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奈何夫人千秋正盛 > 第1章 水家女,养在深闺人不识

第1章 水家女,养在深闺人不识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江南水府,设府于秋水街尾,朱红色如意门正对街口,精雕神兽抱鼓石立于两侧,门上铺首衔环,增添些许威严。

    自古门第有别,在这个商贸繁盛、商贾云集的江南之地,水府府邸实是算不得富商之流。

    据闻,水府老爷水盛庭,为人低调,经营绸缎生意多年,面上虽算不得富商之流,但也属富庶人家。水夫人白氏,单名一个“凤”字,原本出生江南名门,无奈早年家道中落,父母相继离世,后得遇当时尚为绸缎铺伙计的水盛庭。

    夫妇二人白手起家,内外相和,遂挣得如今家业,至今恩爱不移,为人称道。

    两人育有子女四人,大儿子水牧野,二儿水牧修,三儿水牧逸,幺女水亦暖。

    水府,鸾凤阁内。

    一约莫五十上下的妇人身穿靛青色白莲刺绣锦服,面容清丽,雍容闲雅,她若有所思地坐在主位上喝着茶。

    “夫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水老爷兴匆匆地进了鸾凤阁。

    水夫人忙起身相迎,道:“看老爷这神色,难道是有何喜事不成?”

    “夫人猜的没错,我刚收到逸儿传信,说他和暖暖过几日便回府。”水老爷献宝似地将信递给夫人,脸上难掩愉悦之色。

    夫人闻言亦是喜出望外,忙接过信瞧了又瞧,嘴上还不忘念叨:“这回都一年多没见了,这俩孩子真是”

    “他们俩跟着孙老四处行医,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还能顺道见见世面挺好的。这孩子们哪都得多出去历练历练,往后要遇到什么事也不会慌乱无助。咱们老喽,不可能事事都替他们操持,总会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水老爷一番话,虽是劝慰,但水夫人听完仍是眉头深锁,沉默半响后遂又吩咐:“红姑,快命人将逸儿和暖暖的院子打扫一番?”

    红姑乃水府的掌事姑姑,幼时曾被水夫人所救,为报恩一直尽心在水夫人身边伺候,如今也已是五十开外的年纪,做事十分细致妥帖。

    她恭敬地回道:“夫人,三少爷和小姐的院子本就命人日日打扫着,想着他们若是回来随时可以住。老奴待会儿便带人过去再查看一番,看看是否还需添置些物件。”

    水夫人仍是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现下已入秋,暖暖的褥子要用厚些的,她怕冷。还有,我给她新做的那几身衣裳可放她屋里了?还有”

    见夫人一副要大肆张罗一番的架势,水老爷忙打断道:“有红姑在,这些自然会打理妥当的,夫人就莫要操心了。”

    红姑闻言也忙接了一句:“夫人放心,老奴自会打点妥当。”

    此时,一丫鬟匆匆进门来报:“老爷夫人,姻缘阁的吴妈妈求见。”

    “姻缘阁?这吴妈妈莫不是要给孩子们说亲来了?快快快,带她到前厅小坐,我们这便过去。”水夫人想着,野儿今年二十有五,修儿二十二,逸儿今年也二十了,都是该成家的年纪了,这个吴妈妈是得要好好见上一见。

    于是又转身催促身旁的水老爷起身,忍不住抱怨:“都怪你,非要立个什么‘三十而立’的规矩,要他们几个三十岁前自谋营生,自立门户。现在好了,孩子们个个为了生计终日奔走,自个儿的终身大事都顾不上。”

    水老爷闻言,也不愿争执,只得无奈地笑笑。

    夫妻俩行至前厅,只见厅内坐着一身形丰腴,绾着堕马髻,身穿杏红绣花锦衣的老妇人,她坐在如意云透雕檀木圈椅上悠然地喝着茶。

    大约是听到动静,吴妈妈遂即放下茶盏,堆起笑脸迎了上去:“水老爷、水夫人,老身这厢有礼了。”

    水老爷道:“吴妈妈无须多礼,快请入坐。”

    水夫人是个直性子,落座后便开门见山了:“不知此番吴妈妈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吴妈妈本以为会先寒暄客套一番,没想到刚坐下便直接谈正事,倒有些所料未及。传闻这水夫人从不参加这城中夫人们的聚会,看来所言非虚。

    不过这吴妈妈也是个知进退的,她遂即起身,手舞足蹈地开始娓娓道来:“是这样,西街阎铁匠家的儿子阎铁柱,今年十九了,小伙子踏实能干,十四岁便能铸剑”

    未曾想那妈妈一开口竟是在吹捧一铁匠的儿子,水夫人倒有些糊涂了,不禁打断道:“所以,吴妈妈这是要将那阎铁柱同哪家的姑娘撮合一块儿呢?”

