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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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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仰望同一片夜空,共享同一个月光的还有刚躺在床上的林北溪,此刻的他在想:“照道理不应该呀!以前拼死拼活也考得不太好,现在就是随意地并没有尽力复习去迎接这个中段考,反倒会有这么出人意料的结果。”而事实是,林北溪所在高中只是一间普通的高中,而那些在中考考得好的人早已经被区里示范性高中录取,有一部分外地户籍的学生不愿意交高昂的择校费,所以就以高出学校录取分数线一大截的成绩为前提下,在原来的高中就读,因为校长开的条件是免除这部分学生的择校费和学费,并给予奖学金,他所熟悉的阮灵舟便是这类优异的人。

    因此在这种基础上,级部里大部分名列前茅的同学都是那种有就读示范性高中能力的同学,像林北溪这种上不及示范性高中,下不到中职学校的学生,只要肯学肯努力,基础不差,就能考一个好成绩,况且他现在没有了那么多竞争对手,排名自然而然地靠前。

    柔软的月光透过天窗散落在天井上,暗红的井盖吸附着这股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尽管有些掉漆,依然能在漫长的岁月里滋润人间,闪闪发光,而梦境总是在这种祥和的气氛悄然而至,不作声响,却引人深思。

    天空下起小雨,麻石路上不见一个人影,眼前的小镇被一阵大雾所笼罩,依稀能见的只剩那布满青苔的屋檐。林北溪向前走往小镇,身边倏然跑出一匹骏马,马鞍上坐着的是一个妙龄女子,翠羽黄衫,体态轻盈,奈何遭周雾气实在太重,未能看清她的模样,林北溪急忙向前追去,谁知脚底一滑,噼啪地狠狠摔了一跤,弄得半身湿透,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继续走。

    小镇并不大,街上来往的行人只有零星几个,林北溪来到一家卖酒的店前,询问店家:“你好,我想问一下你刚刚有没见到一个骑着马穿着黄衫的女子经过。”店家口中吞吞吐吐,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他的话,林北溪只好用手脚比拟了一个骑马的动作,继续向店家问道,店家恍然大悟,指着远处巷尾一间大宅,林北溪双手抱拳以表谢意,等衣衫干透后径直走向这间大宅。

    这间大宅面积内墙种植着翠竹,苍苍郁郁,在雨雾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缥缈无定。小雨已停,林北溪沿着侧墙走了好久终于走到正门,朱红的大门上有两个拳头大的铜环,他正想敲门询问的时候,大门缓缓地打开,里头走出一个约莫十五六的小丫鬟,身穿青衫素衣,轻轻袅袅,但比之那位黄衫女子还是稍逊了一些,丫鬟柔声道:“我家主人有请。”未等林北溪回答,那丫鬟便自己转身带路,往一条小路走去。

    沿路四季茶花,点缀着整个庭院,天空还未放晴,浓雾依然深锁着小镇。林北溪一路紧贴丫鬟的后面,问了几个关于她家主人的问题,都只得到一句冷淡的回复“我家主人自然会解开你心中的疑惑”,林北溪随手拾起路旁一朵茶花,藏在手里。

    丫鬟引着林北溪到一处水榭,大宅主人站在水榭背对着他们,丫鬟上去向黄衫女子道:“主人,他来了。”那黄衫女子依旧没有转过身面对林北溪,随手一挥吩咐丫鬟退下去。林北溪见丫鬟退下后才对着黄衫女子作揖道:“在下林北溪,未明姐姐找在下有何事呢?”黄衫女子疑惑道:“姐姐?你一般就这样称呼别人的吗?”林北溪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解释道:“因为一时不知道这样称呼你,所以就随口说了,有所冒犯,还望见谅。”黄衫女子道:“那你到我面前来,看看我到底谁!”林北溪两步当作一步走,心想早就想知道她的样子,他走到那黄衫女子面前,定神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手上的茶花随之掉落地上。

    只见那黄衫女子,约莫十七八岁,正属花样年华,雾气锁不住她的柔情,五彩缤纷,当真是秀若夏竹映翠,沙上明珠,神若春树萌芽,花衬落霞,两颊晕红,海映碧波,双目炯炯,星灿月朗。体态绮丽,娇如秋杏,丽若明霞,岸芷汀兰,亮丽绝伦,明艳不可方物。样貌正正和木静姝一模一样,林北溪看着这张精致的脸庞看得入神,不由得又往前走了两步。那黄衫女子本来见他如斯无礼,拂袖大喝一声:“大胆!”林北溪被她这一声呼喝吓到退后了好几步,左脚刚好绊到右脚,啪的一声又摔倒在地上。林北溪这时候才缓过神来,但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黄衫女子的身上。

    黄衫女子愤然道:“你这人未免太过无礼,如果我刚才不是叫‘大胆’,而是叫‘来人’,相信你已经命不久矣,我这里埋伏了几大高手来保护我周全,你居然敢靠我这么近。”林北溪站了起来,说道:“那先谢过姐姐不杀之恩,未问你尊姓大名?”黄衫女子“哼”了一声,冷冷道:“本女子姓冷,单名一个字清,未知阁下姓甚名谁?”林北溪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心里不停在想,这未免和她长得太像了吧,简直是完美的复刻品一样,迟延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黄衫女子的问题:“在下姓林,名北溪。刚才无意冒犯冷小姐,还望见谅。”冷清点了点头,示意林北溪在水榭中间的椅桌旁坐下,自己没说缘由便离开了水榭。

