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道热肠
广陵杨州,骆府。
骆府主人骆龙,字腾云,武进士出身,武艺高强。
朝廷任命下来,出任定兴县游击之职。
任命一到,骆龙不敢怠慢,收拾行李,准备携妻儿赴定兴县上任。
骆龙夫妇,年将四十,只生有一个儿子,夫妇爱如珍宝,取名宾侯,字秋云。
骆秋云一十三岁,长得眉清目秀,方面大耳,身体魁梧高大。
骆龙正在收拾行李包裹,从外面走进一个和儿子一般大小的少年。
“干爹,我们明日就要动身吗?&34;
少年余谦,是骆家一个老家人的儿子,父母双亡后,骆龙便将他收为义子。
和儿子秋云同庚,两兄弟同吃同睡,骆龙夫妇视他为己出。
余谦也是长得方面大耳,身体壮实,虎背熊腰,极有蛮力,喜动不喜静。
一十三岁的年纪,常和大人角力,往往得胜。
“干爹,此去定兴,远不远?&34;
骆龙一捋胡须,呵呵笑着说道:”远,三千多里呢!”
“这么远?还是在杨州好!&34;
武进士出身的骆龙,能谋上这一官半职,也不枉为自己半生心血,那在乎远与不远,在乎杨州这江南富庶之地?
次日,骆龙一家,上了一只木船,离开了江南水乡杨州,沿运河北上,前往定兴县赴任。
一路上舟车劳顿,到了定兴县城。
早有县衙官员收到公函,为骆龙一家安置好了住处。
到任后,骆龙的游击之职,除操练所归兵卒外,别无他事。
没有盗匪兵患,平日里,倒也清闲。
俗话说得好:穷困习文,富裕练武。
定兴县城的人,听说新到的游击老爷,是武进士出身,一些富家子弟,纷纷投到骆龙门下,跟他习练武艺。
骆龙也是清闲,教授徒弟,也算是额外收入。
定兴有一家富户,户主叫任正千,字威远。
十四岁左右时,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姐妹,亏了有一个老家人,为小主人请教念书,寻师访师,让他练武强身。
任正千长得面黑暴眼,到了二十年纪,原来的黑胡须,竟变成了红胡须!
红须黑面,面相凶恶;别人送了他一个绰号:赛尉迟。
因为相貌丑陋凶恶,到了二十岁上,仍是单身一人。
好在他也不在乎,醉心于习拳练武,
投入骆教习门下后,和骆秋云、余谦成了莫逆之交。
三人整天在一起,讲拳论武。
一日,任正千跟着几个朋友,去那烟花柳巷里游玩,认识了一个叫贺柳叶的歌妓。
贺氏得知任正千是定兴县的富户,心里暗喜,使出浑身解数,对他温存有加。
让生平首次触碰女人的任正千,实在是难以割舍。
就花三百两银子,从老鸨手里,替贺氏赎了身,正式娶为夫人。
贺氏长得细眉大眼,肤白貌美,伶俐乖巧,做了任正千的妻子后,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
任正千看在眼里,庆幸自己娶了一个好媳妇!
贺氏有个嫡亲哥哥;她在勾栏院时,哥哥亦在栏院中,帮客人端茶送酒,混个温饱。
妹妹从良嫁了任正千,哥哥就被赶出了栏院。
无处可去,便上门求妹妹帮忙,
贺氏把哥哥的事情,向丈夫说了。
任正千闻听,想也没想,一口答应。
“咱家事务不少,令兄既然无处可去,就让他来家管份闲事。一则令兄有安身之处,二则你们兄妹好长相厮守,岂不是两便!”
“恩谢老爷!“
贺氏知道哥哥的禀性,见丈夫答应了,心里不免感激而又担心。
贺氏就让哥哥贺世赖住进了任府。
贺世赖生得五短身材,猴面脸,唇上两撇小胡须,双眼滴溜溜乱转,是一个极有心计之人。
初进任家,他小心谨慎,见人一团和气;任府上下,倒也欢喜他。
过了年余,贺世赖摸透了任正千的性格脾气。
逢任正千不再家里时,他便瞒着妹子外出,和几个朋友赌起钱来,
把在任家攒下的十几两银子全部输了。
在妹子面前说要买衣服,买鞋子,向她借了几次,结果又输掉了。
想着要赌,身上没钱,贺世赖便动起了任正千客厅、书房里小摆件的主意,藏在衣袖里,偷偷带出变卖了。
任正千是财主,客厅和书房里,少些小摆件,他那会放在心上?
不料有一日,贺世赖在外面输了三千文钱,家里的小摆件已不顶事了,进书房里寻找值钱的东西。
东找西寻,见条桌下,有一只大火铜盆,约重三十余斤。
放在手里掂量掂量,估算着可以值四五两银子?
便撩起衣服,将火盆藏于衣服内,就准备匆匆离开。
不想任正千拜客回来,两人正撞了个滿怀。
“舅爷,你拿火盆子藏在衣服里,意欲何为?”
贺世赖无法圆说,脸露尴尬说道:&34;我见此盆坏了一只脚,想拿去工匠修理。&34;
任正千见舅爷吞吞吐吐,神色慌张,不由起了疑心。
上前将舅爷衣服里的火盆拿出,一看四脚俱全。
心里顿时明白了。
逐去客厅各处查点,发现少了许多东西。
任正个不由大怒,也不顾妻子的颜面了,将贺世赖狠狠臭骂了一顿。
&34;你这小人,没有品行,原来是个贼偷!我以亲情相侍,凡事相托,待你如自家兄弟!
“你倒好,反偷起我家里的东西来!若不是看在你妹子面上,定将你送官!
&34;今天,你速速离开我家,不许再踏入我家一步!“
贺氏闻知,虽然知道哥哥出去无处投奔:但他自作孽,也不敢替哥哥求情。
贺世赖被逐出任府后,心里充满了对任正千的怨恨,以至后来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出于报复之心。
骆龙在定兴县任游击之职,一任九年,年近五十岁时,忽染大病,卧床不起。
秋云、余谦、任正千三人,轮流在骆龙床前,调治汤药,端汤端水,极尽孝子之心。
病了半年之久,服药调理,骆龙的病情仍不见好。
一日夜里三更时分,风火一动,呜呼哀哉,骆龙一命归西了。
亲人逝去,最痛的是夫人,儿子。
任正千出钱出力,置了一口楠木棺椁,盛殓了师父。
不到七日,听闻京中补授游击新老爷,已经离京,前来定兴接任。
夫人和儿子商议:“云儿,新官到任,我们就要让出住房。依我之意,不如择日起柩回杨州,省得再寻地方居住。”
&34;娘,回杨州路途遥远,立即起程,未免仓促。依孩儿的意思,还是暂借房屋居住,再作打算?&34;
正值任正千进来,忙说道:“师母大人不必着急,门生家里就是空房子多,请师母、世弟,将师尊灵柩,移至舍下外宅停放,择日再回杨州。不知师母、世弟意下如何?&34;
骆家母子,一时也没有好的主意,见任正个虔诚相邀,便同意了。
将骆龙的灵柩移进任府停放。
一日三餐,任正千照顾周全。
每次骆家母子,提出要告辞南行,任正4总是谆谆挽留。
盛情难却。
就这样,骆秋云母子,在任正千的府邸,一留就是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