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科举进行时（二）
“咦，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尸体怎么会流出血泪？”唐不落神情严肃。
此时停尸房阴森森的，静谧得连根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气氛诡异，周边的棺材盖仿佛随时都会被里面的鬼怪掀开。
林幽夏恍然大悟：“我有一个脑洞。我怀疑王焱的死亡时间是假的，那么所有考生的不在场证明都可以作废了。”
唐不落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林幽夏自信满满分析道：“虽然王焱中毒也有可能七窍流血，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血液还没凝固就奇怪了。如果尸体被冰冻过，受到外界的热力，里面就慢慢融化了，化成了血水，从有洞的地方流出来，就变成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血泪。而冰冻尸体可以使腐坏的时间延长，这样死者死亡的时间就不对了。因此死者并不是在科考当天被杀，而是前几天就已经死去。”
唐不落赞赏地看着林幽夏：“不愧是我看中的得力助手，果然了得。”
唐不率摇头：“你忘了齐夫子和院长都说过科举开考前一天晚上子时时分他们都透过窗户看见王焱在房间里看书的影子。这又如何解释？”
林幽夏无奈地摊手：“这个我还没想到。”
“不过书院的确有个冰窖，就在鲤鱼池旁。看来我们还要到冰窖看看。”唐不落的脸色非常凝重。
科举第二日，天还没亮，林幽夏跟随唐不落到轩辕书院继续查案，轩辕书院的冰窖里果然发现血迹，有些冰块还有刮痕，看来这就是王焱毒发的第一现场。
唐不落推测有人约王焱到冰窖里密谈，还让他喝了毒酒，当场毒发，再把尸体藏在冰窖里，开考当天把尸体扔进荷花池，从而制造不在场证明。
此时，瑶瑶拿着本书急冲冲地赶来:“小莲，三少，清风斋新出了一本小说，是关于王焱之死的，我怕有什么线索，所以拿来给你们看。”
林幽夏和唐不落顿时拿过来一看，瑶瑶把书中内容读出：“乎轩辕书院命案，似无迹可寻，实内藏玄机。传院内某生，凭其父为大贤，师为考官，状元桂冠已在望即之间，然京城能人辈出，众望尽归魏、王二人，曰名不正则言不顺，某生欲把二人除去，以平其摘取花魁头衔之路……后面还写了某生以怎样残忍的手段杀害王焱，然后把他抛尸池中，还说某生接下来就会杀掉魏明升，实在太可怕了。”
“这本书很明显就是编造的，死者死因都写得不对。命案昨天才发生，书今早就出来了，还写得那么详尽，作者很有可能是轩辕书院的考生，写这本书的目的要不是为了推卸嫌疑，就是要借刀陷害别人。”林幽夏猜测道。
唐不落点头赞同：“书中写的某生应该是针对太傅之子况子见，张谦曾是太傅的门生，而况子见也拜张谦为师，他们往来甚密。看来写书之人不但把杀人嫌疑转嫁到况子见身上，还挑拨离间况子见和魏明升两个人。”
林幽夏听完唐不落的分析，啧啧称奇:“没想到你们才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完全不输宫斗，把陷害别人的心思花在读书上多好啊。”
考试中场休息时天下着瓢泼大雨，考生们聚在一处走廊下避雨啃干粮，望着天说起八卦。
“你们看了那本小说没有，原来凶手是……”
“听说是为了功名杀人，我们其中最有机会当上状元的都有危险……”
“真是人面兽心的畜生，出身名门贵胄，却还要致自己的同窗于死地。”
各个考生议论纷纷，时不时望向况子见，那眼神有恐惧，有痛恨，有厌恶，让况子见忍不住向众考生发飙：“明眼人一看那本书就知道是胡说八道，你们一个个都是读书人，居然相信这种牵强附会的事？”
“书里还没写凶手是何人，某人就狗急跳墙，不打自招了，表弟，你可要小心某人的杀招。”刘威龙得意地对着魏明升说话，眼里满是对况子见的挑衅和幸灾乐祸。
“岂有此理，书中虽未言明，可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说的就是子见兄。书中的真假恐怕只有刘兄你才清楚，众人皆知王焱与刘兄你同流合污，怎知你们不是窝里反，然后陷害子见兄。”崔岩霖愤慨不已，帮忙辩解。
