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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远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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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北溪和木静姝两人的事情在这晚以后,又安静平和地度过了几个愉快的晚修,可是被班级一些只看到表面的人大肆传播后,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发酵成两人已经成为男女朋友,成为班级同学课后的谈资。这日星期三下午,距离期末考试还剩不到一个星期,林北溪又被徐恭谦问起自己和班长的事情,林北溪和之前解释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没觉得不耐烦,反而好奇他为什么这么久才能问自己这件事。

    两人在扔垃圾的时候刚好打了个照面,趁着课堂休息的时间,在教室后方黑板的位置,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进行谈话,先发问的是徐恭谦,他问:“听讲你个粉肠已经沟到班长呢喔,系唔系真嘎?”林北溪笑着答道:“你在哪里听回来的消息。”徐恭谦直言不讳:“从李沅清那里听来的。”林北溪追问道:“那她还有其他话没,对于这件事。”徐恭谦耸耸肩,摊开手掌表示没,但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前几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她大骂你了一顿。”这句话引起了林北溪的注意,问道:“她骂我什么了?”徐恭谦回答道:“这件事你去问她就知道了,你不要转移话题,快说说你跟班长的进展。”林北溪没再想李沅清的事,认真回想起前几晚和晚修的场景,也都属于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并没发生特别的事情,便回答道:“没什么进展啊,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徐恭谦靠在教室后面的黑板,断然道:“我唔信!”

    林北溪也不想多做解释,因为近几天来问他这个问题的人不下五个,最先发问的是自己小组里的王昕和柳青青,因为同属一个破碎重组的小组,自然会关心起身边的人,不过林北溪的解释滴水不漏,让她们自讨无趣。第二个问林北溪的是他的同桌楚力帆,又是那种通过写文字沟通方式,林北溪用力在小笔记本上解释着,到最后还是用疑问的方式结束这次回答,那一句“你猜猜”是留下悬念最好的方式了。第三个问林北溪的是艾云妮,有天上午语文早读,借着收集默写本的空闲和林北溪简短交流了几句,这回林北溪已经有些厌烦,用肯定敷衍的语气连说几个“是是是,你说的没错”来应付艾云妮,没想到这次艾云妮居然没说什么,只是讽刺林北溪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第四个是韦家礼,第五个是田耀宗,在此就不再累述他们的对话。所以现在徐恭谦又问起这件事,林北溪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一边否认成为男女朋友,一边要小心保护班长的形象,不要损害她的声誉。

    林北溪叹了口气,说道:“你唔信就算啦,反正我同班长是清清白白的。”徐恭谦和林北溪相识多年,自然知道他是个有色心的没胆匪类,反而开始鼓励他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正式表白。”林北溪迟疑了一下,本想敷衍过去,但面对自己最好的童年朋友之一,还是如实告知:“打算期末考试之后再跟她说,免得影响她考试状态,就不知道她同不同意。”徐恭谦摇了摇头,没说话,林北溪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连老徐也这件事希望渺茫,便问:“你也觉得我和她是有缘无份是不是?”徐恭谦拍了拍林北溪的肩膀,对他道:“当然不是,只是我觉得,不如你趁现在班里这阵流言四起的风,乘胜追击。”林北溪是铁了心不会这样做的,但还是想听听他的建议,便问:“具体要怎么操作。”徐恭谦在林北溪耳边小声地说了一条计策,林北溪听完以后虽然疑惑这计划究竟行不行得通,但还是对他的谋略啧啧称奇,心想不妨一试,便和他商讨具体细节,约定好作案时间。

    这日来到星期四的晚上,加上星期六日距离期末考还有三天,下个星期一早上八点迎接他们的第一个科目就是语文。李沅清对此充满了信心,因为她现在就开始认真复习课本上的文言文,虽然花在上面的时间不算多,但还是尽心尽力,力图抓住必须得到的每一分,所以她并没有太过细听晚修前徐恭谦的话,直到林北溪笑嘻嘻来到自己面前,才反应过来有这么一回事,心想着这人怎么好意思来到这呢?我不奚落他一番算我李沅清大发慈悲。

