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抱大腿前篇
单孤刀颤巍巍放下筷子，深几口气：“小师妹，往后，师兄要去闭关了，就不必叫师兄了。”
萧南椒又把目光转向师父师娘，这两个倒是干脆，直接一个轻功踏步，溜了。
萧南椒撇撇嘴：“算也算也，这个福气只能自己消化喽。”
香辣软嫩的兔肉，萧南椒想想口水流止不住，飞快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然后脸跟着慢慢红起来。
“噗……，咳咳咳……咳咳咳……”
这具身体，她不抗辣！
……
又是小半年，萧南椒奉师父师娘之命下山采购。这次的活是萧南椒自己主动包揽的，师父师娘不放心，让李相夷跟着萧南椒一起。
而大师兄单孤刀，依旧在埋头苦练。
说起这个大师兄，这半年时间人是越来越沉默寡言了，每天起床不是练剑就是修心法，活脱脱内卷王。
有这份毅力就已经值得让萧南椒佩服了，只是单孤刀无论怎么都觉得不够，对自己要求十分苛刻。
总得来说，十分拼命。
萧南椒也只当做是学霸的日常，哪里像自己身边这个李相夷，每天吊儿郎当的。
可偏偏他就是厉害，厉害到什么地步呢，萧南椒好多次想近身偷袭不成反被抓。
就比如这回。
萧南椒被李相夷提着领子拎到树上，李相夷还打趣她：“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小师妹～服不服～”
萧南椒只是微微低头往下看就忍不住腿软，正常人能一口气拎个活人爬上十几米高的树吗？
“师……师兄，别，别松手，我知道错了……呜呜呜，下次不敢了，你别松手……”
萧南椒没上过这么高的高度，周围能扶的东西只有李相夷，她更是死死拽着李相夷，整个人发抖。
腿好软，好想跪，可是一跪下去，就要见阎王了。
李相夷轻轻地把人揽到怀里，安抚地摸摸萧南椒的小脑袋，轻声轻语：“闭上眼，别怕。”
萧南椒十分听话，眼睛闭得死死的一点也不敢睁开，手也圈着李相夷的腰抱着，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甚至想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李相夷身上。
李相夷很厉害，有多厉害呢？
起码这十几米高落地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萧南椒就不行了。
惜命又胆小的萧南椒，光是看到这高度都要厥过去了。
萧南椒还在抖，李相夷惊觉自己这次好像做太过了，又是一番安慰：“别怕，有师兄在小辣椒不会有事的。”
“师兄……”
“嗯？”
“这个高度不小心掉下去，会变成酱的吧……”
酱？李相夷挑挑眉，打趣道：“辣椒酱，不是挺好的么？”
“李相夷！”萧南椒拔高音调，尖锐的女声靠近李相夷耳旁，把他吼到耳鸣一响。
只是这一响，两个人都没站稳，直直从树上往下落。
风呼呼地刮过萧南椒脸侧，惊恐万分的她已经叫不出声，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全飞出来，她下意识更加努力地抱着李相夷。
萧南椒闭着眼，只感觉到本该垫底的自己好像在空中转了一圈，她的脑袋正搭在李相夷颈侧，颤抖嗓音嗡里嗡气地喊着李相夷的名字。
又是几个旋转，萧南椒感觉自己快要吐时，李相夷停了下来，即便他松开了手，萧南椒还是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
“好啦，没事了。睁眼看看我们到哪里了，嗯？”李相夷一只手在萧南椒脑后，一只手虚虚圈住她的腰身：“小辣椒，胆真小。”
李相夷也不催了，就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本想等着怀里人冷静下来就没事，却听见萧南椒啜泣时，他彻底慌了。
“你，你别哭啊。”
他从来没见过萧南椒哭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哄。急忙从暗袋里拿出自己偷偷藏的糖，献宝似的送到萧南椒面前，笨拙地一句又一句：“别哭，别哭。”
“李相夷，你真的很过分！”
“我过分，我过分，是师兄的错。”
“我都快怕死了！”
“没事，没事，有师兄在，师兄能保护你。”
“死亡太痛苦了，我不想再经历了，李相夷！”
“不会的，不会的，师兄很厉害，可以保护小辣椒。”
李相夷已经顾不得萧南椒话里的漏洞，只想给人顺毛。
笨拙的少年，面对女孩子的眼泪，愚蠢又无措。只能不停地替女孩擦眼泪，说的话又直又无趣。
萧南椒渐渐缓过来后，一爪子拍在李相夷胸口上：“李相夷，这一整天和你说话我就是猪！”
小辣椒不和他说话比床上放的小动物还要恐怖上百倍，李相夷只得苦哈哈地跟在小辣椒身后。
