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杜家秋月
此时,玄府内。
玄芝一觉醒来就被在她床边站着的清容吓了一跳。
看着清容严肃、痛心的面孔,玄芝问了一句,“清容,你怎么了?”
清容肃着小脸,“小姐,今早奴婢看见大人从你房间里出来。”
玄芝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想到是这个,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发懵,不以为然道:“对啊,怎么了?”
清容看着心大的玄芝,摇着玄芝的胳膊,痛心疾首道:“我的小姐啊,你现在可是及笄的姑娘家了,虽说您和大人是亲如兄妹,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若是传了出去,坏了名声就不好了。”
说完,清容有感觉自己的语气不对,睨了睨玄芝。
玄芝想了想,反应过来刚刚清容的话,确实是不妥,若是清容知道师兄在自己屋里待了一个晚上,那可不被这个小妮子唠嗑死。
想明白之后,玄芝心底想好了要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玄芝乖巧着拉着清容,“好清容,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清容看着自家小姐天真烂漫的笑脸,又操起了老妈子的心,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可以开窍啊。
见清容被安抚下来,玄芝问了一句:“清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现在已经快午时了。”清容答道。
“什么?快午时了!我睡了这么久吗?”玄芝惊讶。
“小姐昨晚是不是偷偷看话本了,太晚睡了。”清容掐着腰问。
玄芝不知道怎么回答,昨晚玄策受了伤,是自己帮他处理的,但是很明显玄策并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这个也不好说。
清容看着玄芝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模样,就以为玄芝是真的熬夜看话本了,“小姐,下次你要是在熬夜看话本,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爷了。”
“哎呀,好清容,我知道你最好了,一定不要告诉祖父,要是让他知道了,你忍心看你家小姐受罚吗?”玄芝深谙清容心软的性子,使劲地哄着清容。
清容却没有想平日里的样子被说动,依旧是严肃着脸,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小时候玄芝病怏怏的模样,清容现在还记得,小小的一个小人儿,每天吃着苦苦的药,还要安慰她说:“药不苦,很甜。”
清容闻着那个药味都觉得苦,何况是一个小姑娘呢,清容至今想起仍旧是心疼死了。
幸亏后面不知道老爷用了什么法子,玄芝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与常人无异。
可是清容是不敢放下心来的,小姐的身子看上去虽渐上佳境,但是好生养着总归没什么问题。
关系到玄芝的身体,清容是半点不敢马虎,“小姐要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
玄芝也知道清容在担心什么,心里知道身边的人都这么关心她,胸口也暖烘烘的,于是轻声应道:“嗯。”
因为将近午时,索性就直接早膳和午膳一起用了,玄芝洗漱完之后,由于未用早膳,自己腹中十分饥饿,感觉自己都能吃下一头牛。
清容快速将午膳呈了上来,玄芝用完膳之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随口问了句:“近来可有什么事情?”
