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祭拜祖宗
锡伯族跟汉族一样，也有自己供奉的祖宗。不过现在处在“除四旧”时期，佟家人可不敢明目张胆的祭拜祖宗。
以前的时候，在北疆锡伯族人聚居得的地方，一定都会祭拜着两位祖宗——女祖宗“喜力妈妈”和男祖宗“海尔堪玛法”。
在锡伯语中，“喜利”即是“延续”的意思，因此“喜利妈妈”在传说中是庇佑子孙后代昌盛和家宅出入平安的女神。
“喜利妈妈”供奉的并不是神像，而是请锡伯族里婚姻美满、儿女孝顺又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制作的一根长绳。
它是记录家中大事的活动“索绳”，是锡伯族还没产生文字时的家谱。每当家庭中有喜事发生时，就往“喜利妈妈”上系不同的东西，每个东西象征着不同的意思。
例如，“嘎拉哈”（猪或者羊之类动物的背式骨）象征着家庭里新添了一代人；小弓箭和布条都象征着新生命，分别指男孩和女孩；铜钱象征着家庭有余裕，不缺金钱的意思。
平常的日子里来锡伯族人做客，是看不到“喜利妈妈”的，它都被收拢好，用纸悉心地包好，挂在西屋内西北墙角上，只在除夕夜至农历二月二的日子里拿出来，挂在房梁上。
佟家人可不敢把“喜利妈妈”供奉那么久，只在除夕夜，万家灯火时，偷偷摸摸地拿出来，摆上贡品，烧上几炷香祭拜祖先。
过去的1975对于佟家人来说是不顺的，因此大家在祭拜祖先时尤为虔诚，大抵上来说，不论哪个民族，大家都很热衷于“临时拜佛脚”。
除了祭拜女祖宗外，还有男祖宗要拜。
“海尔堪玛法”是保佑家里男性成员鱼猎、畜牧业和农业兴盛的祖宗，又被称为“马神”。
它是保佑外出狩猎的祖宗，因此他是被供奉在屋外的。人们在西南墙的墙壁上挖一个洞，放入一个装有泥神像或者木神像的匣子，就是“海尔堪法玛”了。
佟家人的“海尔堪法玛”没有按照传统放在那里，要不“除四旧”时一抓一个准，具体放在哪里除了两个老人谁都不知道。
给两位祖宗磕完头以后，除夕夜里最重要的仪式就没了，剩下的就是全家一起守夜，跨新年。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了，往常大家早都熄灯睡觉了，因此一到这个点大家都在打瞌睡，全凭意志力坚持也未免太难熬了，大伯母便提议玩“嘎拉哈”。
“嘎拉哈”是东北那边的说法，新疆也把它叫做“阿斯克”，还有个俗称“羊拐”。
“嘎拉哈”有许多玩法，佟家人喜欢玩的是歘（chua,一声）“嘎拉哈”，这是一种比较复杂的玩法。
大哥玩这个很有一手，撩起袖子就上阵了。佟文静就坐在佟妈的腿上凑热闹，看大人们玩。
歘“嘎拉哈”首先要确定顺序，大哥运气不知道好还是差，排在第一个。
两排“嘎拉哈”整齐的摆着桌上，大哥手里拿着一个弹弹球，先是用力的往桌上掷下，然后在弹弹球弹起的瞬间，飞速的捡起一个“嘎拉哈”。
捡起的“嘎拉哈”放在一边，然后继续重复这个过程捡完所有的“嘎拉哈”。如果中途没有失误的话，就可以继续进行下一轮，每一轮都需要捡起相应数目的“嘎拉哈”。
大哥到第二轮就犯规了，捡起两个“嘎拉哈”接弹弹球的时候，一个“嘎拉哈”从手中掉了出去，这种被称作“漏”。
轮到爷爷了，佟文静不得不说：还是老当益壮啊！
爷爷动作娴熟，显然没少玩这些，领先以后就吹起牛来：“我年轻时，在我们锡伯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就是，你们爷爷可以算得上常胜将军！”奶奶也不留余力的夸赞起自己的老公，“我们还是通过玩嘎拉哈认识的呢！”
佟文静在奶奶家已经呆了蛮长一段时间了，已经习惯两个老人时不时秀恩爱的举动，听了都没有任何反应了，直接捧场就好：“哇，那奶奶一定是输给爷爷了吧？”
爷爷这个情话boy，根本不给单身狗活路，开口就是一语双关：“没有的事儿，你奶奶才是高手，我输得一塌涂地呢！”
“哇！”佟文静除了惊叹，已经想不出什么回答了，爷爷果然功力深厚，在小辈面前一点都不憷。
歘“嘎拉哈”是消磨时间的好方式，时间特别飞速的过去了。最终，大哥惜败，爷爷霸气的拿下了歘“嘎拉哈”第一名。
此时离12点，还差五分钟，佟家人又恢复了安静，一起望着墙壁上的钟表，等待着新年的降临。
