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十七回 摩云寨入伙大圣山 青眼虎单骑陷沧州（中）

    黄门山众人，见山势雄壮，两个“敬德山、叔宝山”尤其险峻，又见门神寨，商旅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且行且叹，想起黄门山，真如大雁比之蝼蚁。

    唯陶宗旺，见那山门，摇摇头走开，沿路上山，过那片湖泊，陶宗旺半山腰上远眺漫山白屋青瓦，好大一洼水，连城的一片山峰，不禁感叹，不一会儿，又摇头不语，吃吃笑起来。

    那三娘见状，一路看他怪样，忍不住大声喝道：“你敢是小觑我山威么？”

    吓得陶宗旺一哆嗦，忙拱手道：“非也非也，此山非凡，鬼斧神工，叫我看，世上无有一处胜过此地，自觉非是天成也！然营造建筑，不能尽山势。”

    三娘被他说中苦恼事，不好发作，只道：“速行，莫在此窥探我山上机密，低头快走。”

    众人来到经营会楼，门前已有几十个头领，皆怒目而视，唯公孙胜、扈禾、李应沉稳，笑脸相迎。

    引至厅内坐下，黄门山众人又面面相觑，见满堂雕楼画栋，雪白墙面，两个眼看得肿了，捡边上坐下。山上众头领也不客气，把上座占住。公孙胜忙咳嗽两声，樊瑞等三人，并王市等，让出七八个座位，叫黄门山两个人、杨志、李云坐在上首。带来的众人，各个有些心惊，低头站在厅外不敢高声。

    杨志、李云、蒋敬、马麟等，见他山上整肃，都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端茶喝水，与众人见过施礼。

    扈成不待林冲讲话，便向弟兄们讲了本末原由。

    公孙胜道：“此事我听项尚说了，牛车并粮草，原封不动，只在农务坊空地上停放。”杨志大喜，即刻请了众人引去查看，果见内中几十个粮袋，上边暗记依然，喜的两手搓出火来，拍额而笑。

    急叫从人看住，自回厅内，向公孙胜纳头下拜，险些垂下泪来，道：“感念公孙哥哥高义，是我的牛车不错。”

    那边樊瑞却道：“此是黄门山上夺下的，怎见得是你的货？”

    杨志哑然，不得已，只得将个中缘由讲明。众人取两个粮袋来看，果然“沧州黎，米粮铺”上，那米子一撇处，多了一点，若不细看，决不能察。皆恍然大悟，也皆称道杨志谨慎。李云却黯然，道：“哥哥已寻回宝货，可惜我那军粮不见，怎生交差。”

    杨志窘道：“兄弟不知，是我丢在道旁，想是附近乡民牵去了。”

    李应在旁搭话道：“这有何难，新到几百石粮草，连马牵回去便可。”

    林冲、三娘等也皆称是。

    李云大喜，就地一拜，磕头道：“哥哥救我前程性命也！”李应忙过来搀起，道：“举手之劳尔，我见你英雄气概，义气相投，此事何足挂齿。”

    公孙胜见此事已妥，向黄门山众人道：“此前误冲撞贵山，所谓不打不相识。如今来了，即刻请两位山主来叙。”

    忙命众人，引了欧鹏、马麟到厅，一一见过，两人被俘遭擒，有些面皮上挂不住，在交椅上，如坐针毡，低头不语。独蒋敬、陶宗旺喜出望外，连连作谢，在厅上与众人高谈阔论。

    那边李云、杨志见欧鹏、马麟模样，起身说道：“黄门山的好汉，你抢我粮车，伤我几个弟兄在先，大圣山误伤你摩云寨兄弟在后，如今大圣山上与我有恩，如今公孙哥哥把二位完好奉回，我意下，我也不怨你，你也莫计较，三头讲和，解了一场恩怨如何？”

    李应见状，忙高声道：“甚好！甚好！今日莫若李都头慢行，杨制使暂歇，黄门山众兄弟且住，你我弟兄，痛饮三日，大块吃肉，死伤的弟兄，无论沧州、黄门山的，挨个抚恤、疗养，所需银钱、粮食，都在我大圣山身上，莫管往日什么恩仇，一场酒下肚化在肠子里，如何？”

    那边蒋敬、陶宗旺连声叫道：“好！好！好！果然大圣山声威雄壮，等不及吃两口山上好酒，看是否与别处不同。”欧鹏、马麟也非小家子气的，闻言也喜，附和道：“好事，好事！”

    扈三娘在一旁打趣，道：“陶兄弟说到吃酒来兴致，不是方才进门时，瞧不上我大圣山时分了？”

    陶宗旺急喊道：“冤枉，怎敢如此，不过见此山甚妙，可惜无人规划营造，白了一座大好形胜地利的宝山！”

    公孙胜正忧愁此事，见说，怪道：“兄弟如此说，莫非精通建造之法？”

    陶宗旺自夸道：“不敢提精通，但世间建筑，无有不学。”一旁蒋敬也附和道：“我这兄弟乃是四川宜宾人氏，蜀中自后汉诸葛丞相传下造物建筑之法，陶宗旺人称九尾龟，营造建筑，无所不学，无有不会。我一座摩云寨，摘星楼十三层，危楼岂止百尺，楼顶可纳百人同饮，皆出自他手。”

    那陶宗旺又吹嘘道：“可惜摩云寨穷苦，无钱力，若有钱时，当建个百丈高楼。”

    众人见他说得玄，也不甚懂，不敢接话。公孙胜望向林冲，林冲起身道：“昨日夜间去的摩云寨上，未曾见到。早间望见山中一座高楼，只道是山势恁高，不曾留心。”

    李云却在旁道：“我离山时，细看他山门来，高有十余丈，建造精密。山上山内房屋，鳞次栉比，道路相掩，营房相叠，树木相错，开合有度，章法稳妥，若是战斗，极能使用地利，胜过几千雄师。”公孙胜见说，心中暗道：“果然一个干练公人，逃不脱他两眼。”

    急引李应、林冲等大头目，向黄门山众人拱手拜道：“所请非情，但望几位弟兄不弃，在我山中指留宿个月期程，指点我营造之法如何？”

    摩云寨几个寨主，受宠若惊，站起身来回礼，三个人都把眼看欧鹏，只见欧鹏向林冲深施一礼，道：“林冲哥哥威名，久得其闻，今日一见，果然神人，感哥哥手下留情，存我性命。我原只在两国交境处从军，因见不得知军偷贩武具与北邦，要告发他，反被贬黜，险些投入大狱，一气之下，杀了那鸟知军，上山落草。因在边界见了多少人民涂炭，山上拢了几百逃难的，可惜无甚本事，又不肯十分扰乱临近州府乡民，几百人跟我受穷，日常饭也吃不饱。今大圣山上诸位哥哥高义，我愿领阖山弟兄，投入山中，作林冲哥哥马前小卒，足慰心愿矣。”

    说罢，纳头就拜，陶宗旺、马麟、蒋敬，也纷纷跪在当场。慌得林冲、公孙胜也倒地相拜，口中道：“蒙几位弟兄不弃，我山大幸事也！”

    那李应是个爱结交的，当下高声道：“莫若今日延席，日前一盟兄弟，今日新加几位，再结拜一遭！”众人大喜，唯杨志、李云乃是公人，多有不便，只做个见证。

    当下摆好香炉，盛了二三十碗烈酒，就在厅上义结金兰，拜了一盟兄弟。

    又有李应道：“如今山上户口众多，头领数十，所谓千口之家，主事一人，就此排一个座次，日后好管家。”

    众人皆道声好。当下排定座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