刘威龙做的腌臜事被崔岩霖说中，顿时恼羞成怒，扑向崔岩霖拳脚相向，况子见早就看不惯刘威龙，现在居然要打维护自己的室友，气得把读书人的礼数都丢了，上前猛揍刘威龙。
刘威龙以一对二被揍得嗷嗷叫，魏明升站在一角冷眼旁观，嘴角露出不屑。
张谦、乔羽生和唐不率听到异动赶来，连忙分开他们三人。
“荒唐！荒唐！身为读书人居然在考场里打架，罔顾礼数，你们可知本官可以把你们赶出考场，终身不得再考科举？”张谦看见他们三人鼻青脸肿，于是大怒。
闻言，况子见和崔岩霖赶紧跪下请求恕罪，刘威龙暗暗惊怕却不作声，想起他爹，腰杆子又挺直了些。
“张大人息怒，不如问清楚他们究竟发生了何事再行定夺。”乔羽生温和的声音插入，缓解了严峻气氛。
张谦刚才只是一时气急脱口而出，现在仔细想想，若是把他们赶出考场，岂不是对不住恩师，还得罪了礼部尚书。冷静下来后，便顺着乔羽生给的台阶，听听他们打架的原因。
娄逸期原本对轩辕书院的恩怨是抱着看戏的心态，但乔羽生是他的偶像，一见乔羽生问话便积极地站出来说出事情的经过。
“本官的确与子见有私交，可你们有这么大的把握肯定子见就是杀人犯？你们当中谁能拿出证据来，本官绝不会偏私，立刻把况子见就地正法，以息众怒，让你们安心地考试。”张谦没想到一件小小的凶杀案居然会牵扯到自己的学生，而且所有考生居然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就大闹考场，不由得冷下脸训斥。
“若是为了功名利禄杀人，你们是应试仕子，那你们个个都是嫌疑犯。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个个希望况子见受到压力退出考试，所以你们就党同伐异，你们高中的希望就更大了对吗。你们都是饱学之士，应该懂得分辨真伪，那篇文章明眼人就能看出来是急着写出来，这种小说骗骗市井老百姓也就算了，可你们一个个都是考状元的人啊。我跟你们讲，朝廷选拔状元，不只是才识好学问高，最重要的是德，有才无德，即使你们以后做了官也是个贪官，那还不如不要。”
考生们一个个低下头惭愧不已。
唐不率也出面调和：“现在刑部正在调查王焱被杀一案，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你们不准再胡言乱语。”
乔羽生安抚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还有一天就结束会试，大家便各散东西。你们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要同朝为官。不要为了这次误会有伤和气，不如今晚戌时（19：00）本官在醉香楼设宴犒劳一下你们，我们畅谈一下国事，轻松轻松养足精神，明天用心考好最后一场。”
考生们内心雀跃，纷纷敬佩乔羽生，他不但为官清廉公正，一心只为社稷，而且为人还很随和，处处关心着考生们。
月亮被乌云遮住，到处是黑蒙蒙的。
醉香楼里轩辕书院和天益书院两个书院的考生又开始针锋相对，吵闹不休，带头的是崔岩霖和娄逸期，直到唐不率到来，两派人才假装和谐。
大约过了一刻钟，乔羽生才姗姗来迟。
乔羽生抱拳道歉：“本官因公务耽误了一点时间，让大家久等了。”
众考生举起酒杯异口同声：“大人客气了！我们多谢大人才是，敬大人一杯。”
乔羽生笑逐颜开，也拿起酒杯一口饮下。
“呕……”崔岩霖脸颊泛红，酒水都吐出来了，站起来摇摇晃晃：“大人对不住了，晚生……呃……喝多了，有些头晕，晚生先行回去了。”
乔羽生一脸关怀：“不舒服就回去吧，明天还要考试！”
大家继续觥筹交错，吵吵闹闹。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唐不落就被钟起吵醒了，接着唐不落就去吵醒林幽夏。他们去到刘家别院，就发现刘威龙死在房间内，腹部插着一把匕首。
唐不落眉头打成结，叹气：“又一宗命案。”
林幽夏快速看完尸体就给出结论：“三哥，根据死者的尸斑和僵硬情况，死者可能死了至少10个小时，呃，就是五个时辰左右。死因应该就是一刀毙命，失血过多。”
