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芳龄一千，你们都是宝宝
平泰院内。
一阵阵欢声笑语不时传出，一派慈和安宁。
苏亦翘脚步微顿。妙松和雅竹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
文玉堇的套路她早已熟稔，不过是一面装可怜，一面下狠手罢了。
那就用魔法打败魔法！装绿茶，她也会！
她芳龄一千了，这些人在她面前可都是宝宝！
她回头看看妙松：“我的妆容还好吧？”
妙松皱了皱眉，着急道：“刚刚我说多用点口红胭脂，您非不要。您这样看着，太憔悴了些……”
“憔悴些好！”苏亦翘狡黠地朝她俩笑了笑，雅竹已心领神会，妙松还一头雾水：“憔悴还好？”
雅竹搂了搂她的肩：“傻丫头，妆容要为舞台服务。大小姐自有主意！我们进去吧！”
正堂内。
只见一位面相雍容，慈祥和蔼的老太太坐于首位，这便是文成侯府老夫人。
她虽出身商户，但未出阁前在家深受父母宠爱，成婚后又深受老侯爷宠爱，享尽了荣华富贵。可以说除了病痛之苦，她再没吃过别的苦了。没真正体会过人心险恶，也不知道什么是尔虞我诈。老侯爷故去后，她唯一的儿子文澜昭更是对她孝顺有加。可以说，是位很有福报的老太太了！
因为没见识过真正的世态炎凉，也就颇有些好心善念。
就是耳根子特别软，凡是在她面前装哭卖惨的，总能讨到几分好处。文玉堇尤其善于拿捏这点，惯会讨老夫人开心，很得老夫人喜欢。
而文毓青恰恰相反，向来都是做得多说得少，老夫人一把年纪，已然不爱花脑筋思考了，眼前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文毓青就是没有文玉堇那么讨喜。
此时，文玉堇一边乖巧地轻捏着老夫人的手臂，一边绘声绘色讲着画本子上“猴子献桃”的故事，把老夫人逗得哈哈大笑，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这样乖顺讨巧的孙女儿，叫她怎么能不疼爱呢？
远远坐于门边的张姨娘温柔赔笑，一副谦恭有礼、岁月静好的样子。
大家全然忘了她文玉堇是要领罚认错、闭门思过的人吗？
倒是坐在老夫人下位的文夫人没什么存在感，只静静抚着趴在她腿上百无聊赖的玲玲珑珑的小脑袋，一副习以为常，已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苏亦翘一进门，文玉堇就故意收起了笑声，一副谨小慎微，视她如豺狼虎豹的样子。
老夫人察觉到她的变化，轻拍她的手背安抚。
文玉堇心内得意。
今天一大早，她第一个来平泰院，一番哭哭啼啼、颠倒黑白，把阴谋策划、戕害同胞说成了受人蛊惑、吓唬嫡姐。把害人性命，说成了戏耍玩闹。把嫡姐说成小题大做、睚眦必报的小气之人。
虽然这些老夫人并没有全部听进去，毕竟昨天嘉国公府来府内的一番作为，她都看在了眼里。但就算只听进去两三分，也已经很能左右她的观感了。
她确实觉得此事有些小题大做了，毕竟大孙女毫发无伤。家丑不可外扬，关起门来，小惩大诫就行了。
苏亦翘浑然不受影响，她落落大方，朝老夫人与文夫人福身作礼请安。
老夫人满脸慈祥，温声道：“好孩子，起身坐吧！”
苏亦翘起身，缓步至文夫人身边的位置坐下。
“姐姐！”玲玲珑珑甜甜叫着，冲她跑了过来。
“姐姐，我们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童言无忌，正中文玉堇下怀，文玉堇嘴角勾笑。
文夫人心里一紧，面上却波澜不惊，她缓声道：“玲玲珑珑过来，没看见姐姐脸色不好吗？也不心疼心疼姐姐！”
苏亦翘朝文夫人投去感激的目光。文夫人的苦心她是懂的。
文玉堇轻声道：“长姐总说要重孝道，平时我们来得晚了都要训斥几句，今天自己倒是来得不早！”
老夫人呷了一口茶，抬头看着苏亦翘：“青儿今天脸色确实不大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苏亦翘起身盈盈一拜，面上满是关切：“祖母恕罪，青儿请安来迟，实在不该。只是祖母伤寒在身，实在让青儿记挂，昨晚才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她眼含热泪，殷切地望着老夫人，“不知祖母可好些了？”
