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〇〇七章
姬思禅道沉吟片刻，道：“有是有，就需要你配合我一下。”
妇人大喜过望：“仙人有什么办法？”
姬思禅简单说了下她的计划，妇人犹豫道：“仙人要代替我女儿，可那烧铁板非常人能忍受，仙人有法子保护自己吗？”
姬思禅微笑：“你既喊我一声仙人，我便不能让你失望，你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即可。”
妇人纠结了一会，然后郑重向她道谢：“如果仙人明日真能救得了我女儿，今生今世我必不会忘了仙人的大恩大德，如有来生，定会做牛做马报答您。”
姬思禅心中一叹，倒没有再说什么，随即让妇人带自己回到她的住处。走之前，她想起身边还有寒食，又道：“你先回去吧，和他们说一下情况，明日有事再说。”
寒食站在原地低低笑了一声，之后抬起头紧紧盯着她，那眼神冷漠至极，浑身就像是刚刚从冰天雪地里走出来一样，此时此刻，姬思禅仿佛从未认识过他。
“姐姐做事向来如此，不顾他人想法，怕是丢了性命也不会在乎？”
姬思禅正想问你怎么了，遽然间，她看见寒食周围散发出几缕黑雾，一眨眼，此人消失在她眼前。
妇人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一时间对二人的畏惧和敬仰又加了几分，她吞吞吐吐道：“仙人，我们还走吗？”
姬思禅望着寒食离去的方向，淡淡道：“走吧，不用管他。”
来到妇人家，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中年男子坐在门口，他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手持一根木根，嘴里嚷嚷道：“小蹄子，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现在还想跑，我数一二三，快点给我滚出来！”
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躲在院子里的水缸背后，见到妇人回来，便急急跑到她身边，哭喊道：“娘！我不想去山神会。”
妇人抱住她，安抚道：“你是娘的女儿，娘不会让你去的。”在确认女儿无事后，转而把话头对准她的丈夫，“大白天的，你喝什么酒？发什么疯？”
男子朝她呸了一声，怒声道：“还不是你养的贱货，她竟然敢打老子，老子养她这么多年，打她又怎么了？”
妇人一把夺走他手中的酒壶，恨恨道：“她是你女儿，你要眼睁着看她去送死？”
“妇人之仁！这是叫她去送死吗？即使去送死又怎么了，山神见到我们如此诚心，我们一家也许就再也不用受这样的苦日子！”男子歪歪倒倒地站起来，两眼一瞪，“把酒壶给我，你要反天了不成？”
妇人红了眼，死也不肯把酒壶还给他，男子一着急，拿起木棍就要动手打人，姬思禅把妇人拉到她身后，冷声道：“自己没能力就要打妻女的念头，你这样又算什么男人？”
男子瞅着她，没好气道：“你谁啊？这是我家家事，你管不着，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姬思禅道：“我是来帮你的。”
男子不耐烦道：“帮我啥？我没需要帮的。”
姬思禅道：“难道你不希望明日山神会上你女儿能够活下来，然后进入山神庙服侍山神，一年后你们一家就再也不用过这样的日子？”
男子停住手上动作，重新打量她，似乎想起昨日好像有人和他说有修仙的人来到他们村里了，浑浊的眼球顿时露出一丝亮光。
“你真有法子？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姬思禅道：“为自己积点德。”
男子哼哧一声，在心中快速盘算，在确定自己没有让人有利可图时，他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好，你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姬思禅道：“明日我替你女儿去走一趟烧铁板，到时去山神庙服侍山神的还是你女儿。”
在这个山村里，山神会对村民来说是件头等大事，天还未亮，所有村民都来到了村口处，他们准备好了铜锣和喇叭，心里猜测这次山神会看上哪家的女孩，一边又在暗暗打量这些少女，替自己孩子把关未来媳妇。唯一可惜的就是以往山神会需要十个女孩走烧铁板，但因为近来年村子里的女孩越来越少，人数逐渐降到五个。
热腾腾的烧铁板摆在五个女孩面前，敲锣声一响，站在最前面的女孩颤着身子伸出一只脚，因太过害怕，她的脚迟迟没有放下去，看得旁边人一脸不耐。
“快走啊，别耽误了上山吉时。”
“这没啥好怕的，把眼睛闭上，一咬牙就走完了。”
“这姑娘不行，山神肯定不会选中她，胆子太小了。”
“……”
少女本就害怕，听到周围这些声音，更加瑟瑟发抖，眼看就要晕倒，站在她身后的姬思禅及时拉住她，道：“我先走吧。”
“谢谢。”女孩声音细如蚊子，埋头走到了姬思禅身后。
热铁板冒着烟气，姬思禅赤脚走了上去，每走一步脚底下便传来烤肉时才会发出来的滋滋声，众人再抬头，只见这少女面容平静，好似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嘴里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叹声，就见一个少年从天而降，突然发起疯似的，脱掉了自己的鞋袜，走在姬思禅身后。
