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失路⑺
林知年听罢，摘下耳机。
在有心病的情况下，钱温玉能够跨过阳台，足以说明实在是下了狠心。或许在他的眼里，健康的陆盼也是曾经的自己，他不能忍受有人再次毁了自己的人生。
林知年咬口气，撑着头，看着大家脸上都显露出长久挂念的事情终于结束的轻松，心里反而有些自责。
程易江不知何时走到身边，她看了他一眼，低头承认错误。
“对不起，我接触到了重要的线索却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个失误耽误了大家这么长时间……”
程易江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肯定了她的态度：“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并且反思是很好的表现。所以说，越是心急越容易错过，还需要锻炼查案的心态。”
林知年点点头，语气低沉：“我明白了。&34;
不过她感觉“锻炼心态”一词有些抽象，又凑近虚心请教道：“那你是怎么做到每次都沉着冷静的呢？”
他略微思索：
“你口中所谓我的沉着冷静，只是源于我对真相必不缺席的信任，对你们每个人的信任，也包括对我自己的信任。我始终相信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并肩作战，至少可以还社会部分清明。”
林知年以为他会说要积累经验什么的，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感到有些新奇和佩服。他看问题的角度如此不同，果然是很有能力的队长！
“我知道了！醍醐灌顶！”她笑。
程易江翻翻桌上的一本档案：“这次结案报告交给饶辰阳，安淑宁那边就交给你了。”
林知年“嗯”了一声：“那我明天上午去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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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林知年不太擅长和涉案家属交涉，也不怎么会安慰人，见到眼睛红肿的安淑宁，也只是大部分时间低着头，平静地交代一下钱温玉的情况和案情，再询问陆盼对于自己抚养权的意愿。
她临走时又看了几眼安淑宁，她又低着头，默默地抹眼泪，而陆盼只是朝着厨房的玻璃门背对着她，坐得端正。
“如果……如果我再多关心他一些……会不会……”
安淑宁遥远的哭声被林知年狠下心来关门隔绝在了墙的另一边……
她一路走到了街角的小满咖啡店，不知为何，很想进去坐一坐，就顺便点了一杯拿铁。
意料之外的，林知年坐到临近十点半的时候，竟又看见了周秉的身影。对方显然也认出她来，颔首微笑，端着咖啡走了过来。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没事，您坐。”
“听说陆司航夫妇的聚子结束了？”周来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噢，别想多，只是昨日和友人约好聚一聚，他却被喊走去给一名凶手做精神鉴定了。我这才知道温玉他……”
林知年目不斜视： “按照您的水平，他的精神状态如何您一定了解。”
周秉低头微笑：“明哲保身嘛，看出来了但不了解案件具体情况，万一线索提供错了误导你们警方，心里也不安。”
“……还是感谢上次的谈话，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帮助。”
的确，上次他隐晦地说出的一些东西，某种程度上是给他们提供了钱温玉的犯罪动机。
对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久到林知年以为他该走了的时候，他又再次开口，只是这次略显犹像。
“……我也教过一段时间陆盼。”
林知年一顿，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她的印象里， 资料上并没有这么写过。
“在给钱温玉做私教的这段时间里，陆盼经常来旁听。不得不说，她比钱温玉还要聪明，并且是一种……很有灵性的聪明。”
“嗯，她以后会继续接受教育，希望学有所成。”
“我是说……”周秉抬眸，“其实她对心理学很感兴趣，经常会问我一些和心理学有关的问题，例如记忆、知觉、意志等，我说的灵性，是这方面的灵性，是一种懂得察言观色，伸缩进退的灵性。”
林知年下意识要回答，陆盼以后有机会会在这方面深造，却能感觉到他话里有话。
一瞬闷，脑子里关于陆盼的片段一幕幕聚集又分散，好像要积成一张网，却总差那么一点东西；缠来搅去，反而成了一团乱麻。
见林知年半天没有说话似在思考，周秉也不多打扰，欠身告别。
她感觉有些懒洋洋约，并无兴致做什么事情，坐在这里看完了程易江发来的最终的结案报告，一直到早下午才回去。
队里一下子闲下来，自想又是聚在一起聊起了天。林知年像往常一样坐在其中静静地听着，只是身边没坐着程易江，感觉有点不习惯。
大家都在聊天， 她也不好在明面上问，就埋下头打开微信，想了想， 点开和饶辰阳的聊天框。
林知年：队长怎么不在？
饶辰阳：今天下午陆盼爷爷奶奶来接她嘛，易江就说去看看
林如年：噢噢好的
她刚要收起手机，就瞥见对面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饶辰阳：你不是已经改口，怎么还叫他队长？
林知年：队长顺口
饶辰阳：不会是心虚吧【／惊讶】
林知年思考了一下他什么意思。
林知年：确实有点，虽然大家都是朋友，但他毕竟是我上司，叫名字总感觉我走后门了一样
饶辰阳：……
饶辰阳：路漫漫其修远兮
林知年： 我明白，我会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
饶辰阳看完，十分无奈地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认真脸的妹知年，想想又觉得好笑，在三人小群狂刷20+“笑死”表情包并艾特程易江。
梁禹手机响个不停，见是饶辰阳在群里发神经，就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梁禹：猜到了，知年又木了
特定词汇“木”，由某次小聚饶辰阳总结林知年目前对待感情的状态而成为二人同来调侃程易江的专有名词。
饶辰阳：机智【／羞涩】
梁禹：好想让易江尝尝被别人捷足先登的溢味【／思考】
程易江：滚。
饶辰阳：程队骂人我要告诉知年！
梁高：诶，你那边完事儿了？
程易江：对，现在在回来的路上。
发完这句，程易江就息了屏，手机倒扣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手搭上方向盘，却没有开动。指头无意识敲击的时候，脑子里播放着刚刚见到陆盼的一幕幕。
外面忽然起了风，一片大树叶旋转着落在前玻璃上，从腐烂残缺的另一半似乎还能看出昔日繁盛的光景。
他抬头望看掉落来处的树。
这棵树本身就不够粗壮有力，光景再盛，也是一时之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