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雨终于停了。”
大雨初歇息，一间破败的庙内有人感慨道。
这间庙三三两两的聚了些人，地上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潮气，众人身后，一座断头佛横躺着。
此时天色已暗，外头黑沉沉的，像是一张巨口，想要将人吞进腹中。
两三书生坐在破庙的西北角烤火，不远处还有几个行脚的商人互相攀谈着。
就在此时，庙外忽然又一出现一人，轻轻推开了半掩住的庙门。
吱呀一声轻响后，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是一年轻女子，手执一把油纸伞，这女子只简单地挽了个发髻，娇若芙蕖，身着一件白色的襦裙，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她的白袍却没有一点泥渍。
庙中的书生几乎看痴了，倒是几位行脚商人倒吸一口凉气后，立即低下了头。
“姑娘怎么这么晚还出现在这破庙里？”一书生问道。
“你不也深夜在这儿吗？”女子道。
“小生名方越，乃是赶考的举子，连日赶路，山下客栈都住满了，这才在这破庙中将就一晚。”这位叫方越的书生皮相倒是不错。
倒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眼底□□甚重。
“姑娘，如果不介意，可以过来一起烤火，这庙里寒气重，冷着就不好了。”另一书生亦殷勤地道。
还有一人则埋头看书，眼皮不时掀起，又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去。
“不了，你们自便。”
那几个行脚商人头埋得更低，好像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他们了。
行脚商人常年在外奔走，露宿荒野是免不了的，自然见多识广。
一女子深夜出现在破庙，身上纤尘不染，不见丝毫狼狈，多半不是鬼就是妖。
那女子径自挑了个干爽的地方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至半夜，忽得一阵浓郁且刺鼻的香味从外面传了进来。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书生惊疑道。
随着这阵香味，有两打扮的花枝招展，衣衫不整的女人从外面狼狈地跑了进来。
“咦！怎么多了一女人。”
“是个普通人，不用管她。我要左边看书那书生，你不许跟我抢。”
二女子眼神交流着，黄衣女子袅袅娜娜地向角落走去。
破庙里这回和过年一样，这二女子很快便混入了书生堆里。
“姑娘，怎么这么狼狈？”那三书生中一人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家父嗜爱赌钱，输光家产，要将奴与妹妹卖与人作妾，奴与妹妹不肯，便逃了出来，被人追赶至此。”那女子说着便哭得梨花带雨，身体不可自抑地向书生倒去。
书生窃喜地搂住了女子。
一边义愤填膺，为美人打起抱不平。
“书生，你看的是什么书？”另一女子皓白的双手搭在沉默看书的俊秀书生手上。
这书生却像受了惊吓一般，瞬间抽回了手，脸羞得通红，黄衣女子噗嗤笑了起来，“你这书生怎么这般害羞，奴家辛十娘，书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书生陡然站了起来，“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姑娘自重。”
“你这书生，当真好不知情趣。”辛十娘。
“姑娘，你莫理他，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在下王立。”那被冷落的书生主动凑了上去。
辛十娘却不理他，这人相貌平平，实在让人难以下嘴。
书生被这姑娘纠缠的无法，只能跑到行脚商人那里，谁知这群商人不知看到了什么，吓得奔逃而出。
见他不知所以地回头，辛十娘对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这个笑容笑得他浑身发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方兄，王兄，那些行脚商人都走了，我们要不也赶路吧！”他催促道。
方越正和美人蜜里调油，哪会理他，书生也不敢独自一人离去。
可越想心里越慌乱，两位好友被女色所迷，不知所以。他只好向最初进庙那女子靠了过去，这庙里也只有她正常许多。
“姑娘，你能在旁边坐会吗？我不会打扰你的。”他连连作揖。
“自便。”
这姑娘不久前时点了一堆火，火堆上的铁罐里盛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茶杯，茶杯里有几片茶叶，被滚烫的茶水一浇，清新的茶香盈鼻。
