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兄妹
“胡二爷早”
“二爷您早”
“早”
一路上，作为玄清府二把手的胡二，收到的招呼声便没有停过，从出了东厢房开始，走哪问到哪。
而被他拥在怀中的小娃娃则更是吸引目光。
她长发被卷了条小麻花辫挂在身后，随着胡二的步伐起伏，纤细小手上捏着两块枣花糕，贝齿咬着糕点，圆脸嘟嘟，像过年门上贴的年画娃娃般憨态可掬。
和拥着她凶神恶煞的胡二形成鲜明对比。
让见了这组合的人都心生怪异念头。
好似那大棕熊拐了一颗软乎乎的小团子。
“人不大，饭量还不小”
胡二点点抱着人儿的挺翘鼻尖，打趣道。
“可是真的好吃呀，比御膳房的还好吃”
云厌离埋头苦吃着，这几天她确实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片子的，说的好像吃过御膳房似的”
胡二被她的话逗笑，忽的又想起什么般直言不讳道：
“丫头，你爹娘待你如何？”
“唔…阿离没见过娘亲，不过，爹爹他对阿离很好，可他每天都很忙呢，好久才能看阿离一次”
“忙？他一个流氓地痞有什么忙的？”
胡二眸露不解。
“爹爹每天都要和很多漂亮姨姨玩呀，所以就很忙啦…”
云厌离声音越说越小，说到后面的字眼都模糊不清，胡二和他跟在他后面岱鱼听了她的话，心中无名火起。
“人渣！”
胡二忍不住骂出口，他嗓音里都透着怒意。
放着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不要，还去窑子里和姑娘玩，天煞的人渣！
“伯伯，你是不是说爹爹坏话？”
云厌离抬一对澄澈眼眸，望向眉间紧锁的胡二，佯装气愤道。
“爹爹是阿离最好的爹爹，伯伯也不能说他的坏话！”
她知道自己说这些完全是谎话连篇，但，遭不住卖惨真的很吃香。
话语撂至此，云厌离余光轻扫一眼岱鱼，后面就全靠她这小白花队友了。
“哎，丫头，我可是替你考虑，你怎么还不领情？”
果然，胡二对于云厌离后说的话，不是很满意，话锋一转，语调降下几分。
而岱鱼也不负所望，见气氛尴尬起来，赶忙站出来打圆场，恭敬的对他解释道：
“胡二爷，阿离妹妹年纪小，身边又没有娘亲，只能靠着父亲过活，依赖父亲也是难免，况且…”
“况且她或许也不知道她父亲忙的什么”
相当给力的接话！
云厌离内心直给岱鱼竖起大拇指，只言片语中，她不谙人事的可怜孩子形象便立住了。
“……”
胡二一时沉声不语，看向云厌离的眼神里，恼怒褪去，多了丝怜悯。
“丫头，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只要你还在玄清府里，管饱！”
“伯伯真好”
她咯咯笑着，笑容将她的嘴角扯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一深一浅，看起来是那般的天真纯粹。
“真想给你抢过来当我女儿”
胡二戳戳她的小脸由衷感慨。
云厌离被胡二放在了玄清府最高的阁楼上，此楼拔地而起，高耸的连飘过的云都似乎可以触碰到。
她慵懒的瘫坐在楼中长椅上，小手托腮，目光出神眺望远方。
但见府外，山峦起伏，峰峦叠嶂，林立的树木一片郁郁葱葱，而玄清府周遭围着圈湖泊，水面烟波浩渺，犹如九天仙境，让人叹为观止。
风吹林海作响，牵扯她思绪回到离国宫中深处的竹林之中。
“不知道小漂亮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声音极低，喃喃自语。
“阿离妹妹，想家了吗？”
和她一样被搁置在阁楼上的，还有握着手绢的岱鱼。
“唔…阿离是想邻家的一位哥哥了”
“哥哥…想必他对阿离很好吧”
“嗯！漂亮哥哥人美心善！”
云厌离毫不犹豫点头，顺便夸赞一句。
“噗，小阿离，哪有用漂亮形容男孩子的啊”
岱鱼用帕子捂着嘴巧笑倩兮。
“姐姐，你也有哥哥吗？”
云厌离好奇问道，脑中想起此前她捡的小乞丐，岱渊。
“有…”
她的发问让岱鱼话语一沉，下垂的睫羽，遮住眼底失落的光彩。
“姐姐，对不起…阿离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不，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见她神色不对，云厌离慌张的跃下阁楼的长椅，跑到她跟前道歉，后者只是摆摆手，又道。
“阿离妹妹想听听我的事吗？”
云厌离神色认真，猛的一点头，岱鱼看她那惹人喜爱的模样，嘴角强笑撑起。
“我与阿离妹妹家中情况相似，娘亲走得早，父亲也不疼爱”
她稍作停顿叹然。
“后来父亲续弦，我不得二娘喜爱，被他们在乔迁时，丢弃在了旧宅”
“姐姐的爹爹和二娘好过分！”
岱鱼揉揉云厌离的小脑袋。
“我身子从小就不好，那时三四岁年纪差点病死在了街头，不过，也就是那时，我遇到了我的兄长”
“他只比我年长四岁，但却凭借一己之力将我养大至今”
岱鱼谈到岱渊时，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那姐姐和大哥哥…”
“说来丢人，我不想再当兄长的累赘，偷偷的离开了他，结果遇上个老和尚将我贩到此处”
“或许，这也是给兄长一个机会吧，没了我，他不会再这般束手束脚”
越说，岱鱼的眸光越发暗淡，对于岱渊，她心中始终是愧疚大于感激。
云厌离垂下眼睑，她没想错，这位估计就是岱渊的那位“病鬼”妹妹了。
云厌离不是个热心肠管闲事的人，但岱鱼的做法，实在是让她忍不住开口。
“姐姐，你好自私”
“啊？阿离妹妹，为何这般说？”
岱鱼被她突如其来的责骂弄得有些云里雾里。
“姐姐，你有问过大哥哥的想法吗？他如果觉得姐姐你是累赘，那他就不会帮助姐姐了啊！”
“而姐姐你什么都没有说，只凭着自己的猜测去为大哥哥做决定，大哥哥不是很可怜吗？”
她回想起巷子里，大汉殴打岱渊，他为了妹妹不反抗时的记忆，再看看如今逃之夭夭的岱鱼，云厌离眉头皱出个川字。
“娘亲说过，这就是自私”
“……”
她说的很简单，说的岱鱼张张嘴想辩解，却无从下口。
云厌离表达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她只是选择了逃避解决问题。
兄长他，会怪自己吗？
或许是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