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期末考（五）

    天色开始转白，班级里其他同学陆续回来，各自回到座位上忙着自己的事，有的边吃早餐边拿书复习，有的厉兵秣马，在整理考试需要的文具，有的聚在一起闲话家常。林北溪被这些细碎的声音纷扰着，不得不睁开眼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观察着班级现在的状况，他的视线当然是从木静姝座位上开始，发现她现在居然不在上面，心里诧异着自己这是睡了多久，正想往讲台的圆钟望去，眼前被一个人影挡着，他不得不向其他方向转移自己的视线，但这个人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他自己还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未清醒过来，无论自己怎么移动，这个人都如影随形般地出现，林北溪心中有气，正想要把这个人推开，突然这人冲着自己喊道：“队长生日快乐。”说着递给林北溪毛茸茸的兔娃娃。

    原来这人是柳青青，昨天晚修结束后她在回宿舍的路上遇到王昕，无意间跟她说起林北溪生日这件事，王昕心想这人好歹是我们的组长，平时看得出他处处维护着小组，每次小组答题他都自告奋勇，对我们也是不错的，于是跟柳青青商量要不要送他生日礼物。柳青青平时虽然很喜欢和林北溪拌嘴，但还是认同他为小组作出的贡献，便欣然接受王昕的建议，和她决定好送队长一只兔娃娃。这娃娃是她们上个周末一起逛商场时在娃娃机夹到的，算得上是她们的共同回忆，两人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为了这个傻乎乎的队长这样做，两个字概括为值得。

    王昕知道平时自己都是压着铃声进入教室的，所以就托柳青青去办这件事。回到现在，林北溪露出笑容，没想到喜事接踵而来，接过柳青青送给自己的娃娃，说道：“谢谢你青青。”柳青青见心意已到，便道：“不单只我一个，这礼物王昕也有份的，你看这娃娃肚子下面的小字，就是我们两个一块写的。”林北溪拿起兔娃娃仔细端量，发现果然有两行小字，一行写着“祝队长生日快乐”，另一行写着“心想事成”，从字迹可以看出确实是她们两个写的，心想难得她们这么有心，于是赞扬道：“那你也替我多谢她，多谢你们还记得我的生日。”柳青青见他眼里满是真诚，知他是由衷感谢自己，又想到昨晚班长和他对话的事，坏笑道：“你昨晚自己说的话，我当然记得，不过呢？”故意停顿，调动林北溪的胃口，“不过你的班长当时也在场，她有什么表示吗？”

    当听到“你的班长”这四个字的时候，林北溪的心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血液快速渗透到脸部的毛细血管，使其膨胀扩大，简单来说就是林北溪脸红了。他明知道这柳青青是想知道班长的事情，于是假装糊涂：“哈，你说什么？班长？她怎么了？”柳青青见套他的话不成，便跟着他胡扯：“我看到她刚才在走廊外边，和一个男的卿卿我我，你不去看看吗？”林北溪没想太多，喊道：“胡说，她刚刚还在跟我一起聊天的。”柳青青见林北溪果然中了自己的计，继续追问：“队长那你说说她送你什么了？”林北溪知道自己又上了她的当，无可奈何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包装得密密实实的，不过她是最早回来祝我生日快乐的。”语气逐渐变得骄傲自满，脸上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洋洋得意，眉飞色舞。柳青青看他这么得意，本想奚落他一番，但她现在更关心他们现在的进展，便问：“所以你们的关系发展哪一步了？和传言一样，成为一对了吗？”

    林北溪自己现在也厘不清和班长的关系，心想如果说只是一对关系比较好的普通同学，从晚修辅导她那天开始起，关系已有转变，逐渐亲密起来，如果说已经成为男女朋友，一来自己未开口表白，二来她也没答允，处在一个暧昧不清的点上，再进一步便可以成情侣，就是真的那么不幸被婉拒，退一步也是要好的朋友。但这显然也没法自圆其说，因为今早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艾云妮的突然来到，抱在一起后相信已经明确这段关系了，但偏偏生出这种意外，不由得感慨万千，沉默良久才回答道：“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柳青青等了这么久等来这样一个答复，有些不满，便咄咄逼人地问：“你居然不清楚，有没搞错，你就回答一句是或不是。”林北溪没想到她突然发难，犹犹豫豫说出一句：“也谈不上完全不是，一点点吧，有那么一点点像是一对。”柳青青早知道他肯定不会正面承认，只好怂恿他道：“队长你是不是还没去表白，上啊，不要怕。”林北溪又想起自己许下的那个工整正式的表白，漫不经心地回答柳青青的话：“是啊，等时机成熟再去。”柳青青激动道：“还等？都熟透了，再等就烂了。”林北溪笑道：“你这看戏的，不嫌事大是吧。”柳青青没理会他，朝着前方叫了一声：“班长，有人找你。”林北溪顺着她正面视线触及的地方望去，发现木静姝并没在那，埋怨柳青青：“又骗我，骗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柳青青奸笑道：“就想看看你的反应，看来你真的很紧张她喔？”林北溪转过头看着柳青青说道：“这个自然，因为…”话音未落，柳青青身后有个熟悉的身影飘荡而至。

