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素音的前半生

    林素音出生于一个平凡的家庭，人生轨迹也十分普普通通，乏善可陈。

    偏偏她自己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从小就说她要长大了要读世界top1的嘿弗大学。升上高中后，她终于意识到这个理想不现实，又立志要考到中国top1的京北大学的文学系。

    她好像已经忘了，她的成绩早就一落千丈。并且在那之后她就成为典型的破罐子破摔的种类学生——倒也不是什么飞扬跋扈的坏学生，反正就是她学习不好，也懒得努力去学好。

    即使上了高三，在举行过百日誓师大会后，班上的同学一个比一个热血沸腾，她仍旧每天上课的时候看着老师出神。当然她会装作自己在认真听讲的样子，偶尔还会摇头晃脑一两下，表示她有在好好听课。

    “林素音，你是不是哪里没有听懂？可以问老师哦。”数学老师看到了摇头的林素音，关切地问她。

    “没有没有。”林素音摇头的幅度更大了。她想问也问不出来，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同桌的关漫意见状，偷笑不已：“哟，厉害呀，数学没及过格的林素音同志居然都听懂了？”

    在数学老师看不见的课桌下面，林素音朝着关漫意的腰间，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啊！打我干嘛？疼死了。”关漫意明明大为吃痛，但是上着课也不敢发作，只好一边捂着腰，一边小声地埋怨。

    有的时候林素音很困，又害怕老师指责她上课睡觉，就会往眼皮的上面和底下涂满风油精。

    “林素音，你怎么哭了？今天学到的东西就让你这么感动吗？”语文老师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林素音，也被他自己感动到了：没想到他讲课讲得这么振奋人心，他真是一位好老师。

    泪，缓缓落下，那是因为眼睛受到了风油精的刺激，这和人在切洋葱的时候会流泪是一个道理。

    林素音只好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不然她还能说什么呢？难道站起来和老师说出事实吗？

    然而坐在林素音周围的同学们都闻到了风油精的味道，所以林素音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哭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大伙儿们纷纷偷笑。

    更有甚者，甚至还笑出了声，说的就是关漫意这个崽种。

    关漫意没能控制好自己的笑声，低着头把脸贴在书上，生怕老师看到他在笑。

    林素音的心好累，毁灭吧，这个世界。

    晚自习的时候，林素音看了看班级里的同学们，发觉所有的人无一例外地都在埋头苦苦刷题、奋发图强，只有她一个人无所事事。

    她忽然就觉得有些着急，也翻开物理练习题，准备多做几道题，争取下次考试不要再考三十几分了。

    “你怎么一动也不动的？这题你看了少说也有十分钟了吧？”关漫意看见林素音拿着黑笔对着练习题发呆，疑惑不解，凑过去看了一眼，“都快下自习了，你这是看出花来了？”

    林素音白了关漫意一眼，决定放弃做题，反正她也看不懂。于是她合上物理练习册，从课桌下的抽屉里抽出一本字帖，悠哉游哉地练起了楷书。

    “……”关漫意无语了，以手抚额，“前几天才开完百日誓师大会，你倒是真的不着急，一点儿也不打算学？上周的模拟考试你才考了三百多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下去连二本都走不了。”

    “大哥莫说二哥，咱们两个都差不多好吗？你不是也才四百多分？你还去不了一本呢。”林素音十分烦躁，“要你管！反正我又学不会，也学不进去。”

    关漫意被她这话呛了一下，随后又一脸坏笑地揶揄道：“对对对，咱们林姐怎么会着急，反正林姐还有一年呢，不着急，慢慢来。”

    林素音的脑子快速转了个弯，用胳膊肘捅了下关漫意的胳膊，皱着眉头：“去你的，我才不会复读。”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同班同学们都陆续走出教室，林素音也紧跟其后。

    后来的林素音当然没有考上好大学，在一个三流学院里混她的日子，同时也被日子混着。

    后来的林素音还成为了一个三流小说家，或许也可以说得上是不入流的小说家。

    反正就是贼岌岌无名的那种。

    那还是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她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给《firework》杂志社投稿了一篇九千字的短篇小说。

    她可喜欢《firework》这本杂志了，从小学五年级读到大学。

    当然，这次投稿是没有过的，从那以后，林素音也没有再买过《firework》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觉得这里的编辑有眼无珠。

    靠一些阿q精神，她打死也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她自己的资质平平、是因为她没有写作才能和天赋。

    不过她也没有就此放弃，林素音可是个不信邪的人。

    不撞南墙心不死，这个杂志社行不通，她就换一个。

    结果兜兜转转，直到大四，她前前后后投过的杂志社已经有十几家了，这才在《angiel》杂志社过了投稿。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她多年的死党牛立立，之前去了《angiel》杂志社当实习编辑，终于在林素音大四的时候转正了。

    所以林素音的这个稿，是因为走了后门才过的。

    后来她又出版了一两本长篇小说，赚了一点点版权费，可惜还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德行。

    事业和梦想上本来就烦到不行，林素音的妈妈还净给她添堵。

    自从她和她妈去参加了她大表姐的婚礼，回来后她妈就吵着闹着要给林素音安排相亲。

    林素音的妈妈恨铁不成钢地问她：“难道你参加完你姐的婚礼，心里就没点什么想法吗？你就不想结婚吗？”

    “照你这个说法，等我哪天去参加别人的葬礼，之后我也得死一次是不是？”林素音在她妈妈的背后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那天以后，她的社交软件上每过几天就有各种各样的男人来加她，都是林素音妈妈介绍来的。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林素音一开始还会通过好友，和这些人聊一聊。

