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误触机关
嘈杂混乱在一声巨大的入水声之后顿消。
一片死寂之后。
“又叫它跑了！”
是阿葵的声音，看来他还好。
晚星的左右肩被牢牢抓住，右边传来宝蕴的声音：“珠子还在吗？你没有事吧？”
她摇摇头，摊开手，手上托着沉甸甸的血眼珠。
黑暗中，左肩上的手慢慢松开，传来的呼吸也从急促变得平稳。
晚星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他没有说话。
红光消失的时候，她知道金蟾的长舌已经到了她身后。
因为那一瞬间，她把血眼珠一把抓走的瞬间，摸到了那布满肉刺的舌头。
她也不想说话了，从衣服里摸出夜明珠和血眼珠放在一起。
几个人看着那一红一白，暂时放松下来。
“没电了。”她把血眼珠还给司徒宗诲。
说不清自己心里这怅然若失从何而来，她甚至提不起兴趣去捉弄他。
一种不同寻常的闷响从水下传来！脚下的山体一阵抖动。
水面开始不停地涌动、升高，水流激荡。
潭水正中央喷涌出一股巨大的水，源源不断地迸涌出来，形成一个五六米高的水柱。
水面迅速扩大上升，岸越来越小，并快速被淹没在水下。
喷薄而出的水柱也很快被淹过，水下暗流翻腾涌动。
这处于山体内部的山崖，像一个圆桶一样，一只蛤蟆和几个小人在桶中浮浮沉沉。
桶底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水从口子里奔涌而出。
几人被冲得失去重心，任由水流席卷翻滚着身体。
水不停地上涌，强大力量拍打拉扯着他们，时不时撞在一起、或撞在凸起的山崖上，甚至有几次撞在金蟾的满身疙瘩上。
晚星双手抱头，身体蜷缩着，随着水流漂浮打转，手里死死攥着她的布包，趁着被水推上去的空隙大口吸气。
随着水位越升越高，昏暗中，透过布包里的光，她看到水淹过了方才下来时的小门。
慢慢地，水面不再上涨。冲击力变得越来越小，打转也转得越来越慢。
布包挂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头，她死命扒住石头，控制住漂流的身体，忙不迭大口吸气。
水面上露出两个头，随着水流缓缓移动。
是被水打得晕头转向的阿葵和宝蕴！
司徒宗诲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她思索再三，猛吸一口气探回水里。
布包里的夜明珠在水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只见一个瘦长身影悄然无声地跟在金蟾后面，他目光坚定，嘴唇紧紧抿着。
他的长发铺在肩背上，随着他的起伏而摆动，修长有力的双腿轻轻拨动着水，健硕的身体轻盈得像一尾鱼。
他在伺机靠近金蟾。
他的动作轻盈无比，从金蟾后方一个摆尾，潜到它身下与它同行。
一人一蟾蜍，一小一大，在半明半暗的水下同游，竟然有一种诡异怪诞的美感。
金蟾四肢向下蹬水，想要浮出水面，司徒宗诲用力一翻身，带着锁链从它身下钻出。
金蟾的鼻孔刚刚出水，身体重重一顿，再也无法游动。
它愤怒地翻动扑腾，想要挣脱。
原来它两只后腿根被细细的锁链缠住，牵在山崖上。
随着它用力那根细链渐渐嵌入皮肉中，细链处飘出缕缕殷红的血丝，扩散融入水中。
司徒宗诲快速拨水浮出水面，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大口气，胀红的脸逐渐恢复白皙。
一口气还没能喘顺畅，水下又响起了轰隆隆的闷响声。
司徒宗诲侧耳，清隽的面孔上神色凝重思绪反转。
如果水一直涨上去，灌满暗室和甬道，就可以借水的力从第一暗室出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不消片刻，水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漩涡，水面随之转动，并不断地拉扯扩大。
方才的小门又一次露出来。
水在下降消失！
中心的漩涡越来越大，几人攀附在山崖上，避免被卷走。
金蟾被暗月的链子牵住，前脚和头被漩涡不断地拉扯着。
“趁着水还没下太多，直接剖开！”
宝蕴面带嫌恶地说出这话，为一个妖物不值得浪费时间。
或许是情急之下，但眼中流露出的不屑与狠意，还是不免让晚星心中一怔。
其实这癞蛤蟆吧，没招谁没惹谁的，人家自己一个蛤蟆好好在自己窝里待着，也挺倒霉。
阿葵听了这话，提着他的剑就要过去劈开它，被司徒宗诲按下：“小心涡流，我来。”
司徒宗诲掏出他那把剖丹的小刀，莹莹白光散在浑浊的水中。
他松开山崖，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卷进湍急的水流中。
此时金蟾知道大限已至，肚皮朝上仰躺在水中，四肢直直伸着，一动未动。
怒潮夹带着司徒宗诲从金蟾身边呼啸而过，小刀对着它腹部划过一道白光，金蟾一个激灵。
一颗闪耀着金光的内丹掉出，在水中下沉，涌动的内力使得光芒灼人眼目。
整个水潭被金光照亮，人、妖、珠子皆随着金色的漩涡向潭底迅速旋转下落！
巨大的离心力席卷着他们，漩涡伸出的手撕扯着他们的身体。
昏天暗地的旋转中，暗月脱离蟾蜍的后腿，弯月形的刀刃变幻翻转，抱住那颗闪耀着金光的金蟾内丹，飞进司徒宗诲手心。
狂暴的涡流带着几人，翻滚着叫嚣着进入未知的地下。
裂口之下，是一片巨大水域，上不见顶，下不见底。
晚星无暇顾及其他人，只觉得全身进入了寒冷至极的冰水中，强大的水压挤压着她的身体，她的头疼得要炸开。
意识被水压得粉碎，四肢百骸冰冷难忍，仿佛已经被死神的镰刀死死勾住。
纷乱的发丝中，她看见司徒宗诲朝阿葵游去……
一袭墨蓝色衣衫，在水下如离弦之箭射过来！
他一把抓住司徒宗诲的肩，电光火石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额间一点，司徒宗诲光洁俊美的额头中透出一点光来。
他瞬间觉得呼吸顺畅了。
只见他手指上下翻飞，将几人眉间都点亮。
那人朝司徒宗诲招招手，做了个手势，示意跟他走。
他有一双黑灰色的，黯淡的眼睛。
来不及起疑，司徒宗诲拉着阿葵，跟上拉着晚星和宝蕴的那人，向水下深处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