“五个时辰，就是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的戌时。你们少爷昨夜戌时可有与什么可疑的人在一起？” 唐不落转头看向跪在一地的奴仆。
别院的管家站在一旁低着头，战战兢兢说道：“昨夜少爷说约了人，就吩咐我们所有奴才回房，不准出来。直到早上我们才发现少爷死在房间里。”
钟起汇报道：“大人，邻居说昨晚辰时七刻（18：45）见到一个红衣女子进入刘家别院，而女子是戌时三刻（19：45）才离开的。”
唐不落听到如此重要的线索，赶紧追问：“那邻居可看到女子的模样？”
“邻居说天色很黑，女子又披散着头发，看不清。”
突然一个白发老翁奔进屋里扑到刘威龙身上，悲痛交加：“我的独苗啊！是谁这么狠心杀了我的儿啊。”
唐不落上前安慰：“刘大人，节哀顺变。”
“唐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儿找到凶手。”刘罡痛哭了一阵，便凶狠狠地盯着管家：“刘阿寿，你为何不看着少爷，让少爷死在别院？”
刘阿寿吓得跪爬在地，颤颤巍巍：“老爷，平常少爷带女人回别院，都不让奴才们留着伺候。没想到这次居然……”
“你们少爷经常带女人回来吗？”唐不落抓住管家话里的端倪。
刘阿寿立即看向刘罡，不敢乱说话。刘罡便弱弱地向唐不落解释：“小儿是有些风流，喜欢去青楼找些清倌回来，可也无伤大雅！”
“荒唐！身为读书人品行不端，如何入朝为官成为众多读书人的表率。”唐不落发怒斥责。 刘罡被说得低下头，连连答“是”。
趁着他们说话，林幽夏一直观察现场，周围并没有打斗或者挣扎的痕迹。如果刘威龙找女人，却死在地上而不是床上，这有点奇怪。
突然瞥见凳脚边好似有东西，林幽夏走过去发现原来是一个残旧的香囊，上面绣着字。
林幽夏交给唐不落，唐不落念道：“ 丝萝有梦，盟山鹫影云雨伴。这似乎是女子的东西，难道是凶手落下的？”
接着继续盘问：“刘管家，你可知刘威龙最常去的青楼是哪间？平常与哪些女子来往？”
刘阿寿：“回大人，是玉蒲院。”
玉蒲院中，唐不落和老鸨谈笑晏晏，十足一副风流浪荡公子哥儿，真是让林幽夏开了眼界。
“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刘少爷的红颜知己。可是昨夜刘少爷真的没有点我们院里的姑娘。”老鸨把唐不落当知心好友似的，一股脑儿什么都说出来：“唐大人哟，不瞒您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是潇湘奇楼和怡红楼，我们院里的姑娘哪里比得上？只是潇湘奇楼的姑娘卖艺不卖身，所以刘少爷这样纵欲的人是最喜欢怡红楼和我们院里的姑娘了。唐大人可以查查怡红楼的姑娘，我还听说怡红楼的花魁罗云影三年前把刘少爷告上衙门，最终上吊自杀。论恩怨啊，怡红楼有更大的嫌疑。”
唐不落闻言，打开纸扇，嘴角微笑， 一双桃花眼散发魅力：“多谢花娘提醒。 ”
老鸨被迷得不知所以然，一脸花痴笑：“ 唐大人来我们玉蒲院才是赏脸，以后要多多光顾我们才是。”
“花娘可说笑了，本官在的地方就代表有人命官司， 本官光顾你们岂不是连累你们玉蒲院了吗。本官还有公务要办，告辞了。”唐不落轻摇折扇，风度翩翩。
唐不落离开玉蒲院后，老鸨还盯着门口一脸意犹未尽。
怡红楼夜夜笙歌，就算是白天也客似云来，客人们醉醺醺地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怡红楼的老鸨听到唐不落问起罗云影，黯然道：“大人，云影她贪慕虚荣诬告刘少爷，心里惭愧便自杀了。我们这些送往迎来，对人欢笑背人愁的，肯定有特别多心酸外人是不知道的。”
唐不落奇怪问道：“既然罗云影贪慕虚荣，怎么不攀附刘威龙，反而把他告上府衙？”
老鸨神色一变，却瞬间即逝，刚好被林幽夏捕捉到她的恐惧，她说话迟疑：“这……我不太清楚， 也许是当时经常来找云影的书生，他们俩暧昧不清的，可能已经私定终身，所以为了赎身，他们就联合起来讹诈刘少爷的钱。”
唐不落继续追问：“那你可记得书生的名字，还有认得书生的模样吗？”
老鸨思索了一会回答：“那书生似乎姓崔，我记得刘少爷、魏少爷还有王少爷还常常欺负他。至于他的模样，我也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