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浴火的亲情——大男子主义
到达事发地点时，玫瑰架确实已经被全部破开了，落残的花瓣散落满地，被来来往往的人踩进泥里。
薇莉见到管家的尸体时随即惊恐地叫出了声来。
林谌与陆渐对视一眼，拨开闲杂人群来到尸体面前蹲下。
地上一片残花，与管家的鲜血混烂在一起。他看起来似乎死了有一会儿了，嘴和脸都苍白，甚至已经有些微微发硬。
薇莉说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早上，那么在那之后不久他就应该被人杀害了。
海德的伤口在肚子上，鲜血黏附住了衬衫。林谌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衬衫撕开，一道惨不忍睹的血口暴露在空气下。
林谌呼吸一顿，手指点上海德管家伤口周围的皮肤。
“凶手肯定恨透了他。”陆渐的目光顺着林谌的手指流连，说道：“看这个伤口周围烂得离谱，只是单纯地被捅一刀伤口应该很平整才对。而这个伤口就是个血窟窿，看样子倒像是被人捅进去再狠狠地搅了一番。”说完觑着林谌的脸色，继续说道：“你怎么看？”
“有这样狠绝的动作的人，和死者的关系一定很差，有极强烈的杀人动机。”林谌呼出一口气，缓缓道。
陆渐摸进海德的衬衫里衣，胡乱翻了一气，然后翻出一只镶金的怀表，提起来在林谌眼前晃了晃，“这只怀表上镶嵌的宝石价值不菲，凶手没有把他身上的财物拿走，绝对不是为了钱。”
林谌接过怀表，咔哒一声打开，登登的走针声清脆好听。
“嗯。”林谌把怀表抛回陆渐怀里，说道：“仇杀，或者是情杀。得召集庄园所有的人问个清楚，逐一排除死者与其他人的关系。”
“还有。”林谌顿了顿，警惕地回头看向已经吓得几乎要晕过去的薇莉，说道：“我还是觉得她很可疑，需要重点关注。”
林谌从来就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很多的时候他的第六感都能给他正确的答案。但命案不能靠着第六感定罪，还是得讲究证据。
“行。”陆渐轻松地绽开一笑，站起身来，指挥道：“现在，马上把所有的人都给我召集到大厅里去！先生有事要问你们。”
林谌拍了拍手，也站起来身。
然而就在他腿完全绷直了的那一刹那，他的眼前天旋地转，他一个没站住，一手按上了旁边的玫瑰架。
不知道这种强烈的眩晕感持续了多久，林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莫依家的床上。
旁边的陆渐还睡着，鼾声依然雷动，还时不时咂巴几下嘴巴。
天光大亮，顺着窗户望过去是一片荒芜。林谌坐在床上一时间有些愣怔。
所以刚刚的全都是梦吗？靠，玩我呢？
正当他迷茫的时候，手掌恰到好处地泛开一阵细细密密的痛楚。
不是梦！林谌举起手掌搁在眼前，他在那个世界晕倒的时候一巴掌按在了玫瑰的刺上，手掌被荆棘给划烂了。
而这时候那个伤口还那么鲜活地横在他的手掌上，隐隐作痛。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陆渐听见动静，也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
“靠。”他刚睡醒，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陆渐低声咒骂了一句，说道：“我在庄园里一回头就没看见你人了，这给我吓得。”
“谁让你睡得那么死”林谌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说道：“起来了，主人家来催了。”
女人见屋里没人应声，于是便唤道：“两位客人在吗？吃早饭啦！”
陆渐赶忙趿拉着拖鞋下床开了门，嘴里喊道：“来了来了！”
两人出了门下楼，又辗转进洗手间洗漱了一番，这才来到厨房。
厨房的饭桌上多出一个人，坐在正南边。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规规矩矩地系着领带，周身一派儒雅的气质。
见到了两人，男人先是一愣，然后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女人，疑惑道：“这两位是”
女人答话：“这是求宿的客人，我看他们没有地方去就擅作主张地把他们留下来了，你别误会。”
“哦。”男人放下筷子，脸上堆满得体的笑，说道：“欢迎客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啊。来，快来坐，孩子她妈，快去把莫依叫起来吃饭了。”
林谌和陆渐落座，对于这个男人的身份也已经明了，应该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也就是莫依的父亲，女人的丈夫。
很快莫依也上了桌，但女人却端着碗始终坐在客厅。
陆渐回了个头，疑惑道：“怎么不让阿姨也一起来吃饭呢？”
“害。”男人往嘴里塞了口鸡蛋，云淡风轻道：“她平常都坐在那里。”
平常都在坐在那里为什么
林谌心下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下意识地抬起眼睛。