在这样潮湿又寒冷的雨夜，能饮上一杯热茶，当真神仙也不换。
另一边，辛十娘有些迷醉地闻了闻茶香，将那书生王立推至一边，一摇一拐地向扭了过去。
“姑娘，奴家冷得很，可否给杯茶水暖暖。”黄衣女可怜兮兮地道。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们再说。”
“姑娘问吧！不过奴家天资愚钝，还请姑娘出题容易些。”
“当然，都是些很简单的题。请问把骚狐狸关进冰箱需要几步？”
黄衣女神情微变，“奴家不知道姑娘再说什么？”
“答不出来的话，那我们再换个问题？将一只骚狐狸从五百米高的悬崖扔下，做自由落体运动，请问这只骚狐狸多久能落地。”
“……”
“哎！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我不想跟蠢货沾上，你走吧！”
黄衣女子梨花带雨，“奴家是蠢笨了些，姑娘不愿赏一杯茶水便罢了，怎么如此羞辱奴家。”
王立见美人被辱，当即跳出来打抱不平了。
“是啊！姑娘，不就是一杯茶水吗？我出钱买给十娘买就是。”
“你买不起！”嬛琅端着茶水，刚想送入口中，一只黄鼠狼忽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嬛琅身体往后一倾，那黄鼠狼便从她身前飞了出去，她手中茶水泼可了出去。
黄鼠狼被热水烫得吱呀惨叫起来。
辛三娘眼神微眯，这个女人似乎有些不简单。
“骚狐狸，我不管你们发骚，你们也别来惹我，井水不犯河水懂不懂？”
……
庄生晓梦迷蝴蝶……
辛十四娘做了个幻梦，梦中寻仙访道，偶遇一仙人，仙人承诺带她踏仙路，觅正道。
梦醒后，十四娘怅然若失。她一山村野狐，何德何能，能求正统仙道。
“十四姐，不好了，三姐她们又出去吸书生精魄去了。”小十九寻到她跟前，脸蛋红扑扑地道。
辛十四娘怕她们做得太过分，有些担忧，当即跟着味道寻了过去。
她飞上破庙屋顶，从屋顶的破洞向下观察，却见下方人还不少，三娘和十娘都在，三名书生，还有一名白衣女子……
这女子好生眼熟。
辛十四娘忽然瞳孔一缩，啪得一声从屋顶摔了下来。
“扒屋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十四娘！”
“仙，仙长……”十四娘不由有些错愕。
这白衣女子不正是她梦中带她采仙药的仙长吗？她还以为那只是一场美好的梦。
“我等你很久了。”她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份卷好的羊皮卷，“收好。”
羊皮卷飞了出去，十四娘伸手去接，却被辛三娘提前卷了去。
“三姐，你干什么？”十四娘怒道。
“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有没有勾结外人危害族人。”辛三娘冷哼一声打开了羊皮卷。
一张普通的羊皮卷而已。
“把东西还我。”十四娘伸手去夺。
两人争抢了一会，都打出了火气，辛三娘直接露出了狐身。
吓得那两书生大叫起来，向外跑去，不过被辛十娘用尾巴卷了回来。
“臭书生，占过老娘便宜还想跑。”她嘻嘻笑了起来。
“妖，妖怪……”王立大叫两声，被近在咫尺的狐狸脸给吓晕过去。
书生脸色苍白，一动不敢动。
“姑，姑娘，现在怎么办？”
嬛琅却淡漠地收拾起了身旁的东西，用热水浇灭了火堆。
“十四娘，不用抢了。”她道。
闻言，十四娘击退了辛三娘后，抽身出来，警惕地看着对方。
辛十娘也与辛三娘站在一起，呲牙示威。
“辛十四娘，你这个叛徒，我今日就要为族人清理门户。”
“闭嘴，该被清理的是你们才对，你们不听阿爹叮嘱，妄图走捷径，吸□□魄，徒增杀孽，坏的却是我们一族的修行。”
“我呸！人族与妖族天生对立，人能杀妖，凭什么妖不能吃人。你倒是想走所谓的堂皇正道，那些人族卫道士愿意让你走吗？不过是只山村野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辛十四娘刚想反驳，却听她身后道：“十四娘，晚点送这位书生下山，记得我跟你说的话，我先走一步。”
“仙长放心，我都记着，这位书生我也会平安送他下山的。”
“谁准你走了。”辛三娘恶狠狠地道，她尾巴甩了过去，却甩空了，她身影一瞬出现在破庙外，然后融入浓浓的夜色里。
辛十四娘眼底流光溢彩，她也想要这般举重若轻，而不是被这身皮毛所束缚。
“十四娘，这人到底是谁？你和她到底在谋划什么？”辛三娘呲牙道。
“于你无关，管好你自己的事。”十四娘冷哼道。
啪得一声，她狐狸尾巴忽然甩了出去，辛三娘一个没防备被她击中手臂，羊皮卷飞了出来，十四娘尾巴一卷，将羊皮卷卷了回来。
辛三娘又是一顿骂骂咧咧地跳脚，十四娘则卷着那书生快速离开了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