正在收拾碗筷的清容抬起头,说:“小姐不问,奴婢倒是差点忘了,今日门房哪里收了一张帖子,是杜家的。”
“杜家?”玄芝虽说粗略了解了一下燕都的贵族世家,但是也没有说十分了解。
“对,就是那个杜秋月杜姑娘的,那个杜姑娘,依奴婢看来,可真是个奇女子。”清容笑着称赞道。
玄芝想了想,回忆起那位杜姑娘的事情了。
燕都的杜秋月杜姑娘,是原先的杜太师的独女,年少丧母,杜太师担心继母会苛待杜秋月,就一直没有续弦,将唯一的女儿如珠如宝地宠着,还有一个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夫,那未婚夫是原先的长安侯世子端木擎,端木擎武功高强,英武高大,是与乾阳陈氏的陈厉并列的少年将军,与杜秋月又是青梅竹马,燕都中不少贵女羡慕她得了门好亲事。
若是一直这样的话,杜秋月定然是一生幸福美满,让人钦羡。
可是后来杜太师病重身亡,不久后端木擎又在与南蛮的长陵之战中身中埋伏,生死未卜,尸首搜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所有人都觉得端木擎是战死了。
只有刚刚经历丧父之痛的杜秋月认为端木擎还活着,可是搜寻的人派出去的一波又一波,就是找不到。
一时之间,让人艳羡的杜家小姐成了让燕都中人唏嘘不已的人。
皇帝念在杜太师的面子上,想要给杜秋月一个恩赏,只是没想到杜秋月只是求了皇帝许她不嫁,她坚信端木擎还活着,皇帝劝说无果,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决定,不过皇帝还是留了余地,严明若是有心仪之人可让皇帝下旨赐婚。
至于杜秋月为何提这个要求,那是因为大燕律法规定,女子年满十八仍未嫁人的,朝廷会直接安排。
一般的普通老百姓为了免交罚款,早早就会将自家闺女许人成亲,贵族世家晚一点的也不会超过十八,十八了还嫁不出去那是要被说作是老姑娘,还会连累家中其他姐妹。
现在的大燕律法是十八,那还是因为现在大燕国力强盛,兵壮马强,先帝那会兵荒马乱的,人口流离,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子更是年满十四便要嫁人,到了云琰这里,先帝治理的根基牢固,云琰也不是个昏君,大燕自然是蒸蒸日上。
杜秋月此举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不必要的闲言碎语,后面皇帝感动于她的坚贞,更是封她为县主,皇帝的态度也让众人明白,这位杜姑娘可不仅仅是一介孤女。
后面杜秋月以前就是个爱热闹的姑娘家,现在家中变故,却也性子未变多少,守孝三年后,每年会在杜府内举办宴会,宴请适龄公子小姐,名为宴会,实为相亲宴。
用杜秋月的话来说,就是“因为自己未能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想着能看见别人幸福美满”,而且在宴会上还牵到了不少有缘人,皇帝知晓后,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暗许了。
由此,杜姑娘的名声在燕都中上升了不少,而杜秋月和端木擎的故事更是被燕都中的酒楼说书的传颂,杜秋月重情重义让不少人钦佩,她的名声也就这样传开来了。
而杜家的帖子也是千金难求。
玄芝想,杜秋月给自己递帖子估计也是看在玄策的面子上。
而且自己上次宫宴时接连得到两位娘娘的赏赐,估计是让人注意了。
不过只是个宴会,只要自己小心谨慎,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这样想着,玄芝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那宴会是在什么时候?”玄芝问清容。
清容答道:“六月初六,正好是四日后。”
玄芝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表哥到时候会去吗?”
清容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听紫藤姐姐她们说,这种宴会大人一般都是不去的。”
玄芝点了点头,的确是符合师兄的性格。
想起燕都中关于师兄的评价,玄芝笑着对清容小声说道:“这燕都中不常说表哥是“活阎王”吗,若是表哥真的去了,会不会吓跑一大堆人呢?”
清容也忍不住笑了,“小姐,虽说大人在燕都中的名声这样,但是我们大人除了冷了点之外,光是站在那里估计不少姑娘家就被迷住了呢,而且大人如今身居高位,前途一片光明,据说不少贵女想要摘下大人这朵高岭之花呢!”