    接过话题的是木静姝，刚好从后门扔完垃圾就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循声而去，便瞧见林北溪和柳青青在对话，心想肯定是他们又说起我，我倒是去看看说了些什么，于是悄悄来到林北溪的身后，没想到他突然转身发现自己的来临，只好接过林北溪说了一半话，问：“因为什么？”柳青青也料到木静姝会突然到来，在一旁捂住嘴偷偷窃笑，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林北溪“呃”了两声，大脑高速转动，知道如果回答不好的话，会影响到后续的发展，深思熟虑后回答道：“因为我不能没有你。”木静姝被他这句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心想他总是能无意间带给别人惊喜。而一旁的柳青青鄙夷地“咦”了一声，说道：“队长你好肉麻。”林北溪亦有同感，但如果他不这样说，怎么对得起木静姝早上说的话，起码现在她脸上洋溢着笑容，这就足够了。木静姝表露着笑意，有点不好意思，对林北溪道：“我当然知道，但你也别在我面前直接说嘛。”柳青青冷不防打个颤抖，心想班长原来才是真正的高手，不经意间就完成了对队长的反击。

    林北溪不知道是故意这样说，还是脑袋不灵光，顺着木静姝的话说道：“好吧！那我下次换一种讲法。”木静姝心里大笑不停，想到怎么会有这么“冥顽不灵”且有趣的人，好奇问道：“比如呢？”林北溪的心又再次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血液使其脑袋转动不过来，说出什么胡话也不足为奇，他双手紧紧合十，缓缓说道：“比如，我很喜欢看书，每天都要花时间看上几眼，甚至连发梦都是书上的内容。”“书”通“姝”，林北溪特意在念“书”字的时候加重语气。还未等木静姝反应过来，林北溪继续道：“我以为躲得开世界末日就天下太平，没想到你才是我头顶那片天。”木静姝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灵感，从他口中竟然能说出这么耐人寻味的句子，不得不佩服他的急才，刚想开口赞美他几句，就被柳青青抢过话题。

    柳青青对他们两个之间打情骂俏的话实在听不下去，于是插话道：“班长你先回去吧，快到时间考试了，等考完试你们再慢慢培养感情吧。”木静姝她这样一戳破，虽有不舍，但还是返回自己的座位，整理考试必要的文具，调整状态，准备考试。

    可能是受到林北溪要求自己必须全力以赴考试的影响，木静姝在考试间居然能一气呵成地完成所有题目，偶尔有卡顿的地方都属于试卷上偏难的题目，且不够答案正确与否，单凭这股“一鼓作气”的冲劲来看，木静姝是得益那一个，反观林北溪则显得有些蹑手蹑手，过分小心了。

    毕竟早上考的科目是英语，不用过分强调都应该知道林北溪在这方面属于那种半生半熟的夹生状态，投落到试卷上看，每个英文单词都像认识的人，但又喊不出名字，而且它们排列整齐，有序地出现在林北溪面前，更不知道它们连在一起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所以林北溪现下正焦急地处理阅读理解的题目，才完成第二篇就开始头昏脑涨，惶恐不安。不过幸好有一个习惯帮助了他，就是当考试题目不会做，先放一旁，等待全卷基本完成后，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先花几分钟分神想一些美好的事物，随后深吸一口气，再完成剩下的题目。

    林北溪剩余的时间不能说充裕，只能说对他来讲是一个无聊的时间点。考试还剩四十分钟，林北溪除了几道没来得及涂上答题卡的听力题以及完形填空的几处空白外，算是完成了今次考试，那两道修改好几次的阅读题在他整理情绪过后，终于决定相信他的第一感觉，选回最开始的答案。至于为什么他有这样的决定，那要从他想到的美好事物开始讲起，他想到了什么？

    他想到了最开始是怎么和木静姝相遇，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早上，又是条斜坡，在三分之二左右的位置，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连衣裙走在前往北村中学的路上，而那时林北溪刚好经过，看见她的背影，不过因为匆匆忙忙的原因，他连她的样貌都没看清楚，但还是留下深刻的印象。或者那个人根本不是她，只是将后来真正见到木静姝后的形象强行绑定在那一位偶遇的女孩当中，所以每次回想起这件事情，林北溪脸上总是荡漾着不一样的笑容，最初是微笑，思想败坏后就变成坏笑，觉得自己认错人又露出无奈的苦笑，但到最后坚信那一个人就是她，又回复最初的笑容，如此反复循环，像精神病发作一样，在旁人的眼里这人疯疯癫癫，不知所为。

    除此之外，林北溪还想到如果有幸和木静姝在一起的话，会是一番什么光景，幻想着和她牵着手在校园外散步，晚上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诉说着情话，同时展望一下未来。他不敢多想，他知道“世上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万一这些东西不能实现的话，这些就变作痛苦的源头，深深刺痛他的内心，使其不能自拔，终日行尸走肉一般，没法清醒。

    所以不难看出，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幻想，所谓美好的事物，林北溪想的东西还是停留在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上，并没试着去幻想自己考试成绩会有提高，得到亲人朋友的赞赏，对于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自己生日，也不完全是正在进行的考试，而是在今天以后要怎么接近木静姝，让她开心起来，和她共度一段美好的时光。解决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那个工整正式的表白，无论对方答不答允，找个恰当的时机，将自己的心意诚心诚意地表达出去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