    “听闻”吴妈妈迟疑了一会,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位,又继续道:“听闻你家四姑娘,年方十八,早已是出阁的年纪”

    水夫人闻言,惊讶地从座上起身,她还以为那铁柱是瞧上了府里的哪个丫鬟,殊不知说的竟是暖暖,不由地生出一股怒气。

    那妈妈也看出水夫人一脸的不悦,但仍是没有要打住的意思,继续卖力地往下说:“外界都说你家四姑娘久病缠身,寿数难长,我看倒不如借此机会冲冲喜气。若是老爷夫人舍不得姑娘远嫁,我可以同跟那阎铁匠说说,让他们家铁柱入你们水府当个赘婿”

    听到此处,水夫人已是忍无可忍,直接冷冷地打断道:“我女儿早有良配,就不劳吴妈妈操心了。我乏了,今日便到此吧。红姑,送客。”

    吴妈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非但毫无离去之意,反倒不疾不徐地上前道:“水夫人,我劝您啊还是莫要跟老身在这儿置气。俗话说得好‘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虽说这姻缘天定,但没我吴妈妈这事儿它就成不了。您看看,咱们秋水镇上的少爷小姐们,哪个不是我吴妈妈牵的红线,他们现在个个伉俪情深、如胶似漆地,小日子过得红火着呢”

    听那吴妈妈仍是喋喋不休地在那大放厥词,水夫人直觉头痛欲裂。

    水老爷见她双手扶额的样子,忙起身打断面前这个聒噪的妇人,“吴妈妈,今日我夫人身子不适,且先到此吧。”

    “水老爷,您听老身一句劝,就你家四姑娘的情况,这婚事须得尽早定下来,如若不然”吴妈妈仍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吴妈妈,这边请”红姑上前示意她离开。

    见此情状,吴妈妈无奈只得作罢,悻悻然扭头离去。

    “这世上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咱们暖暖已经够苦了,为何还要去吃那苦”那吴妈妈虽已走远,水夫人却是越想越气,“还说什么赘婿,若非真心,赘婿又有何用?”

    见夫人气得快哭的样子,水老爷忙地起身安慰:“夫人莫要生气,那姻缘阁也是开门做生意的,生意场上的话夫人莫要当真了去。”

    红姑也是个极擅察言观色之人,上前道:“老爷夫人,午膳已备好,是否移步东暖阁用膳。”

    “对对对,方才不觉得,现下还真有些饿了。”见终于可以转移夫人的注意力,水老爷也忙附和。

    水夫人见状,也只得同老爷携手前往,一路上仍是忍不住念叨:“暖暖身子不好,这山路颠簸,也不知道车上有没有多放些软垫”

    “夫人放宽心,有沉香在一旁张罗不会有问题的,那丫头最是心细了。”

    在云隐山的半山腰,穿过一片人迹罕至的红枫密林,有一个“星月小筑”,它就像一座藏于深山的幽深庭院。

    此处乃是水府的一处别院,十分隐秘,除了水府的少数几人,鲜少有人知晓。

    水府幺女水亦暖,自小被诊出患有心疾,大夫们都说活不过二十岁。为将养身体,她打小便住在这别院里。故而,水府上下,多数人未识得小姐真容,外界亦是传言纷纷,称其缠绵病榻,命不久矣。

    时已至深秋,黄昏的月牙湖,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泛着粼粼的波光。秋风肃起,银杏叶迎风飞舞,铺满湖边的草地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银杏树下,两个长相秀丽的姑娘,身穿鹅黄襦裙,扎着双平髻,她们一个端坐案前抚琴,一个伫立一旁吹箫,一曲《苏幕遮》回荡在湖光山色间,弦声委婉连绵,笛音袅袅绕梁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湖边起舞的女子。