玄芝听了清容打听来的消息,好笑道:“也不知道未来的嫂嫂在哪里呢?我看就表哥那个性子,未来嫂嫂不被吓跑了才怪。”
清容想了一想,也是,清容不由想起第一次见玄策时他充满寒意的目光,心想:不知道哪个姑娘家这么倒霉,每天面对一个严肃的大冰块。
至于后来的清容想起当时自己的想法时,恨不得回去敲自己的脑袋。
……
林府。
一个女子在凉亭内隐约可见曼妙的身姿,白衣窈窕,袅袅琴音自凉亭传出,声声入耳。
远看缥缈出尘若仙,近看柳眉弯弯,唇不点而朱,冰肌玉骨,肌肤如雪,气质清冷,右眼下一颗美人痣平添了几分媚意。
清冷如仙,妩媚似妖,说的便是如此吧。
此人正是被誉为燕都双姝之一的林望舒。
望舒乃月神,恰恰符合了她的气质。
“小姐,杜小姐的帖子。”林望舒身边的奴婢白露将一份帖子递了上去。
“小姐要去吗?”白露仔细观察了一下林望舒的神色。
“母亲那边怎么说?”林望舒不急着回答,反而问了一下林夫人。
“夫人说,上次宫宴您因为风寒没有去,这次杜家的宴会您一定得去。”白露将林夫人的话告知。
“嗯,我知晓了,回去和母亲说一声我会去的,对了另外和母亲交代一下,明日我要出去挑几件衣裳。”林望舒说完就端起茶盏喝茶了。
白露心想府里不是有专门的绣娘吗,可是看林望舒清冷的神色,白露将话吞了下去,之后就行礼退下了。
林望舒坐在石凳上,脸上清冷的神色因为想到刚刚白露转告的林夫人的话而闪过一丝不屑。
不过想到杜家的宴会可以见到那人,清冷的面容多了一些红晕。
……
关雎宫。
林淑妃听着红莲的禀告,问道:“你是说那天你派去办事的小宫女被发现死了?”
“是的,娘娘,庆功宴那天,奴婢派了一个小宫女,那个小宫女是奴婢的同乡,奴婢之前念在是同乡的面上照拂过她几次,那小宫女应该是信得过的。可是她却死在了四殿下的寝殿内,而且身上有很多伤痕,当时四殿下就躺在他的旁边,两人都是衣衫不整,不过因为当时大家大部分都正在大殿里,因此没有好多人发现四殿下那边的情况。”红莲将那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想起那个小宫女身上的伤痕,心里抖了一抖。
“红莲,依你来看,这是怎么一回事?”林淑妃问。
红莲没有着急回答,先是看了一眼林淑妃,后低下头,一字一句道:“禀娘娘,依奴婢愚见,这四殿下估计是被人算计了,只不过我们的人无意中被利用了。”
林淑妃摆弄着自己染好了花汁的指甲,声音却冷得吓人,“看来老四是被人惦记上了,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把本宫当枪使。”
“红莲,我们这关雎宫也有段时间没有整整了。”林淑妃说道。
红莲惶恐跪下,声音却坚定,“娘娘,红莲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信任的。”
林淑妃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红莲是林淑妃在闺中就伺候她的侍女,一直到现在,红莲对林淑妃的忠心,林淑妃自然是知道的,因此很多事情林淑妃都会吩咐红莲去做。
……
此时的云承珉百思不得其解,最近这段时间他不仅被牵扯进了库银失窃一事,庆功宴上还被发现和一个伤痕累累的小宫女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索性发现的人不多,不然他肯定会被父皇责骂甚至是降罪。
越想越不顺心,云承珉百无聊赖,气又无处发泄,心烦地将桌面上的茶盏扫到地上。
“啪”的一声尖锐的破碎声在大殿内回响,一个小太监提着食盒进来了。
“哎呀喂,我的四殿下啊,再气也不能气坏了身子啊,小心碎片划伤了手啊。”小太监一脸担忧。
“四喜啊,你说本殿最近是不是命犯太岁啊,怎么什么糟心事都能碰上!”云承珉不耐烦地说道。
虽说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自己是库银失窃一事的主谋,可是自己在库银失窃前一晚与前户部尚书郑启会面确实是真,自己无从辩驳,可是这银子怎么会从自己正在建的府邸里挖出来,父皇因此勃然大怒,禁足了自己,原本封王的圣旨也是迟迟不下。
“殿下,别忧心,奴婢相信殿下必有后福。”四喜开导道。
云承珉用真挚的眼神看着四喜,又想到自从自己被父皇禁足之后那些墙头草的奴婢,狠狠道:“四喜,若是本殿重获盛宠,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患难见真情,四喜在自己失势的时候还能这样陪着自己,足可见他的忠心。
四喜感动道:“奴婢怎敢,能伺候四殿下,是奴婢的本分。”
云承珉拍了拍四喜的肩膀,却没有看见四喜低下头时眼睛里闪过的一丝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