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李公公
与云厌离潇洒自在截然不同，何太医站在李公公所住的永寿斋门前，来回踱步，急得就差大腿一迈冲进去了。
方才他托人把自己准备的一点“小心意”给送了进去，可一炷香过去了，丝毫波澜没有，急得他手心都快攥出血来。
五公主失踪一事还被他压着没有上报，让他去报，指定是死路一条。
云厌离算是给他留了个玩命的任务。
少顷，一个蓝袍高帽的小太监从屋内转出，手里托着个沉甸甸的锦袋走向何太医，掐着个嗓子声音阴柔尖锐道：
“何太医，干爹说，您先把事儿给他唠明白了，再送这些小东西也不迟”
“这事，实在是不方便明说啊，您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干爹的规矩乱不得”
“那……”
话说着，何太医从袖袍底下又摸出来个小玩意，塞到小太监手里。
“何太医，使不得”
小太监言语推辞着，手一点不犹豫的收下。
“公公您看这事情…”
何太医再度请教，小太监神色一缓，语气柔和了许多道：
“那您说点小消息，咱家再去请示一下”
“…五公主之事”
何太医低声在他耳边说出五字，小太监收了好处，听完就麻溜的跑了进去。
送出这么些东西，何太医还是有些肉疼的，他也不是什么富裕的人，索性记在了云厌离的账上，日后再拿回来。
大部分在宫中谋生的人都知道，在后宫里面若是犯了事，皇后和太后并不是上佳去处，最能解决问题的还得是这位李公公。
李公公，李德海，打小便入了宫，跟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十几年，后来不知怎的跟了当今圣上，还把皇帝哄得是一愣一愣，直接混成了离国第一大红人。
而私底下还传闻过他有九千岁的别称，何太医不知真假。
“何太医，干爹请您进去”
“有劳有劳”
何太医思绪飘忽不定，忽听得有人唤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回应。
他跟在其身后踏入永寿斋，小太监在前推开门。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青烟，带着水木香味儿，钻入人脾肺中，使得体内都有余香回旋。
何太医定睛一看，原来是桌上制成小兽模样的紫金香炉所吐出的上等熏香。
“何淼，你不是随着五公主出宫去了？怎的跑到咱家这儿”
慵懒散漫的怪调从永寿斋内室传来，何太医寻声看去。
只见黄梨花木雕刻的四角床上，躺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头发花白，体态嶙峋，披件苏绣流云外袍，枯瘦的手上举着杆长烟枪，一圈圈烟雾萦绕在他鼻息间。
“李公公，臣…所托之事就与五公主出宫有关”
何太医略显踌躇，眼神扫过一旁站着的小太监，暗示着李德海。
“小允子，你先出去吧”
“得嘞”
他们都是在官场打爬的聪明人，自然是互相明白意思。
“说吧”
李德海一吐口中旱烟，眼皮微抬道。
“就…我随五公主出宫之后…遭遇了截杀，死侍与羽林卫尽数被灭，五公主…不知所踪”
“什么？！小离儿丢了！”
“何淼，你！你！”
老太监突然受了大刺激般从床上蹿了下来，飞也似的站到何太医面前，捏着他的肩膀，瞪的眼珠都快出来了。
小离儿？
何太医一怔，李公公什么时候也被五公主招安了吗？
“您与五公主…？”
何太医眼神闪了几闪，小声狐疑道。
“……”
“小离儿丢了，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或许是觉察到了失态，李德海敛回手，话锋一转，问道。
“我也…不知，当时只记得被人敲昏过去，醒来时，身边除了死伤一片，五公主也不知所踪…如今偷摸着回宫，也是不知该如何向陛下回禀…”
何太医搬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满心愧疚道。
李德海听了他的话也是半晌缄默不言。
“行了，此事咱家已知晓，你且先回府，陛下那边咱家自有法子”
他知道何太医一个文臣，遇上这种情况别说保护五公主，能活下来姑且算作奇迹，追究责任纯粹的无用功。
“那…这薄礼”
对于李德海如此之快的答应他，何太医受宠若惊，手里握着被退回的心意，迟疑开口。
“拿回去吧，咱家没有收你这一二两的心思”
李德海摆摆手，比起钱财这种身外之物，他似乎更在意云厌离安危，更让何太医摸不着头脑。
他不得心中感慨，五公主，您身上到底揣了多少秘密啊。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离州城内街道上已经开始挂起了灯笼。
“娃娃，醒醒，醒醒”
云厌离被人从院子里的长椅上轻轻摇醒，她小手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瞪瞪的。
“唔…”
“娃娃，俺们现在带你去官府找爹爹”
“嗯…”
她一副乖巧懂事的软糯模样，老老实实被妇人牵着往后门走去。
“来，娃娃，待会把这个吃了，别饿着”
妇人在踏出院子之前从手肘挎着的竹篮里拿出个箬叶包裹的糯米团，放在云厌离手中。
“谢谢姨姨”
她双手捧着，似乎十分稀罕，看的妇人双眸微微一沉道：
“娃娃，你没吃过糯米团子吗？”
云厌离摇摇头。
毕竟御膳房是不整这玩意儿。
妇人一时不语，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门外，又撇了几眼云厌离，重重叹然。
云厌离并没有把妇人的神色变化当回事，反倒好奇的将手中团子凑近鼻尖一嗅，眉宇间一丝玩味笑意浮现。
蒙汗药？有趣。
“你们磨蹭啥呢，再不走官府都关门了！”
菜贩站在门外催促叫喊，有些不耐烦。
“催嘛催”
妇人骂骂咧咧的拉着云厌离走出院门，后者抬眸一瞧等候的菜贩和自己即将乘坐的…骡车？
那像驴又像马的动物，身上套着绳，拉个破破烂烂的四方车厢，人坐进去，车轮碾过青石路，耳中只剩下吱嘎作响声。
车厢内更是简陋，一块一团厚棉被垫在底下，充当椅子，尺寸看上去是专门为身躯较小的孩童配置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