男人继续道：“没地方坐了。”
陆渐马上往林谌那儿挪了点，腾出一个空位来，殷勤道：“我这里有，叫阿姨过来坐吧。”
“不用不用。”男人摆手道，古怪地看了陆渐一眼，干干巴巴道：“你们是客嘛。”说话间他的脸色明显的越来越不太好看。
见状陆渐与林谌对视一眼，也没再继续要求。
这家的男主人实在是一个儒雅的绅士，出门上班前还不忘给自己的老婆孩子一人一个吻。
女人倚在门口，一头半长卷发扎起，神色温柔地给他整理领结，听着男人边穿鞋边满含神情的念念叨叨。
“好啦！我去上班了，听说你最近在投什么简历别这么做，你一个女人，在家里安心带孩子就好了，况且你现在还怀着孕，职场多乱啊，那都是男人的天堂，女人在里面没有什么作为的。”
林谌这会儿正坐在离门口不远的沙发上嗑瓜子，陡然听到这些话，下意识抬起头盯着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
女主人怀孕了？
“可是……”女人嗫嚅着，拿上眼看她的丈夫，小声道：“可是我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我去工作也能补贴一点家用，莫依要读书，这会儿又有两个新生命即将出生。”
“乖！”男人的手摸上女人已经有些显孕的肚腹，哄劝道：“相信你男人，别去那家公司面试，那公司都是男人，对女人不友好的。”
这人一口一个男人女人，简直把男尊女卑古老思想继承了一个极致。但林谌也不好掺和人家的家事，只能无奈摇头。
悲惨的女人。
林谌这么想着，陆渐已经上完厕所来到了他的面前。陆渐在他旁边坐下，很放肆地故意把水揩在林谌身上，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男的，大男子主义严重啊。”
林谌往门口看一眼，男人已经开门走掉了。女人失魂落魄般踱进屋内，开始翻找着什么。
林谌主动道：“阿姨在找什么？”
女人反应过来，茫然地笑了一声，说道：“我在找包，我出去一趟，莫依能不能拜托你们照顾一下”
林谌对莫依那天诡异的举动还是心有余悸，但是他看着眼前卑微姿态的女人，实在下不了狠心拒绝，刚要开口，陆渐抢先道：“当然可以，我们寄住在您的家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她还是想去试试那家公司吧。”林谌顺势拿过陆渐手上剥好的橘子，漫不经心道。
“我想是的。”陆渐道，“名牌大学毕业，看她教养就是大户人家，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小姐，怎么甘心止步于这个……”陆渐打量了一圈儿房间四周，继续道：“这个简陋的房子里，况且她还怀孕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母亲不想给自己孩子最好的东西”
林谌剥瓜子的动作很明显地滞了一拍。陆渐随口说出的这句话言犹在耳。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母亲不想给自己孩子最好的东西
林谌心中泛上一阵酸楚，他想说：“不是的，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有这么好的。”可转念一想他不过是抱养回来的罢了，又脾气极差，和他们不亲近，被嫌弃也是应该的。于是心里的话在喉头打了几个转，最后只冒出轻飘飘的一句：“是吗？”
陆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于是抬手拍着林谌的背，安慰道：“会有人爱你的。”说完促狭一笑，道：“你可是神使，尊敬的爱兰神会庇佑你。”
林谌眼神一动，余光瞥向陆渐，半晌后突然嗤笑出声，“你还信这玩意儿。”
“哥哥。”莫依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从房间里面开门出来，说道：“妈妈在哪里？”
陆渐摸着莫依的头，温柔道：“妈妈出去了。”
莫依眸光闪动，随即像受到惊吓一般抬起头，尖声喊叫道：“不可以！妈妈是不是要去那家公司面试不要去!爸爸会打她的！”
莫依一语如石破天惊，这信息量有些巨大，两人一时半会皆没反应过来，同声问道：“会打她为什么？”
然而莫依却不说话了，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娃娃，低着头表情狰狞痛苦。□□从她的唇齿间溢出，伴随着断断续续诡异的呓语。
“什么？你说什么？”林谌低下头去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刚才听说女人会挨打，他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在心里声势浩大地炸开。
莫依沉默了几秒，再抬头时嘴角耷拉着，眸中闪着泪花。
“因为……”莫依慢吞吞地道：“因为爸爸说，那不适合她啊。他说妈妈太厉害了，女人比男人强的话，会丢男人的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