她走了多少步，少年便也走了多少步。
李相思昨日没见着两人回来，担心了一夜，此时又见到寒食走上了烧铁板，对着身后两人道：“他跑上去干什么，难道他想要服侍山神？”
江客衣冷哼道：“疯子。”
上官游摇摇头，表示同不理解。
村民们万万没想到竟有个少年也走了上去，这种事情在他们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顿时面面相觑。
这会不会惊扰山神啊？山神能接受男子服侍吗？
有人问村长：“这少年竟然也平安无事，我们要把他也送到山神庙吗？”
村长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他是外来人，于情于理都不行，山神对此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满。”
村民们点点头，深以为然，山神宽宏大量，定不会为这种小事大发雷霆，于是本来停下的吹锣打鼓声继续响起，少女们继续走烧铁板。
可惜接下来的四个少女无一不幸免，其中两个双腿给烧没了，一个还没有走上去就吓成了傻子，最后一头撞墙结束自己的性命，至于这最后一个，竟然活生生烧成了灰。
最后能进入山神庙的，只有假扮成妇人女儿的姬思禅。
山神会结束，众人纷纷向妇人一家道喜，有的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聘礼，男子见状笑得合不拢嘴，嘴上敷衍应付，心道这点聘礼也来想娶他女儿，简直不要春秋大梦。
接下来就是姬思禅被众多村妇精心打扮好后给人用轿子一把抬到了山上的山神庙，下了轿子，她打量一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还有一些女子衣饰，很显然是此前住的人留下来的东西。
一天下来，姬思禅有些疲惫，全身上下的灵力在白天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到了晚上，她闭上眼，在床上打坐，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庙外忽然传来一阵咚咚声，姬思禅睁开眼，只见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她起身走到庙外，却发现声音又忽然消失不见，而身后的庙里蓦然传来一阵像某种动物啃噬食物的声音。姬思禅原路返回，手上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毕竟这是山上，夜里保不准会有什么野兽闯进来，然而等到她走进庙里，里面景象让她微微惊讶了下。
“你们怎么在这？”
寒食躺面色一僵，佯装没有听见这句话，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闭口不言。旁边少女蹲在桌前啃着馒头，小心翼翼瞥了姬思禅几眼，小声道：“姐姐，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姬思禅看着面前与她现在一模一样的脸道：“为什么要来？”之前她虽然对小一父亲说服侍山神的仍然是他女儿，但最后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来几天，尤其是在看到小一的面容后，她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可惜思绪还有些杂乱，她需要再整理整理。
小一瞬间红了眼，“我爹要把我给卖了。”
姬思禅不解：“卖给谁？”且不说小一服侍山神一年后，就比如现在，定有许多人送去了钱财给小一父亲。
小一哽咽道：“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听到父亲和一个人在偷偷地说话，说是山神会后就把我卖给那个人。”她从衣袖中拿出一粒褐色药丸，“这个就是那个人给我爹的，他说只要吃了这个就不怕走烧铁板。”
姬思禅拿起那粒药丸，仔细嗅了嗅，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护体丹，可护其身在半个时辰内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这种丹药向来珍贵，一般不会出现在普通人的手中，尤其是在人界中的一个小山村里。
“你父亲应该是想原本让你吃了这粒丹药去山神会走烧铁板，然后等你来到了山神庙后，再悄悄把你卖给那人。”姬思禅说出自己的猜测。
小一害怕道：“我爹是个酒鬼，他向来嫌我是个累赘，很早就看我不顺眼，要不是有山神会，他早就把我卖给其他人了。现在姐姐你替我来到了山神庙，我爹他肯定要在你离开之前把我卖给那个人。姐姐，小一我不想嫁人，我真的不想嫁人……”
姬思禅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嗯，我知道，不想嫁人那就不嫁，没人能逼得了你。”
小一把头埋在姬思禅的怀中，小声呜咽起来。
姬思禅心中一叹，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