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你死了
陆三阳听着玄阳子那如同恶鬼一般的咀嚼声，知道他正在生吃胖子的眼耳口鼻舌，恐惧和恶心交织在一起，差点让他陷入昏迷。
那股清明之气再次涌出，他不敢再有丝毫停留，头也不回，一路狂奔回到舍身居，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来。
众人见着他如此模样，依然只是从阴影里伸出头看了一眼，就又缩了回去，继续看着已经没火的锅发呆。
只有那与陆莲儿极像的少女走了过来，小声问道：“陆师兄，你没事吧？”
陆三阳长吸几口气，脸上恢复了常色，“放心，我没事。”
“那胖子呢，他没告你状吗？”
陆三阳想起那血腥的画面，就又想吐，赶紧压了下去，“他死了！”
“啊？死了？他不是去告你的状吗，怎么是他死了？”
“咱们先不说这个了。师父说了，以后这舍身居由我来管，你去照看火吧，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大家少受一点苦。”
闻言，少女脸上露出了些许欣喜笑容，默默去看火了。
身后的少年们也探出了头，眼中终于有了一点人应有的光芒，起身去折那些杂乱的枯枝。
火很快生了起来，陆三阳躺在床上，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玄阳子对首神的崇拜，已经达到了痴迷的地步。
胖子说的是梦话，即便是真的，也不算什么大罪，何况还是他瞎编的。
可现在胖子死了，他不但没死，还相当于升了官。
难道是玄阳子看我机灵？
不对，他要得不是机灵而是服从。
从这一点来说，我根本比不上胖子。
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对我呢？
玄阳子所奉行的，就是付出必有回报，这次放过了他，必定是想从他身上，获得更高的回报。
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看中的东西呢？
突然之间，陆三阳只觉后背一寒，整个人一下子弹了起来。
他明白了。
玄阳子要的，就是我肩膀上这颗脑袋！
他现在没有杀我，不是相信了我，而是因为还有三天才是献祭脑髓的日子。
想明白了这一点，陆三阳从虎口脱脸的庆幸完全没有了。
因为老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饲养他的猎物，并试图让猎物因为感激而放松警惕。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陆三阳看着已经有些人气的少年们，再次陷入了迷茫和无助。
这些人早就对生失去了希望，即便是自己的命，也不想冒险去救，更不说他这个外人。
除了一条命，他们不可能给自己任何帮助。
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像陆莲儿的少女身上，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她这时也转过了头来，轻轻点了点。
陆三阳正想她是什么意思，就见她走了过来，坐在旁边，嘴里问着要准备些什么，手却抓住了他的手。
指尖触碰掌心的冰凉传来，陆三阳感觉她在手掌上写了几个字：玄阳子要献祭你。
心中所想被说中，陆三阳反手抓住了少女的手，正想说什么，嘴却被少女的手捂住了。
陆三阳急忙抓住她的手，在手心写了三个字：帮帮我。
少女放开捂嘴的手，写道：现在不行，有地色婆，晚上洞外。
陆三阳心中稍安，没有再多说什么，那脑子熬好之后，带头吃了起来，少女一见，也跟着吃了几口。
那些少年只以为陆三阳想的法子，就是拿自己去献祭，心中稍安，却不敢碰那脑子丝毫。
陆三阳也没有逼谁，等到狗蛋醒来，陆三阳给他盛了一碗。
他看了看，又摸了摸嘴皮，拿起汤匙，咧着恐怖的牙齿，嘶呀嘶的吃了起来。
其余少年见着有三个人垫背，心中安稳许多，各自拿起碗，专捡锅里的核桃、人参等辅料吃。
洞里是没有黑夜白天的，吃完之后，大家便又开始看着那锅发呆，发着发着就睡着了。
压抑而沉闷的气氛，很快被石壁后传来的沙沙声打破，陆三阳猛然睁开了眼睛。
洞里的火已经完全熄灭了，头顶的萤光石，又淡又晦，把每个人的脸映得都如死人一般。
陆三阳见着那个少女已经不在，悄悄摸出了洞，见着幽深的迷雾之中，她正站在那个首神神像面前发着呆。
陆三阳走了过去，少女突然幽幽地道：“陆师兄，你发现没有，这颗头有点像你。”
陆三阳看着那颗最下面，露出玩味笑容的头，“既然叫大千，那应该就有千面，有一个像我，很正常的。”
少女看着神像，摇了摇头，“大千者，吃千人脑，吸千人忆，方能证道成仙。所以这些头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
陆三阳听着这个解释，突然感觉少女怪怪的，“那个谁，你、你能转过身来说话吗？”
少女却没有回头，而是低头擦了擦眼睛，“我叫陆莲儿，陆师兄你也可以叫我莲儿。”
“莲儿？”陆三阳听着这个名字，瞳孔猛地一缩，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你也叫陆莲儿？”
“怎么，陆师兄听说过我的名字？”
“哦，我的妹妹也叫这个名字。莲儿，你能转过头来吗，我总感觉这样很难受。”
少女仍然没有回头，低着的头，隐约传出了涰泣声，“哥，我就是你的莲儿呀，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她的声音，一下子变了，变得那么熟悉，那么温柔，又带着浓浓的伤感和想念。
陆三阳后背猛然一凛，后退了一步，“莲儿？你、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梦？难道这是梦吗？”
少女终于转过了头来，并没有陆三阳想像得恐怖和狰狞，反而两只眼睛都变得正常了，看起来竟然与陆莲儿一模一样。
只是她的表情非常复杂，有些失望、有些痛心，又有些不忍，慢慢走了过来，轻轻抚摸着陆三阳额前的长发。
“哥，其实我没死，而是你死了！”
陆三阳只觉脑瓜子嗡地一声，好像炸了一般，可巨大的震惊，整个人却感觉更清醒了。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少女，“莲儿，你别胡说！如果我死了，又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能和你说话？难道你也死了吗？”
“不！你不是真的莲儿！这是梦，这一切都是梦！我的妹妹已经死了，她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我不可能见到她的。”
陆三阳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头，想要让自己醒过来，却感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温暖中带着柔软。
“哥！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当日你失足落水，我是救你了。可是你想想，我只是个女生，怎么可能把你救起来呢？”
陆三阳脑子急转，他长得人高马大，体重160斤，而妹妹却是娇小可爱，只有一百来斤。
“可我明明记得，你把我救了上来，我还参加你的葬礼，我还在爸妈面前下了跪，扇了自己整整两个小时！”
“不，哥，我没把你救上来，你真的已经死了！只是你执念太强，不愿进入轮回，才到了这充满无边痛苦的修罗界。”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没死！”
“那你说说看，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那是因为我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可我不是死了，这里也不是什么狗屁修罗世界！”
陆莲儿却越发坚定，“哥，你听我说，你死之后的事情都是你的想象，包括你现在所见，也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面目。”
“你记忆中一切的美好和温暖，都将加倍转化成你的痛苦，你得到的所有爱意和关心，也都会化成刺入你心中的利剑。”
“你一定要相信我，想办法离开这里！要不然你会疯的，疯得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狂魔，最后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再也无法进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