    李沅清待他坐下,才说道:“稀客呀,今次又是什么风吹你来了?”脸上挂着不浅不淡的微笑,两指夹着课本的边角,轻轻翻阅到下一页,眼睛并没有在林北溪的身上停驻半秒。林北溪听到她这句反讽意味十足的话,心里觉得这件事已经凉了半截,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是西北风吹我来的,不知道你欢不欢迎呢?”李沅清冷笑一声,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时钟,说道:“不欢迎又如何?长话短说,你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林北溪心想此言不虚,便坦然道:“老许跟你说了吗?下半节晚修的时候,我想你配合我演一场戏。”李沅清不屑道:“他说了,我没认真听,这件事又是关于班长的?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场大龙凤?”说完还小声“切”了一声,一脸鄙夷地看着林北溪。

    林北溪被问得哑口无言,无地自容,心想我就知道这个计划行不通的,这个老徐居然想出让李沅清和自己一同晚修来吸引班长注意的馊主意,等会再找他算账。于是试着转移话题,说道:“我以为你会帮我的,不帮也没事,我自己想办法就是了,不过听老徐说你最近骂了我一顿,是不是有这种事?”李沅清故意用力啪的一声合上课本,深吸一口气,愠道:“你就是来找骂的,现在!我正式跟你说,你认真听清楚!”林北溪两股战战,想要逃跑,无奈他被李沅清的话镇住,现在像只小鹌鹑一样,缩起身子,用羽毛包裹保护自己,小心迎接外界的冲击。

    李沅清怒气还未全消去,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你哋噶事我唔想知道,我闹你系因为你憨居,咁好机会唔珍惜,仲要成日系我面前呀文呀武,你哋快啲拉埋天窗,咁我就无眼屎干净盲,你明唔明白?”(你们的事我不想知道,我骂你是因为你愚蠢,这么好的机会不去珍惜,还整天在我面前炫耀,你们赶紧凑成一对,那我就眼不见心不烦,你明白了吗?)

    未等林北溪反应,李沅清侧头在他耳边说了句“好机会”,说完嗖一声站起来,右手探在胸前,快速伸到林北溪脸庞右侧,用手背轻轻地在他脸上刮了一掌,左手迅速将一个纸团塞在他的右手,然后五指张开贴在他胸膛推了一下,大声说道:“走!”林北溪被她这一推,已经跌出椅子,幸亏他反应够快才免得摔倒在地上,林北溪整理了一下校服,顺便将那个纸团放在口袋里,走回自己的座位。

    围观的人对刚才李沅清的行为感到大为惊讶,坐在李沅清后边的梅初晴更是张大嘴巴,合拢不上,想着平时斯斯文文的组长怎么就突然暴跳如雷,扇了林北溪一巴掌,他是有错,但罪不至此。就连在远处围观的徐恭谦也没料到会有这种结果,瞪大眼睛,呆在原地,认真想着待会怎么跟林北溪道歉,毕竟是自己出的馊主意让他去求李沅清帮忙,没想到自己却成了帮凶,挠了挠头,懊悔不已。

    早已商定好最后几个晚修要独自复习的计划如同这响起的铃声一样,如期踏至。明德楼靠近操场一侧的走廊灯今晚没被点亮,合起双眼,放松身体,将灵魂暂且从肉身抽出,飘荡到天际上俯瞰这座培养出各式各样人才的大楼,会发现随着灯光的律动,这座“日”字结构的建筑此刻变作一个被拉直的“3”字。在这个字的中间那一横处,正有一个饱受折磨的灵魂在挣扎,不妨试着探讨它到底受到怎样的折磨,警醒世人避免于难。

