里，萧南椒熬了一回又一回的药，她先是往自己身上试，没问题后再给李莲花喝下。
李莲花知道后十分不愿意，揪着萧南椒耳朵训斥：“拿自己试药，你胆子可真是肥了啊！药这种东西能乱吃吗？！萧南椒你有没有听我的话？”
萧南椒吃痛，干脆眼泪巴巴可怜唧唧的开始装腔作势：“李神医，论医药造诣，我可是算得上你半个师傅啊，你如今这是做什么？揪着我耳朵？逆徒！逆徒！”
“嘿？！还半个师傅，反了天了你。”李莲花好笑地揉揉萧南椒通红的耳朵：“辈分都乱了套了，萧椒椒！”
李莲花不得不承认，萧南椒在医药这方面具有常人没有的天赋。
这东西就像是刻在萧南椒骨子里，又或者融入她血脉中，哪怕是没有记忆，重新翻医书从头再来，也是平常人不可企及的高度。
天才两字去形容她，远远不及。
但这位‘天才’此刻却犯了蠢，让李莲花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以后不许了，听到没有萧南椒。”
“哦……”萧南椒讪讪应声。
她献宝似的将那碗热乎的，黑漆漆的药端到李莲花跟前：“可是，这个不能浪费了。这可都是我的心血呀……”
李莲花一口闷完后，转头躺回自己的小床上，背着身不愿理萧南椒，还故作生气的哼哧。
软乎乎的床，刚让萧南椒换了被套，此刻枕套淡淡的皂角味，枕芯也让她填充安神的药物。
接连赶路让他没睡过好觉，此刻眼底下的乌黑吓人。李莲花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片刻便沉沉入眠。
他隐约感知萧南椒似乎给他把脉，又给他掖被角，还把狐狸精抱走了。
听到萧南椒轻声一句“睡吧”，他心中重担一卸，跟随着莲花楼沉沉浮浮，缓缓进入睡梦。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正午。
睡眼朦胧的他被光刺得眼泪直流，他看见萧南椒盘腿而坐，手中抓着缰绳，狐狸精也乖乖地把脑袋搭在萧南椒腿上。
门檐上铃铛叮叮作响，灶台上还温着药，桌面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面的旁边还放了一袋子糖，袋下压了张纸条，李莲花抽出来看，纸条上弯弯扭扭写着“一天不过三个”，旁边还画了个狗头，看样子是按照狐狸精的样子画的。
李莲花觉得好笑：“这字还是一如既往的特别，椒椒啊，改日我教你练字吧。”
“大可不必。”萧南椒推开狐狸精的脑袋，压麻的两条腿颤颤巍巍，她起身停下进程，找了块合适的地方绑紧缰绳。
等她回到莲花楼内，李莲花已经把那碗面吃得一口不剩，连汤都喝干净，萧南椒顺势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来，喝了。”
“刚吃饱。”
“那等会喝。”
“也犯不着一直盯着我吧？”李莲花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不盯着点，怕你等会背着我把药倒了。”
李莲花语塞，躲过萧南椒视线：“嗐，我可做不出这种事，椒椒还不知么？”
“就是知道才盯着你。”萧南椒端正地坐在李莲花对面：“喝完，进城。”
“这就到了？”李莲花挑挑眉，端着药一口闷下去，苦涩蔓开，他面目狰狞：“昨天的可没有这么苦。”
“昨天的虽然有效，但还不够。”萧南椒凑近，又给李莲花把脉，待确认后点点头：“果然，现在脉象稳定有力多了。”
李莲花听出不对味来，追问：“你又自己偷偷试药了？”
萧南椒突然起身，焦急忙慌道：“糟了，忘了喂狐狸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