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威尔森感觉很不对劲。
在教廷的这几天，看似已经把国王的计划分析清楚了，然而他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他正想着，伊米尔低着头摸了摸他的手。
“怎么了？”威尔森问。
伊米尔没抬头，抬眼，没答，眼睛里粼粼地闪光。
威尔森：“摸脚踝？”
伊米尔摇摇头。
威尔森：“不舒服？”
伊米尔又摇摇头。他犹豫了一会，手在威尔森手上点了点。
威尔森很疑惑。
这是要做什么？
伊米尔有些意外似的，看了看他的眼睛。
“你……”
没等威尔森问出口，伊米尔径直伸手抓住威尔森的手腕。
威尔森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发出血红色的光芒。
下一秒，他就晕了过去。
伊米尔扶住威尔森，把威尔森扶到床边，安置他躺好。
这个男人很聪明，但很天真。聪明是指他很快就察觉了国王不是国王，天真是指他居然相信魔王不是魔王。
他真是对魔王没有什么概念。伊米尔想着，摸了摸威尔森的脸。
伊米尔很轻易就知道了那个被称作国王的窃贼的计划。人类窃取魔力源泉无非那几个目的，权力、寿命……不过不必过分关心，因为窃贼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即便是强大到那种程度的魔法师，也还是过分相信书本。
书本里不会写，从某种程度上说，魔王才是真正的“源泉”。
现在他要关心的只有……
伊米尔伸手触碰威尔森的脚踝，划破手指，用血在威尔森的脚踝上画了个玫瑰样的标记。
玫瑰闪烁了一瞬，奇异地泛出冰蓝色的光芒，但随后并未如他所愿、没入威尔森的脚踝，而是迅速消散了。
伊米尔已经变成棕色的眼睛里燃烧起了血红色的火焰。
无耻的、卑贱的窃贼，居然敢……
这超出了伊米尔的预料。
让他如此愤怒的是，威尔森的脚踝浮现出了一个王冠样的标记。
难怪没有生效。
“狂妄。”伊米尔说，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声音却凝着寒冰。
他伸出手，标记哀鸣着被他抓离。
他正要把标记捏碎，却想，似乎还不到时候。
他想着，终于还是没有把标记捏碎，而是展开手，让血红色缠绕住它。等到王冠标记完全变红，又放回了威尔森的脚踝。
恶心的窃贼，让他白白浪费了机会。
伊米尔不舍地又摸了摸威尔森的脚踝。
虽然存在的时间很久了，但是伊米尔并不经常见到人类，还不太能揣摩明白人类的心理。
威尔森喜欢自己吗？他并不确定。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很担心要是自己过分展现力量，会破坏自己在威尔森心里的形象。
如果单靠美色，还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让骑士长变成自己的。
威尔森喜欢天真的，喜欢礼貌的，喜欢能帮上忙的……
伊米尔一条一条数着。
他之前也是这样，一条一条地给自己套上枷锁。
果实已经近在眼前。
他并不介意过程的漫长，他有足够的时间，只是如果威尔森被窃贼伤害……
还是要杀了那个窃贼才行啊。
伊米尔又摸了摸威尔森的脚踝，一丝黑沉沉的雾缠绕上去，没入了皮肤。
威尔森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时间有些惊慌。
是伊米尔把他弄晕的。他可还记得魔王一开始说的那句话——“我们做吧。”
清白还是需要保住的。
“你醒了。”
是伊米尔的声音。
威尔森听着，条件反射摸了摸自己的衣领。
没有任何不祥之兆，很好。
伊米尔：“吸收了。”
吸收了什么？威尔森疑惑。
伊米尔：“魔力。”
威尔森坐起身：“我吸收了魔力？”
他不用在意自己的问题是否愚蠢，因为伊米尔只会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而不会嘲笑他。
伊米尔点点头，又答：“是玫瑰。”
威尔森不由得想起那个梦，做完那个梦，床头的几朵玫瑰也变成了光点，进了他的鼻子。
他恍然大悟：“你是为了看我有没有吸收，所以才把我弄晕？”
伊米尔点头。
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不起。”
威尔森放下心来，应道：“没什么，你没把我扔在地上，说明你学得很好。”
伊米尔好像很高兴，摸了摸他的脚踝。
伊米尔是他生平见过最听话的学生。
威尔森有些自豪。埃尔维斯和那帮骑士都不太让他省心，但管理他们是他的职责，他不能不做。而伊米尔就好多了，又乖，又好学，又礼貌。
还……漂亮。
这个念头一冒头，威尔森被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威尔森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伊米尔的脸。
却听见自己的心越跳越快。
伊米尔垂着头，好像没有发现。
“我们，什么时候，订婚？”他突然问。
订婚？！
威尔森的心缓了缓，转而回想自己什么时候提的订婚。
啊，是那个时候，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才说的！
——“可是，可是我们的规矩是，要先相处，订婚，然后结婚，才行的。”
当初的话犹在耳边。
威尔森想说，但是现在可不是谈感情的时候，总要等问题解决才能考虑感情。
不，不能这样说。这不就等于直接拒绝吗？
他又想说，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还是再相处相处吧。
也不行，感觉自己是个渣男。
他正抓心挠肝地想着理由，既不想让伊米尔难过，又不敢直接答应。
却听伊米尔说：“你不喜欢我。”
没有语气起伏，威尔森一时不知道这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
不过伊米尔伤心是一定的了。
想到这里，威尔森愣住了。
这是喜欢吗？
威尔森没喜欢过谁。
但是除了喜欢，还有什么感情能让他对伊米尔这么心软，甚至考虑到伊米尔是否伤心？
我喜欢魔王吗？
威尔森的心又躁动起来。
扑通，扑通。
他抓过伊米尔的手，正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地点，这个时间，似乎并不是表白的最好时机。
要怎么说呢？
他只来得及想这么几句。
伊米尔就挣开了他的手，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威尔森有些惊慌。
表白，对，表白……不对，现在是找人比较要紧。
他才回过神，连忙起来穿好鞋，一时又不知道上哪里找。他冲出房间，重重地拍了拍隔壁埃尔维斯的房门。
“埃尔维斯！黑影在不在！”
房间里的埃尔维斯：“……门没锁，他在。”
十分咬牙切齿。
威尔森没有细想，推门就进。
埃尔维斯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有些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黑影则站在他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威尔森的错觉，好像看见了黑影线条流畅的下巴和冷冽的嘴唇。
威尔森又看了一眼。
居然真的是！
黑影慢条斯理地伸手，又把下巴笼进斗篷的兜帽里。
埃尔维斯仿佛更生无可恋了。
威尔森决定不插手两人的事情。他直接问：“黑影，你可以帮我找到伊米尔吗？”
黑影想了想，好像明白了：“您和主人吵架了？”
威尔森：“……很复杂，但是是我错了。”
黑影：“您的态度我会转达给主人，请您稍等。”
他也消失在了原地。
埃尔维斯拍案而起：“大人！”
威尔森疑惑地看向他。
“您不知道您打断了什么！”埃尔维斯悲愤道，“您、您……”
“表白？”
埃尔维斯停住了悲嚎。
“您怎么看出来的？”他犹犹豫豫地问。
威尔森情绪复杂地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我也在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