    【你好，我是阿姨介绍来的。】相亲男a说。

    【你好你好。】林素音也客套了一句。

    【请问你多高？】相亲男a问。

    【168cm。】林素音回答。

    然后就陷入了僵局。

    大概是因为今天是晴天，太阳公公他晒开了沉默，相亲男a没忍住先说话了。

    【然后呢？】相亲男a问。

    【？什么然后？】林素音十分纳闷，她已经回答了对方的问题，难道她还应该说什么吗？

    【你不问问我的身高吗？】

    【我一米八。】相亲男a自问自答。

    【你怎么不回我？】

    【我说我有180cm。】见林素音这边没有动静，相亲男a执着地又发了一遍。

    【在？】

    【我可是180cm啊，你是不是被震撼到了哈哈。】相亲男a又说。

    林素音这辈子真的没有这么无语过，果然男人只要有一米八，临终前的遗言都要加上一句“我有一米八”。

    【是的，我很震惊。】

    【震惊到合不拢嘴。】

    【我的几百个前任中，可没有任何一个是低于一米九的。】

    【你太矮了，配不上我。】

    【再见。】

    发完这句，林素音立刻删掉了这人，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窗外的阳光也变得明媚起来。

    还有不得不说的相亲男b。

    【你好。】

    【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今年三十二岁，是我家的三代独苗。】

    【和我结婚的话，你以后必须要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生女孩是不行的，明白吗？】

    【上来就让我给你生儿子？】

    【我寻思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分钟啊？你不会连我们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吧？】

    【这不合适吧大哥？】

    【而且别说儿子了，我不想生小孩，谢谢。】

    林素音又想删人了。

    【你还年轻，以后一定会改变注意的。】相亲男b非常自信。

    【你喜欢男人吗？】林素音决定等一会儿再删这个傻吊。

    【不喜欢啊，问这个干嘛？】

    【我都来和你相亲了，放心，我看过你的照片，你还是能够得到我的垂青的。】相亲男b还是非常自信。

    【你还年轻，以后一定会改变注意的。】林素音回怼了过去，选择性忽视这个人的最后一句话，怕被气死。

    【我懂了，你还是不想要孩子。】

    【你还小，思想不成熟，你有没有想过等我们老了以后谁来养我们？】相亲男b不依不饶。

    【？你这个“我们”就很奇妙啊大兄弟。】

    【我自己养我自己，谢谢你的关心。】

    【因为不用养孩子，我会省下来一笔巨额财产。

    【无知的男人，从这一刻起，我已经赢了你太多。】林素音好想顺着网线暴打一顿这个人，把他的手机撕碎。

    【如果没有孩子，你死了以后都没有人记得你。】相亲男b锲而不舍。

    【你还记得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叫什么吗？】林素音发完这句，准备火速删了这个脑子有坑的男人。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大家都要生孩子的，如果你爸妈当初没有生你，你觉得你现在还会活着吗？】相亲男b还在废话。

    【太好了，那我就不用在这儿听你哔哔赖赖了。】

    林素音这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删了这个人。

    现在的男的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比一个离谱？林素音突然觉得她在大学交过的那个前男友都没有那么令人发指了。

    【妈，你再给我推任何一个相亲对象，我就再也不回家了。】林素音警告她的妈妈。

    【好。】林素音的妈妈答应得好好的。

    结果第二天又有人来加林素音。

    看着申请栏那里的【你好，我是xxx，有车有房。请问结婚后你能每天给我做饭、打扫卫生吗？】

    真是离离原上谱，这次她没有再犹豫，直接拉黑。

    几个月以后。

    家族群内。

    【今年过年我们一家四口团聚吧。】林素音的妈妈突兀地发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生的二胎？】

    【行啊你俩，我就几个月没回家而已。】

    【弟弟还是妹妹？】

    林素音花容失色。

    【原来你也知道你很久没回家看我们了。】林素音的妈妈说。

    【哈哈，我早就说了，只要你不把我的联系方式给那些奇葩男，我就天天去看你。】

    林素音无语。

    【可以，我不逼你，那你自己去。】

    【我说的一家四口是我、你爹、你和你未来的老公。】

    【四人餐已经准备就绪了。】

    【今年过年给我带个男人回来，听见没有？】

    林素音的妈妈回她。

    【我谢谢你。】

    【我饭量大，我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就行了。】

    【我不找男人。】

    【不生不养，仙寿恒昌。不婚不育，芳龄永继。】

    【我很忙，我还要工作，再见了，我亲爱的母亲。】

    发完这句，林素音立马把手机扔到床上，眼不见心不烦。

    平生郁郁不得志，林素音躺在床上，回想往日种种，觉得自己真的好废物，怎么做什么都是那个样子。

    家里人逼她去职场打工，自视甚高的她不愿意呆下去，实习了三个月后就辞职了。

    可她一直嚷嚷着的梦想——写她最爱的文字，又总是没有成绩，也不见起色。

    她突然发现，她其实一直都是个普通人。

    在这个租来的小小房间内，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竟然也显得空荡荡起来。

    她现在有些想哭，可惜没有谁来让她抱住、埋头痛哭。

    林素音看着银行账户里越来越少的余额，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把它们全部花光。

    【我的立啊，我最近想出国玩。】

    【你要不要请个年假，和我一起去？】

    她问牛立立。

    【我最近在忙哎，因为在冲总编辑这个位置。】

    【明年可以吗，呜呜呜】

    牛立立很快回复她。

    “哎，那我又是一个人了。”林素音的心里堵得慌。

    他爹的，想哭又哭不出。

    “一个人就一个人，我一个人去y国。”林素音抹了抹眼泪，“说不定还能邂逅一段美妙的缘分呢。”

    她的阿q精神又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