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随雪花落下
如果时光倒流,一切都和第一次一样仓惶,不幸的是我出生在一个贫困地区的贫困家庭。
如果时光倒流,一切都和初遇一样的甜蜜,幸运的是我出生在一个普通且又善良的家庭。
八十年代中叶,
北方的农村,终究还是缩影成一张张的黑白照片,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甚至有时候连那渴望的气息也显得并不畅通。
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春天的黄色和冬天的白色是我小时候最深的记忆。
张北,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距县城一百四十里坐落着一个村庄,村子在周围也算的上是出类拔萃的大。
百十来户人家。
一间间屋子,一座座院子,毫无目的的散落在一片荒凉的山脚下,说是山只是土坡上零乱的堆积着几块大石头而已,错落并不有致。
村民和其他地方的农民一样,揣着朴实的情怀侍弄着一年一收的十几亩薄田,一切都交给雨水,听天由命。
街坊邻居不敢说热情,至少面子上都还过得去,难免遇到的鸡毛蒜皮,都会随着冬天的冷空气渐渐的冰封。
村子里的夜,总是异常的宁静,
寂静之中,以至于村子最北边的杨老汉都能听的见,村子最南边王寡妇深夜的叹息;
村子最西头的钱光棍儿也能听的见,村子最东头刘大美人儿凌晨三点半的缠绵。
八五年腊月二十一,
当村里最后一盏油灯熄灭,无尽的黑暗如浪头一样,渐渐的淹没了村庄每一个角落,不留死角,
只有雪花悄悄的落下,
犹如月宫的嫦娥仙子降临人间,清冷且美艳。
有人说:人生如梦幻,梦醒一场空;也有人说,人生如浮萍,漂泊不定,聚散无常。
我想说,人生就如这雪花,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翩然落下,晶莹剔透,一朵朵纯洁而美丽的花。
生命就是一个过程。
人生如雪,潇潇洒洒的落下,悄无声息的融化,又能留下什么?
终究一抱泥土,
来时未必向往什么,去时却满怀留恋。
人生如雪,本该飘逸 圣洁,落地后却最终被世俗污染,最后变成一滩肮脏的烂泥,甚至被无数无情的蹄印无数次频繁的践踏,
到最后,
和垃圾不分你我。
我想做喜马拉雅高山上的积雪,虽少人问津,却可以恒保圣洁
就是这个雪夜,
我的人生开始了。
父亲后来说,那天夜里,他梦见了金龙在院子里盘旋,
我知道,他只是一种望子成龙的向往。
母亲,除了肚子的凝痛,一切皆如空白,可能当时只是努力的将我生下来,已经再无多余的力气去回想时间和过程。
至今他们都没能想起,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具体时辰。
无论是母胎里缺乏营养,还是母亲说就在要临盆的当晚,还在油灯底下勒着肚子剪窗花,
总之我和其他健康的孩子相比,
“欠健康”。
时光总是流转,不肯有片刻的停留歇息。
转眼两岁的我,该过满月了
之前农村的记岁方式和今天的大概有区别,我们习惯虚岁,
生下来第一天,一岁,
一转年,又一岁,
所以腊月二十一的我,在转年的正月二十一,满月了。
有时候我说笑,当时不知道有没有人指着我的鼻子,
问:“这熊孩子都两岁了,怎么屁也不懂,连话都不会说!”
哈哈,当然应该不会有这么傻的人吧。
北方的农村自然睡的是土炕,
当年大部分人都是在土炕上降生的,自然在土炕上摸爬滚打的长大。
炕,给北方的庄稼人提供了温暖的回忆,暖烘烘的土炕温暖了北方多少九十年代之前所有人童年的记忆,
却也烫出了我注定坎坷的人生。
不知是与生俱来的无知,还是父母天生的憨厚朴实,
我满月那天,家里的亲朋好友自然是要前来祝贺和庆贺一番,
虽然当时人们都很穷,10块钱那可算的上是大额的礼金,大多数人不过是一两块钱的份子钱,
主家人自然是要好生招待大家,
把我就卧在了炕头上。
当天的火当然烧的很旺,铺着一张席子的土炕已经烫如铁板,
而我便是那板上的鱿鱼,放纵的享受着炮烙之刑。
任其烘烤,只是没有厨子前来进行翻炒。
还没有学会表达的我,唯有用哭声来对抗这水深火热的世界。
家人们却并不明白我的意思,
可爱的以为,我是在调皮,不以为然的继续加柴,想要把火烧的更旺。
“孩子是不是饿了?”
“饿也没有办法,只能是一会儿喂他点儿米汤。”身体瘦弱,缺少母乳的母亲无奈的回答。
这回答,安抚了众人的心,毕竟我的哭声并不是很大声那种,尽管我已经拼尽了几乎所有 的力气,
“这孩子好哎,哭也比较安静,不像是我家的那个,哭的声音把人吵死了。”
这可能是来自健康孩子的家长的声音,
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流露羡慕的表情。
“哎呀,孩子是不是烫的,我在后炕上都有点儿烫的坐不住了。”这是我救命恩人的声音,如果不是他发现,我可能将成为第一个“熟人”。
当母亲把我抱起,我的后背已然出现了水泡,
所以从此就不敢再让我躺着睡觉了,因为每当平躺,后背总会用疼痛的刺激告诉我“哭。”
可能就从满月那一天开始,我都是被迫的坐着睡觉,
婴儿的脊椎总是柔软,且正在向着成型的方向生长,
终于我的脊柱弯曲了,
长大后才知道,有一个文明的词,叫“高度畸形”。
传说中的施世纶“十不全”,前畸胸,后罗锅,我可能只是少了评书演义中他的一张麻子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