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马三吹牛

    “是啊，沾哥说他之前来县里做活，仰仗师傅和大伙照顾，现在都十分感念呢。”

    听她这么说，伙计笑了笑。他笑起来一张长脸都显得几分感染力。谁不喜欢自己被别人念着好。况且还是前同事的老乡。就指着角落里一个旧板车：“喏，你去用吧，明儿早拿回来就行。免得我们掌柜的要骂了。”

    他这话也是假的，掌柜压根都不知道那板车。就只有运菜的菜贩过来用过一两次。

    谷芽推着板车。徐大几分惊疑不定看着她。末了还冲着大满娘耸耸肩，意思是这闺女变化有点大，但估摸跟你学的。口齿伶俐。

    大满娘怎么不知道自家闺女的脾气呢，不过以前谷芽的脾气也不定，毕竟年纪小，一会儿说风就是雨，性格也是时而闹心时而暖心。属于冷热交替型小棉袄。

    她把粮食推到车上。再回到山竹村的时候，徐家的米缸焕然一新。

    本来收粮的时候都有一天是扫扫家里的米缸，这天要入粮仓，理应要祭拜灶王爷。可今天回去都傍晚了。大满娘扯了两根草插在门口的小香炉。念了两句大概是说，今年收成不好，税又多如牛毛，灶王爷就体谅体谅。这里奉上一杯茶水权当酒水孝敬了。

    嘴里念念有词完。再用竹筒刷子把米缸横放。倒了一半再扶起来。继续往里舀。等装满了。她长吁一口气。连徐老太都过来捻谷子。说：“这谷子一看就是新粮。”

    谷粒又大又饱满。脸上也是喜色。哎呦这下要去一趟磨坊，找人舂米，明天就能全家吃上大白米饭了。

    “娘，我今天在集市上看到卖鸡鸭了。你说咱们家要不要也养几只？”她边啃红薯边说，心里惦记自己那个鸡蛋饼：“现在养鸡也就半年差不多长大，就能孵蛋了。”

    大满娘头也没抬：“你去问你奶。”

    她又只好求助的看向徐老太，可对方这次倒是没反对，就是说：“小鸡仔难养活。最好抱只大些的鸡。不过农户家里不好卖，人家挑小鸡也给你大鸡的钱。”

    徐老头：“禁折腾，那鸡要是好养人家怎么不养。”

    徐大不敢反驳老爹，只能暗搓搓给谷芽夹了片南瓜。表示鼓励。他不觉得闺女能折腾啊。跟隔壁的几个小女孩比起来，谷芽看着就胆子大，啥事都敢做。尽管这种性格在他是行动力强，在满娘眼里就是说风就是雨。

    庄户人家承受风险的能力弱。因此不敢冒一点风险，让全家饿肚子。

    要是大满娘知道丈夫心中想法，估计气得不行。人家找媳妇是图她胆子大，还是图她性子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送去婆家，不是结亲是结仇吧。

    吃完饭徐谷芽招招手，徐茅脸上一喜，就跟着窜出去了，看得满娘心中无奈。现在不止她野，连徐茅也被带跑了。

    庆娘在家做了饭。刷完碗就看两姐妹撒丫子跑人了。想到自家闺女也是谷芽带的，恨恨的瞪了妯娌一眼。鸡毛掸子一扔。那意思就是，你闺女干的好事。

    满娘也不是好惹的，当即也扔了抹布，笑呵呵瞪回去。那意思是，大哥莫说二哥，你闺女也差不多！

    出了屋子，徐茅就拉着谷芽不松手。眼巴巴看着她。把她大姐给逗乐了。

    “咱们今天不去挖笋。也不去摘野莓。”那玩意吃了胃里泛酸。只能做成果脯，吃起来还有点甜味。她这几天把摘的野莓全都合成了果脯。给家里几个孩子当零嘴吃。搞得这几天连徐籽也为她马首是瞻。

    当着徐茅的面，她不方面采太多。下次谷芽准备自己一个人去。

    “不去，不能老去后山挖，别被葛家那个看门的发现了。你也不要自己去。听见没有？”谷芽有些严肃的说。见堂妹点头才说。两人沿着河往对面走，碰到正背着篓子的杨徐沾，他额头上满是汗，背篓里的豌豆一株株的收割下来，用树藤捆着。堆得老高。胳膊扛着柄连枷。

    “沾哥。收豌豆啊吃了没。”谷芽老远就打了声招呼，看到人就来句经典问候。通常她只要先问别人，就可以避免被拉去问家长里短。想着才用过沾哥的名头借了人板车。也不好补提一句。就跟他说了饭馆的事情。

    杨徐沾也不怎么在意，他儿子今年还不到一岁，跟谷芽却是平辈：“嗯，这没事，我到时候去县城，这我准备去磨坊磨点豆子。你这也是去磨坊？”看着谷芽提了小口袋。又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村里沿着自东向西的河分为村北和村南，村南住户多，平日里村口人最多的地方就是最西边那处水湾。靠近取水洗衣裳。什么八卦在水湾那处听到，第二天就是全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村北靠近山，要提防野兽下山霍霍庄稼。北边只有个磨坊，里面住着个老嬷，再就是个篾匠。磨坊附近就有个晒谷场。不少人晒了谷子就过去舂米。

    舂米是个辛苦活，老远看到偌大的一个晒谷场，就见到之前那个调戏过她的瘦子在棚子下面，靠着两捆稻草，正打瞌睡呢。看到那人，徐茅就缩了缩脖子，见他没看到自己，又过去比划了个鬼脸。“呸呸呸，懒鬼，大白天睡觉晚上做贼。”

    谷芽：“”为什么有种躺枪的感觉。

    杨徐沾是个干活利索的。铺开豌豆后。高举起连枷使劲抽打。随着他的动作，豌豆从晒得发黄的豆荚里脱落，黄沙地里到处都是豆粒，烈日虽然已经隐去。下午的日头没有那么晒。但干活久了也热得很。

    趁着他休息的功夫。瘦子醒了。杨徐沾看了看把杆子枝叶拖过去升起的小火堆。就冲他问：“马三，我看这里不少谷子。你今日怎么不舂米了？”

    他又看了眼他旁边的酒壶。破陶罐里系着跟麻绳。这人定然喝的不少。也不知道他一日打鱼，三天筛网的。能混个肚子饱么？

    “你这是看不起我么？”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马三鼻子里发出了个气音。他弹了颗大鼻屎。满意的看着鼻屎划过的弧度。这才砸吧嘴。又十分自得的凑到杨徐沾旁边：“我跟你说，你别看不起我。县城的那个王衙役，我舅哥。嘿嘿，你认识不。他在县衙里当差”

    说道大舅哥，他就神采飞扬，举例对方如何尊敬自己这妻弟，带他去望仙楼吃过什么大猪蹄子猪腰子。县衙里的春满楼姑娘哪个屁股大哪个风骚。这话村里人听得耳朵起茧子了。这马三也就去过两次县城，被他吹的仿佛整天都在望仙楼吃香喝辣似的。也就村里几个同样混不吝的混子，天天 乐的跟他互相吹捧。

    “那个行商家底可不少哩。听说给几大商行就送了这个数的礼。人不见人。那县里头都在查哩。要我说啊，要不是这身本事。人家能找上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