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新开业
批发市场原本有一间八百多平方的大店，早些年一直做各婴幼中大童品牌代理，近几年形势有变，将店一分为三，最大的一间李总自己操盘，中间的分给他姐姐，主要做中大童，最小的一间分给在公司干了十二年的一位老员工小符，听说按五五分成制。
这次开业是李总的大店，未进公司前店里全部是家居服，这次四季装大货出来一批，就立马整改，陈列分两组，进门处是全品类展示，往里是家居。开业前一天设计部人员都赶到店里做陈列，陈海莉主要负责家居，我拿着梯子边搭配边往墙上挂。李总何时来店并无察觉，巡视一圈后，严肃的表情透着各种不满，对搭配对挂样各种看不顺眼。
“去把小符叫来。”也不知他是对着谁说。
没几分钟，这位个子小小看起来像一朵蘑菇的店长就窜到眼前，我从梯子上下来，她爬了上去，说：“现在都不流行用别针卷袖口和裤脚钉在墙上那样出样了，直接自然挂就行。”
“可这样不够立体，也很死板啊。”我固执己见。
“不用管立不立体，现在流行什么样就怎么出。你不是设计师吗，这些应该比我们清楚吧。”
好，你赢！
于是，我退居二线，看看花摆摆草，哪里空就往哪里搬绿植。尴尬的是角落里有盆花泥土已经干裂了，拿着一瓶谁未喝完的矿泉水往里倒，没想到啊没想到，水立马漫出底盘，我只能把矿泉水瓶放下，双手将花盆拿起，这时的水依然满满当当稍稍一动就有可能流出来洒到挂杆上的衣服。像犯了错的小孩面对着墙动也不敢动，只希望自己是隐形的，别人看不见，正纠结要不要叫人帮下忙，一个严肃像家长的声音出现了。
“去，她那边水要流出来了，去弄一下。”就在我紧张到不敢动弹时，听见身后传来李总的声音，他对着海莉和莎莎说。
真是尴尬至极。
后面的时间给挂样的衣服写编号与价格，也不知道还忙了些什么，就到夜里十点多，店里的人陆续走完了，我们留下来收尾，将垃圾清扫干净后望着亮堂堂的店铺展厅，内心竟毫无波澜，也没有成就感，只想尽快回家睡觉。
第二天一早直接到店里报到，门口已经摆满了开业鲜花和气球，你以为自己算早的，但永远有比你更早的。批发市场四点就开始营业，一进店门每个营业员都在对接客户，我们设计部几个换了店里的工作服，也加入讲解销售的行列。问的人很多，真正下单订货购买的还是少，没两个小时就看见海莉和莎莎躲在没有监控的区域坐着，也是，对于长期坐着办公的人一下子让站两小时是要受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这样的氛围中感受不到累，只想把每一位客户照顾到。出了一会儿神，转头就看见李总站在门口，赶紧跑去通知她们俩儿。
“真是在忙的时候看不到，刚偷会儿懒就被逮着。”陈海莉无奈地说着，但是神情里并没有太多牢骚，反而带着笑意。
在人群中察言观色，陪着客户从每一杆上的第一款看到最后一款，热情主动，不厌其烦，时不时还拿着本子记下各种有趣又不实在的建议。店里的员工分批去吃午餐，从公司送过来的盒饭，海莉过来叫我也去吃，在店与店之间的过道里，没有桌子，只能坐着拿手里吃，人来人往还要被看着，委实有些不好意思。匆匆吃完，刚想走回店里就看见李总在店门口三米开外用两把椅子搭了个桌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边吃边注意店里的情况。也不知道是谁说：“怎么老板也和我们一起吃，还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会难为情吗？”我听完倒真觉得有些尴尬，也有点可怜，进了门隔着透明玻璃看了他一眼，一件花色衬衫，像某个奢侈品牌，却不衬他，脸上的肌肤因为年岁有些松弛，略显疲惫，但眼神像鹰，锋利得如同一把把利剑，来回巡视。
不管了，自己只是个劳动者，居然去同情资本家？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好好工作吧。
接待了一位刁难的客户，先是说喜欢的款式没有足够多的颜色，再是面料为什么不是这种而是那种……陪着她从家居看到全品类，要什么拿什么，终于等到要买单了，看见柜台满减满送的宣传单，说：“我这边有十万了吗，是不是到十万可以送一个平板电脑？”
“是的，满十万送一台平板。我们现在是95600，还差一点儿，可以送一个价值999的行李箱，您看是再选一些款凑十万还是就目前这些？”
“那我肯定是想凑十万的，我家儿子平板电脑坏了，正好可以给他换个新的。”
“好的，那要不我们再挑一下？”
“算了，不挑了，打个电话问下我朋友，看她要不要过来也买一些，可以拼单的对吧？“
“可以的。“
“阿丽，你要不要过来木子·m这里，现在有活动的，帮我凑个单……好，好，我在这里等你，知道怎么过来吧？好的好的，快点哈。”她喜笑颜开：“等会啊，我朋友马上过来。”
“好的，不着急。您先喝点儿水，我们正好建个客户档，您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填一下就可以了。”
“怎么木子这个牌子裙子都做，卫衣也有了，以前不是只有家居服的嘛。”她的朋友到了，从门口径直向我们走来。
“是的喂，所以让你过来看一下的，可以好好挑一下。“”
“我先选一点帮你把单凑好，一会儿还要赶去别的品牌订货会，她们这里活动到什么时候？”
“我们活动有三天，今天是第一天，明后天还有的。”我一脸谄媚。
“好，你先带我大概看一下，我先选一点儿，明天再过来。”
“好的，您要是赶时间明天一起也可以，我这边先帮何姐存档，明天达到十万直接带平板电脑回去也行的，就是何姐这边要先付50的货款。”
“那没问题的，我把货款先付掉，明天再过来一趟。怎么称呼你，明天过来我找你就行了对吧？”
“你去对接一下这个客户，她是设计师，明天就在公司不来店里的。”正当我想开口回答时，李总的声音突然飘来，真是神出鬼没啊……
接着，大店的店长从我手里接过这个客户，尽管我还带着一丝不舍。不舍什么不舍，业绩又不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