山脚集市每逢三六九就是圩日，萧南椒也是算准了日子，一股脑扎进人堆里。
李相夷不敢凑近，只得远远看着。
趁着萧南椒在挑物什时，李相夷买了个糖人小心翼翼护着，一点一点挤到萧南椒跟前。
“小鸡糖人！师妹莫生气了，今日你说什么，师兄都听你的怎样？”
萧南椒直起腰，眯着眼睛似信非信：“当真？”
“一言九鼎！”
“那个，头彩的摇铃，你拿到了我就原谅你。”
偶尔有富商挂自家商号在这做点节目，节目头彩也是些不太值钱的小玩意，大家主要图的还是个热闹和人气，很快一堆人拥些上台。
规则十分简单，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集中最高那只彩球就算赢，也叫作头彩。
头彩常常都是高高挂着，偶尔有风刮来就晃来晃去的，对于普通人来说既需要臂力，也需要准头，对李相夷来说却不是事。
“小师妹等着，师兄去去就回。”
李相夷一身轻功游龙踏雪，三两下就到了舞台上。英俊洒脱的少年一出场，便吸引一大批人的目光，一瞬间场子炒得更火热。
接下来的事，自然毫无悬念。
等李相夷取得头彩乐呵呵回去找萧南椒时，早就空空如也。
李相夷皱眉，只得一个一个问。
眼看要日落西山，李相夷开始变得焦躁，大街上的人也逐渐变少。
“萧南椒啊萧南椒，你可别出事。”
李相夷拼命安慰自己，萧南椒虽说武力比不过他，却也不是其余宵小能随意近身。
李相夷还是心慌。
“师兄！李相夷！我在这！”
萧南椒抱着一个长条木盒，一蹦一跳地朝李相夷跑去，把木盒塞给了李相夷，一点也不在意道：“走吧，回山！”
“对了，我的摇铃呢？”萧南椒冲李相夷伸出手，李相夷一手抱着木盒，一手提着头彩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南椒跨两步才比得上李相夷的一步，她无奈，提起裙边倒腾两条腿：“李相夷，等等我！”
“你生气了？”
“没有。”
“李相夷，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你一定生气了。”萧南椒蹭地冲到李相夷跟前，拍拍李相夷的头：“好了嘛，不要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那你说，你错哪了？”
“我……嗯。”萧南椒挠挠头，略带迟疑道：“是我技不如人还倒打一耙？”
李相夷冷哼一声，追问：“还有呢？”
“嗯……，乱跑还不告诉你。”萧南椒扯起李相夷衣袖一角：“哎呀，可是，我是事出有因啊。”
“说说看。”李相夷挑眉。
萧南椒摇头：“现在还不能说，说了就没意思了。”
“哼。”李相夷侧身绕过萧南椒，运着轻功唰唰两下就消失在林中。
“唉！李相夷，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天要黑了！”
林中远远地就传来李相夷的声音：“天要黑了，山里豺狼虎豹众多，你最好快些回来，免得变成它们的口中之物。”
林中带着略微的回声，气得萧南椒原地打了几拳：“内力多了不起啊！黑心的家伙！”
没有了李相夷，萧南椒只觉得这条路好长好长，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她咬牙一口气直冲。
这林里豺狼虎豹多数夜间行动，时不时听见狼嚎声，萧南椒腿都软了。
万幸，萧南椒赶在最后一丝光亮时回到竹舍，就见到李相夷这家伙正悠哉悠哉的泡着她调配的茶水。
“呦。”李相夷一饮而尽，“这次回来挺快的嘛。”
萧南椒脸上扬起假笑：“还得多谢您李大侠，不然小的也不知道自己潜力这么大。”
“也不必谢我。”李相夷还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行了行了，早些休息吧。”
“等会。”萧南椒摁着李相夷坐回原位：“别这么急着走，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今天下午去拿到了什么东西吗？”
“让我猜猜。”李相夷笑盈盈道：“上好的精铁？上乘的玉料？”
“你偷看了？！”
“我可没有。”李相夷指指盒子磕到的一角解释：“一路上回来里面的东西砰砰响，和这些东西接触多了，我一听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就是我比较想知道的是，小师妹你是如何弄到这些东西的？”
萧南椒傲娇叉腰：“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喊我素手神医就行了。怎样，送你的这份东西喜欢吧？”
李相夷作势双手握拳收于胸前：“无事献应勤，非奸即盗。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萧南椒抱走木盒佯装生气：“瞧你最近喜欢捣鼓那些玩意，我好心好意费劲给你弄的上等材料，你就这么不知趣。”