    雾气已经退去了一半,水榭旁的柳树挂着红花坠入水塘中,水塘里的莲花露出水面,粉粉嫩嫩正含苞待放。不一刻,冷清换了身白衫又走进了水榭,手上还多了一碟糕点和一壶清茶。林北溪本想上前帮忙,但生怕自己又闯出什么大祸,只好静静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冷清开口道:“你来也这里想必也渴了吧,来喝一口这上等清茶。”说罢便斟满一小杯递给林北溪,林北溪本来就不是太渴,但看到冷小姐突然这么热情,弗逆她意,想必会惹来杀身之祸,便一口饮尽,并道:“好茶!”冷小姐微微一笑:“你可知茶里有毒?就这样喝下去了?”林北溪配合地“啊”了一声,大笑道:“阁下和冷小姐没怨没仇,也没道理毒害我吧。”林北溪这时却在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不了就在此地长眠,死后也能冷小姐缠结在一起。

    雾气尽然退去,偌大的庭园里绿植错落有致,假山叠水,亭台楼阁,廊坊水榭一应俱全,仿佛是天上的仙宫一样。冷清站起来在林北溪耳边吹气如兰,细语道:“之所以让你进来见我,是想让你替我做一件事的。”冷清这句话温暖如玉,细腻柔和,说得林北溪耳根都软了,现在叫他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林北溪爽快答应道:“冷小姐请说。”冷清倚在水榭栏杆看着眼前的水塘问道:“你可以知道栽花最需要什么吗?”林北溪答道:“时间和精力,当然少不了一位爱花护花之人。”冷清点了点头:“还需要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你没说出来,那就是养花用的肥料了。”冷清接着道:“你来的时候是不是见镇上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个人?”冷清转过身看着林北溪,林北溪点了点头,冷清又道:“那是因为整座小镇都是我托人建造的,最近养花的肥料有些稀缺,我就把小镇那些上年纪的全都杀掉,都埋在这里了。”

    林北溪看着满园的茶花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原来这一朵朵美艳的鲜花背后埋葬着这么多无辜的白骨,他被吓得不敢说话,面前这个酷似木静姝的人竟然是个无情的杀手。冷清捡起了地上那朵由林北溪带来的茶花,捧在手心好好欣赏一番,问林北溪:“所以你明白我刚才并不是撒谎,那杯茶的确有毒,只是我看你长得有趣又穿着奇装异服,才把药效减少了一半,延长你的寿命,你现在有什么遗言吗?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林北溪心如死灰,哪有什么遗言可道,面前这个蛇蝎美人,真的是心狠手辣。如果说刚才是牡丹花下死,那现在是得知真相之后,含恨九泉,死得有些冤枉。

    药效此时还未发作,林北溪尚有一丝转机,就是逼迫冷清拿出解药,想的还没做的快,林北溪趁着冷清未转过身,倏地一个箭步抢到冷清面前,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就在即将抓到那一瞬间,林北溪突然全身软弱无力,眼前天旋地转,啪的一声摔倒在地,迷糊间听到有人在道:“不识好歹,让你说遗言不愿意就算了,还反过来袭击我,看你行将就木,最后再问你一次,有什么话要说的吗?”林北溪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双黄色的绣花鞋缓缓向自己走来,似是一对黄鹂轻轻跳跳地飞到自己的面前,嘴里含糊地道:“我想…想…想再看你…你…一眼。”这句话气若游丝,断断续续,但也正是此刻林北溪心里最想念的话,抛去下毒这一说法,单单欣赏眼前这张“冷清”的脸便不枉此生,所以林北溪临死前的一刻,依然未忘记自己的初心。

    想必是冷清也听到他的呼唤,她轻轻俯下身子,凝视着林北溪,心想着这个人为何如此固执要多看自己一眼,想必前世也是个痴情种子,反观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对谁用过情,总是用不同手法诛害亲近自己的男子,这个人的出现仿似在提醒我应该做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一念至此,冰冷的心此刻竟尔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有些后悔,强忍珠泪滴落罗裳,虽然还是以冰冷的尊容望着他,但可以看到冷清已为之动容。林北溪见着她了,是木静姝也好,是冷清也罢,反正这一世就这样栽在她的手上,死而无憾,不怨不悔。他沉沉地睡去,没有半点痛楚,面上还带着笑容,泥土渐渐掩盖他的身体,他被埋在水榭旁的柳树旁边,用最温柔的方式陪伴着这位美丽又狠心,冰冷且温柔,善变兼果断的冷小姐。

    林北溪在睡梦中惊醒过来,拿着床头的闹钟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一眼时针的位置,已经是凌晨四点十五分了,距离闹钟响起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林北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侧过身继续睡去,并没有去多想刚才的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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