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信不调
沈铃二人回到家中，见范江正坐在院中编织蒲席，范川和范珊在一旁搭着手，整理和帮递着莆条。
“爹，不扎篱笆了吗？”
“竹子用完了，你二叔走不开，刚好你回来了，一会儿去竹林砍点细竹来明天用。”
范江三人还没到午时就用完了竹竿，空出来了只能去水边砍摘香蒲回来编织，刚好现下正是香蒲开花的时候，摘来它的蒲棒还可以用做冬日衣服的填充物御寒。
沈铃一开始还不确定范川手里那褐色像火腿肠一样的棒子是不是她见过的水蜡烛，直到范珊用手一扯，带出了絮状物，她才确定那就是水蜡烛！
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
“珊儿，这棒子是啥？”她不确定水蜡烛现在叫什么。
“香蒲的花呀，枝条大伯用来编蒲团蒲席，冬日里它的花絮虽比不上柳絮芦花暖和但也比没有的好。”
“在哪边儿采摘的？”沈铃控制住雀跃的心情问道。
“村里那条大河的河滩上有很多。”
“你和阿川先吃几块糕点，一会带大嫂去瞧瞧。”沈铃说着递过手中提的糕点，她还没去过村里那条河呢。
沈铃正愁着下次来月信时不知该如何，眼下应该是没有棉花的，木棉应该还在更南边一些。她上一次来葵水正是摔跤那次，现下已经间隔很久了都还没见来，加上接收不全的记忆，沈铃已经笃定了这具身体应是月信不调。
当前可没有卫生巾或者棉条给她用，她只有月事带，原身以往来了月事就是去厨房掏些草木灰往月事带里装了用。
这香蒲的种子上的絮毛应该可以用来平替一下棉花吧，可是会不会不如草木灰干净，草木灰好歹还是高温火烧了，絮毛要是能泡个酒精就好了。
可现在酒的度数也不够，她暂时也没有条件造酒精。
沈铃眨眼间闪过好几个念头。没事，先收集着吧，在还没能消毒前先忍忍用一阵子草木灰，主要是，香蒲！
著名中药蒲黄，就是由香蒲产出的，小时候她和弟弟受伤出血时，最常用的就是把蒲黄涂在伤口上，不一会就能止血了，听村里的赤脚医生说蒲黄药用历史至少有两千年。
她可以采摘去卖！
蒲黄的采摘很挑时间，太晚了不行，成熟状态下蒲黄早掉光了，必须赶在开花时，采摘蒲棒上那看着更细的那段棒上的花粉才行。老人们说蒲棒分公母，母的带絮和种子，公的产蒲黄。
即使在后世，蒲黄因质地轻浮不便采收，价格也不便宜。
“大嫂，采蒲棒你让我们带碗是干嘛？”范川拿着碗很是不解。
“对啊，大嫂，这两片竹片又拿来干嘛？”
范珊也挺疑惑，如果带的不是竹片而是两双筷子的话，她都认为大嫂要带他们去河边……吃鱼虾了？
等等……这好像也不是大嫂做不出来的事，但也没瞧着她带火呀，她不是老强调不能吃生的食物吗，连生水都不让他们喝了。
沈铃一脸神秘地笑着，当她看到带有花粉的蒲棒被两小只掐了扔掉，只留下那像火腿肠一样的棒子时，她已基本确定，他们不知道蒲黄——至少昌平村里还没有人知道。
“大嫂找到了一个可以换钱的东西，咱小声一些。”沈铃收敛了笑容后低声道。
三人拿着碗鬼鬼祟祟地走到了河边，经过昌平村的这条河很宽，河中央比较深，河的两岸一边是村里人挑水浆洗衣物的地方，另一边长满了芦苇香蒲，一连串的绿色望过去看不见边际，她差点以为她误入了白洋淀。
河边有浣洗衣物的妇人正嬉笑着拍打衣服。
“咦，那不是范家媳妇沈氏吗？”一脸麻子的花婶远远瞧见了正往对岸走的沈铃三人。
翠花嫂子闻言脑里浮现出沈铃那拳头，只觉得眼眶还在隐隐作痛，她抬眼望去，几人正过了浮桥。虽然心中盼着几人赶紧落河，但也知道不可能，昌平村这浮桥稳得很咧。
“还带几个大碗，是想去蒲芦堆里摸几个野鸭蛋吧。”翠花嫂子笑着讽刺。
“听说他们家存的银钱都让她吃药花光了，现在又要去和村里那几户揭不开锅的抢这鸭蛋了。”
“可是我怎么听说他们家还买了地？”有个比较年轻的女子疑惑道，她家和范家刚好一东一西，平日也没什么往来。
“梁春妹子，你是不知道咯，我们两家住得不远，她一个多月前滚下山来后就一直吃药，都没见好呢。要不是揭不开锅了，上次在晒谷场怎会硬是求着我家赔她半石谷子。”
“翠花妹子，你们两家住得近还不知道范家买地了啊？我家那个早上刚去她家上工。”有个年纪稍大的妇人嗤笑道，“这都不知道的话怎么会知道范家娘子在吃药？”
“就是，你们家张嘴胡诌的本事是祖传的吗？”说话的是吴婶的堂嫂，她家那口子吴定寿也去了范家上工。
翠花嫂子被这两人挤兑得满脸通红，大力地用洗衣棒槌地敲着衣服。
“买再多地又怎样，还不是生不出儿子！”
“你为你两个儿媳妇积点德吧，阿铃嫁过来还没一年呢，你当初也是嫁过来两年才有了你大儿子吧？”
“定寿嫂，往日你们家也没和范家搭过话吧，怎么今儿上赶着帮他家说话了？”花婶一脸不忿。
而后她压低声道：“我侄子在镇上药店谋活计，可是见了范家去买了那女人生不出孩子才吃的药。”
翠花嫂子听到花婶帮着证实了，不由得意，看他家能风光几时吧，这般想着斜眼瞧见沈铃三人钻进了蒲草堆里。
且不说河边的口舌之争，几人口中的主角沈铃已教会了两姐弟采摘花粉，三人正努力往碗里刮着蒲黄。
沈铃再三叮嘱两人不要走远，得始终保持在她的视线里。
范川正细心刮下一根蒲棒上的最后一点蒲黄，突然不远处惊起了一片野鸭叫声，随后十几只野鸭扑着翅膀飞出了草堆。
沈铃和范珊也被这动静吸引过去，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女孩提着一只翅膀不停扑腾的野鸭从河滩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