    她一身轻纱长袖红衣,梳着简易的飞天髻,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虽头无簪花衣无配饰,却在这落日的映照下好似披一身霞光,恍若仙子。

    只见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后又提袖遮面缓缓回眸,一时百媚犹生,又一时纵身冲袖目光凌厉,转而回旋、跳跃,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一举一动皆行云流水。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后,四周瞬间寂静,水牧逸才恍惚地从方才的画面中惊醒,遂拍手上前道:“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女子见有来人,慌乱中起身上前:“三哥,你怎么来了?”

    “不,不要叫我哥,你不是我妹妹。”水牧逸故作严肃。

    女子眼里充满了疑惑,刚刚跳完舞的她,脸上带着红晕,就这么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水牧逸一时失了神,后又念念有词:“此女只应天上有,九天仙女下凡尘哪”语毕,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三哥总爱这么逗弄于她,水亦暖一脸无奈:“三哥,你又取笑暖暖这个时辰,三哥因何来此?”

    此时,两个侍女也笑着齐齐上前见礼,“三少爷。”

    水牧逸见她俩俏丽的模样,不禁感慨:“沉香的琴,玉竹的笛,两两相和,真正妙哉啊!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我来是有好事要告诉你们。”

    一听有好事,沉香和玉竹瞬间两眼放光,齐声问道:“什么好事?”

    水亦暖却一脸不屑地揶揄:“三哥所谓的好事,大抵不过是吃喝玩乐罢了。”

    水牧逸闻言,大笑了起来:“还是暖暖了解我大哥的新酒楼五日后开张,让咱们回去热闹热闹,尝尝鲜。听说他花重金请了一个西域的厨子,那厨子做的烧羊,肉质娇嫩,不膻不腻,味道绝佳,羊肉最是补气了”

    见暖暖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水牧逸又继续道:“据说还有一个北边来的厨子,极擅做各类糕点甜汤,这个暖暖一定喜欢。”

    “不去,我素来不爱这些热闹。”

    没想到暖暖直接毫不留情地拒绝,水牧逸急了,转而柔声劝说:“母亲说给你新做了几身衣裳,让你回去试试。”

    他一边卖力当着说客,一边又暗暗对着沉香、玉竹频频使眼色。

    沉香了然,嘴角含着笑,上前对着水亦暖道:“小姐,夫人许是想你了,您这一趟行医回来也有好些天了,是该回府看看老爷夫人了。”

    玉竹也顺势添了一句:“是啊,小姐,咱们就回去一趟吧。”

    水亦暖见玉竹一副后知后觉跟风的样子,不禁取笑道:“你这丫头,莫不是馋那烧羊了。”

    玉竹心虚地拉拉小姐的衫袖,撒娇着否认道:“小姐,我没有”

    水亦暖对她这般撒娇模样最是没有办法,笑着应承:“好了好了,打住打住,去就去吧,你小姐我呀啥都不怕,就怕玉竹撒娇了。”

    玉竹娇嗔:“小姐”

    “那玉竹将来可得多撒撒娇”水牧逸也没忍住调侃起来,既已得逞,于是他又开始琢磨起他的下一步计划,一脸神秘地对水亦暖说:“暖暖,贺礼我都已经想好了。”

    “贺礼?不是说去尝鲜吗?为何还要准备贺礼。”水亦暖一脸疑惑,她有一种预感,三哥又要开始折腾她了,“大哥这礼可不好送,他看着可什么都不缺。”

    水牧逸却是一脸自信又得意的样子,直言道:“暖暖放心,你三哥我自有主意,定能讨大哥欢心。走走走,外面风大,咱们回屋详谈。”

    水亦暖敢肯定三哥定是憋着什么坏呢,直觉要先撇清自己:“先说好,你妹妹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出不了什么力的。若是要送些个玉器摆件儿什么的,三哥自去采买便可,暖暖素来不爱去人多的地方,便不陪着了。”

    “那些个玉器摆件儿的,怎会入大哥的眼,咱家库房里多的是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宝,自然得想些特别的”水牧逸笑得一脸狡黠,水亦暖竟有些同情起大哥来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