“好好好，小师妹最好，小师妹天下第一好。”
“这还差不多。”
……
那盒子上等的精铁让李相夷最近闭关许久不见人。
萧南椒想去找单孤刀却总是吃闭门羹。萧南椒也没放在心上，继续着自己每天的日常。
直到到了那日。
又是一年又一年。
李相夷十五岁下山，连带着单孤刀一起。
下山之前，萧南椒给二人准备了许多的药物。对于江湖这个地方，萧南椒也是略有耳闻，知道他二人厉害，却还是担心。
结果越收拾越多越收拾越多。
李相夷夸张道：“小辣椒，你这是把整个药房搬空了吧？”
单孤刀提着萧南椒给他准备的那一份显得有点吃力：“多谢，小师妹了。”
“不多不多，这些都是傍身用的，每一样我都写了用法功效。还有很多外头没有，在这我可是独一份的药呢。”萧南椒叹气：“可惜师傅不愿意放我下山，不然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去了。”
“江湖里刀光剑影的，小辣椒你还是乖乖在竹舍里当你的小药仙吧。”李相夷将包袱背在身后，挺直腰背，少年一身劲装，红色发带高束马尾，额间一些碎发，手持佩剑，倒有几分江湖少侠的风味。
“行了行了，你们去吧。别忘了给我写信，不然我可是会记仇的。”
“等着师兄行侠仗义完了就回来。”
萧南椒撇撇嘴，装作嫌弃的样子摆摆手，调头回竹舍，一个眼神都没给李相夷。
……
李相夷和单孤刀这回下山确实给江湖掀起不少风波。
只是李相夷寄回来的信中，总爱夸大其词，对自己的英姿恨不能写成一本典故寄给萧南椒。
只是，有股浓浓的中二味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为了条发带也能打起来啊？！
还谁输了以后不准梳头？！
幼不幼稚，无不无聊啊，李相夷宝宝！
还有什么一路打遍无敌手，还顺手建立了个四顾门之类的。
听说现在四顾门在江湖中地位极高，是人人为之欢呼的大英雄。
萧南椒读完信后皱皱眉，也没再说什么。照例把信堆好放入匣子里，萧南椒继续着自己日复一日的生活。
“椒椒。”芩婆不知几时就站在门口。
“芩婆，上回给您配的补药，您喝完了？”
芩婆摇头，示意萧南椒跟上。
萧南椒放下簸箕，拍拍手，跟着芩婆去了她屋里。
萧南椒没少来过芩婆屋中，对于摆件位置也熟练，却偏偏不知芩婆是从哪里取出来的木盒子。
“打开吧。”芩婆送到萧南椒跟前：“这些年一直拘着你也不是一回事。你长大了，时机也成熟了，总该去下山历练历练，见识见识世面。”
“这莲花针是相夷给你打造的。他离开前特意交给了我，说是时机合适了，就物归原主。”芩婆握着萧南椒的手，语重心长：“椒椒一辈子蜗居在一片竹林中，老婆子可不舍得。”
“漂亮聪明的椒椒，也该学会自己走路。从第一次来竹舍到现在，这么些年了，椒椒心中始终没有归属感，椒椒，明日你便下山去吧。”
萧南椒木地点点头。
什么和什么，什么归属感？
总之，萧南椒只听明白了芩婆夸她漂亮那句。
剩下的……
萧南椒低头看着盒子里小巧的莲花针：“哼，李相夷！你等着！”
夜里
萧南椒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时不时清点一下包袱有没有漏，又突然地起来检查莲花针有没有带上。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摸摸心口，皱着眉头，打开窗口静静地坐在床上发呆。
窗外伸手不见五指，萧南椒就在烛火下掰着手指算自己到这多少个年头。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十二年有余了。
真是快啊。
十二年的人生里，她做了什么呢？
上树摸蛋，下河抓鱼。
习武练功，捉弄师兄。
仔细回想这十二年，萧南椒惊叹道：“难道我十二年人生里什么都没做成吗？”
萧南椒你真是失败啊。
大家明明一样上树摸蛋，下河抓鱼，那两个师兄下山两年就捣鼓出了四顾门，李相夷的天下第一更是冠绝于耳。
要不然自己也弄个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称号去称霸武林？
萧南椒一想到这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三分钟热度的她立马抛弃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
还是去找李相夷吧。
作为四顾门门主的师妹，应该还是有点排面的。
最重要的是，不愁吃喝玩乐，还有个天下第一的师兄做挡箭牌，岂不乐哉。
美好的小康生活在向萧南椒招手。
她二话不说抛弃了神医这个称号，转头窝进称号为废人养成机的舒适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