    林北溪回到座位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拆开李沅清塞给自己的纸团,而是拿出课本摊开,双手放在上面,一边复习,一边在思考刚才发生的事情。在旁人眼中,那一巴掌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脸上,而从受害者林北溪看来,她并不是有心的,先从力度来分析,她在最后那刻收束了那股劲力,就像是鸡毛掸子轻轻拂去家具上的灰尘一样,动作轻盈,效果显著。从另一角度来分析,她用的是手背,如果她真的痛下杀心的话,应该用更流畅方便的手心来发力,她用一个并不常规的手法就说明她是精心布置好这一系列动作的。

    林北溪心里不禁开始怀疑她的动机,为什么她要这样做,如果是因为我说的话惹怒了她,她大可以不予理睬,直接赶我走就行了,不对,她确实是有对我“走”,而且是很大声地吼出来的。再等等,好像忽略了一个细节,她在打我之前对我说了一句“好机会”是什么意思,是终于找到打我的机会了吗?还是说她知道我喜欢被女生打这种特殊癖好,特意先知会我一声,让我在猜想的过程中,毫无征兆地扇我一掌,令我不至于那么难受,不会的哈哈,我当时压根就没有去想她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还在想要怎么回应她上一个问题。所以她究竟有什么意图,唯有打开那个纸团才知道了。

    林北溪小心地打开李沅清塞过来的纸团,将纸张抚平后才看到她写的东西,看了之后不但没消除心中的疑惑,反而为她的行为添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因为上面一句话也没说,只有一个画得极为粗糙的自行车图案。林北溪心想这到底是什么呀,有话不直说,打完我还画辆车来羞辱我,让我骑车滚远点是吧?林北溪心灰意冷,把纸重新捏回了纸团,将它弃置一旁,拿起其他课本认真复杂,没再想这件事情。

    认真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林北溪并没复习太多内容晚修第一节下课的铃声便悄然传到耳边,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除下眼镜,揉了揉双眼,来到走廊那个熟悉的护栏处,双手放在上方,深吸几口冬天的冷风,缓解考试前带来的紧张情绪。可他并没有舒缓太久,一个有趣的人又来侵袭他的内心。

    木静姝虽然早已和林北溪约定好今晚不坐在一起晚修,但此刻木静姝心里觉得需要找他谈一谈,关于她在晚修前的所闻。走出教室出来透气除了林北溪之外还有好几位和他不熟络的点头之交,随着他们纷纷靠在栏杆上仰望天际,林北溪一再移位,直到被挤在靠柱子的小角落里。木静姝悄悄走到林北溪的附近,使来个眼色支开和林北溪并排的那个人,肩并着肩凑到他的身边,模仿他双手放在栏杆的动作,带着笑意问道:“所以你被李沅清打是怎么回事?”木静姝心想自己为什么要笑着问他这个问题呢,是想表达自己是善意的吗?还是觉得甜美的笑容能够让他心里不至于那么难受,好让他回答自己的问题,也许自己不应该往他伤口上撒盐的,而且是披着糖衣的盐。

    林北溪非常惊讶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件事,他以为只有自己和李沅清以及在场的几位组员知道外,再无其他人知道,还是说她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这件事的,这未免太过片面。不过这下被木静姝这样一问,林北溪还是怔住不知道如何回答,思考了十多秒,觉得这件合谋的事情不能如实告诉木静姝听,所以林北溪只好反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木静姝右手托着半边脸,手肘顶着栏杆上,双眼看着低头沉思的林北溪答道:“亲眼看见的。”

    林北溪转头看着她的双眼,充满着柔善和期盼,像是冬天漏风的破屋里唯一一支点燃的蜡烛,让衣衫褴褛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顿觉合谋吸引她的注意这件事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自怨自艾道:“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失礼,因为我和她商讨合谋吸引你的注意这件事情被拒绝,所以才被她打的。”林北溪此刻和盘托出事实的真相,是因为他觉得再说一些骗她,内心会更加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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