佟文静也在心里数着时间，纪念这难忘的除夕夜——这是她与新家人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关于过去日子的记忆依然非常完整，但是她已经开始懂得满足了：“难怪有那么多人怀念这个时代的生活！他们怀念的不是它的落后和贫穷，而是独属于自己的温暖记忆！这个年代有独特的浪漫情怀，关于家人，关于纸短情长，关于许多许多……”
十二点一过，跨年就算过去了。大家住的也不远，没有留宿的必要，该各回各家了。
今天相较于平日里是热闹的，披星戴月回家的人特别多。
佟妈步履匆匆，却始终甩不开小叔一家，他们就跟牛皮癣一样，恶心人还没有一劳永逸去除的方法。
小婶子离了奶奶家就故态复萌，缠着佟妈劝说她改嫁。
佟文静在心里大喊晦气：这新年多好的日子啊，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怎么就是有人喜欢上门找事呢？
佟家人根本不想理这不可理喻的人，小婶子气喘吁吁地追到佟家门口，大哥直接把院门一栓，转身就走人了，眼睛都不眨的，特别潇洒。
索性，这些都是小插曲，整体而言，这个除夕夜还是美好的。
大年初一是一年之始，没有懒床的道理，因此佟家人依然很早就起床了。
佟文静一早起来就跟兴奋：今天可以收红包，到现在她的手还没摸过钱呢！
她和小哥哥一起床，就到厨房里找佟妈，毛手毛脚的帮着干活。
佟妈看他们磨磨蹭蹭地一直不肯直说，也装糊涂，指挥他们剥大蒜去。
小孩子求父母的时候是最乖的，佟文静和小哥哥今天特别老实，妈妈一说完，两人就二话不说直接开动了。
二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把大蒜拍好，让他们自己处理。
黏黏的大蒜液糊在手上有点难受，加上冲人的蒜味，让他们两人眼睛都被熏红了，但即使这样也没人说放弃。
佟妈煮饺子时，好笑的看着两个孩子，皱着鼻子，眯着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好了，你们两个别剥蒜了！”
嗯？难道现在就要发红包了？
佟文静眼睛突然泛光，丢下大蒜，蹦蹦跳跳地跑到佟妈身前：“妈妈，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哦，原来是等着妈妈的压岁钱哦？”
“妈妈，快点嘛，等会我和哥哥给你们买零食吃。”佟文静不依不饶地继续扭着佟妈。
“好好好，给你们，可别乱花啊！”
佟妈从口袋里掏出四份红包，塞到每人的口袋里。
“妈，我都工作了还有啊？要不你收着吧？”
“大哥，你不喜欢啊，那份给我们呗！”小哥哥见大哥推辞，立马见缝插针。
大哥伸手拦住两个想要跑路的小鬼头，一人一个脑瓜崩：“小不点，自己手上都有一份了，还盯着大哥不放，也太贪心了吧！”
佟文静捂着大脑门，冲着大哥，噘着嘴小声说：“多多益善嘛，谁会嫌红包多嘛！”
没等她多说，小哥哥直接拉起她往门外蹦了。
“妈妈，我们出去买东西了！”
“哎呀，你们两看着点路，地上滑别摔着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
佟文静他们跑出门外后，悄悄咪/咪地缩在门外观察佟妈的动静，看他们确实没有跟着他们来，开心地拍手庆祝：“哇，终于可以单独出门了！”
“哈哈哈，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啦！”
“走走走，我们两去小卖部扫货去！”小哥哥口气豪迈地说道。
他们的红包刚才就已经打开了，佟妈大手笔，给两人发了五毛钱的红包！
这时候的五毛钱可值钱了，以现在的米价为例，5毛钱可以买上将近5斤米了。
两个人怀揣着巨款，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小卖部前进。一路上像他们这样嘚瑟的小孩子特别多，都挂着自信的笑容，暗自打听着别人的压岁钱有多少。
“佟文杰，这就是你妹妹啊！”
“佟文杰，你妈妈给了你多少压岁钱啊！”
小哥哥身体比较好，平常出门的次数比较多，人缘特别好，其他人看他拉着妹妹过来，立刻给他们挪了一个位置出来。
小哥哥热情回应了小伙伴们，把手里的红包扬了扬，说：“你们猜啊？”
“才不猜呢，我有两元钱，你们肯定没我多！”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不屑地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