妙松偷瞄了一眼雅竹，心想：大小姐昨晚明明睡得可香了！怎么说自己难以安眠呢？
看她神情真挚，老夫人心里一软，“青儿快起来，祖母已经好多了，你看，祖母能吃能睡，实在是没有大碍了！”
苏亦翘舒了一口气，眼内的担忧稍稍放下。回身示意雅竹呈上一个精美的锦盒，她虔诚恭敬地打开，呈到祖母面前，是一串精美的珊瑚手钏！
“祖母福荫，让孙女昨日有幸敲开了海音师太的庵门。海音师太体谅孙女一片愚诚孝心，这手钏便是她所赐。珊瑚是佛教圣物，希望这手钏能让祖母舒心无忧。愿祖母康泰无恙，福寿绵延！”
一番真情陈白已让老夫人心肝脾肺一番熨帖，再听到“海音师太”这四个字，她的眼睛都亮了！
她激动地从座上站起，“竟是海音师太所赐！”
“正是！”苏亦翘笑着将手钏递上，庄重地戴在了老夫人的手腕上。
老夫人爱不释手地摩挲着这千金难求的圣物，心里一片喜滋滋。
除了她当年获封三品诰命，她已经好久没再这样高兴过了！
青儿的孝心总是这样实实在在，这珊瑚手钏更是实实在在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老夫人心内还在一番感触，苏亦翘脸上的笑容已经微微敛起，再次面露忧伤。
“青儿怎么了？”老夫人这回是真心关切。
“昨晚，我不只挂心祖母的身体，我还忧心侯府……”
一旁的文夫人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祖母，二妹妹平日在府内偶有不稳就算了，我毕竟是她的长姐，定然不会同她计较。只是她在府外，特别是昨天那么吉祥的日子，还是在那祈福圣地，做了有辱侯府门楣的事，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实在叫人痛心疾首啊。”苏亦翘苍白的脸色，悲恸的神情，当真是楚楚可怜。
文玉堇的心突突地快速跳着。
“如今已在海音师太和朱御医面前定下对二妹妹的责罚，祖母，为了侯府名声，这责罚是免不了的！就让孙女代替二妹妹受罚吧。”她一下子跪在老夫人跟前，一派侯府大小姐的担当。妙松雅竹也跟着跪下，主仆同心。
“青儿，我的乖孙女儿，何至于此啊！”老夫人被她所感，真有几分疼惜。
张姨娘脚底有些发凉，大小姐今天不按套路出牌啊！
“祖母，如果青儿替二妹妹受罚，这件事就算了结了。万一皇上知晓此事问起，才能有所交代，不损父亲的官声。哪怕是那彤云山上的神明察知，也才能不损侯府百年的福德啊！”
文玉堇简直惊呆了！嫡姐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这事，皇上……和神明管得到？
老夫人却是不疑有他地连连点头。年纪大了，越发信这些鬼神之说，谨慎些总没错！
“堇儿，既然做错了事，就去领罚吧，一切以侯府名声为重！只要你知错能改，以后还是祖母的好孙女！”
“是……”文玉堇脸上死寂一片，再也挤不出一丝笑容了。哪怕是虚假的也装不出来了。
张姨娘更是恨得牙齿咯咯作响。本以为刚刚一片祥和之气，女儿免了这顿责罚是势在必得，没想到被大小姐一套乱拳给破了局。以前倒是挺会装的，如今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吧！狡诈！可恶！
老夫人又和蔼地安慰苏亦翘：“你受委屈了，是你二妹妹做错了事，她得自己承担，怎么还能让你替罚？传出去叫别人怎么说？青儿，你也太宅心仁厚了！祖母看你脸色不好，等下让宋老嬷嬷给你送支老山参去，你且安心好好补补，别忧心太多了！”
“祖母，多谢祖母！”苏亦翘满脸热烈的感激，不再是往常清冷的模样。这让老夫人很受用。
文夫人暗暗对大女儿竖起了大拇指！竟脱胎换骨了？老夫人也被轻松拿捏了啊！
妙松有些看不明白，雅竹却自有思量。
玲玲珑珑挣开母亲的怀抱，再次跑到苏亦翘面前，奶声奶气，又忧心忡忡：“姐姐，你生病了吗？”
“姐姐没事，只是有点累，玲玲珑珑别担心。”苏亦翘理了理他俩额前的小绒发，“姐姐给你俩带了些好玩的小玩意儿，待会儿要不要来姐姐院里玩？”
大姐姐的院里，总是安安静静的，既不能大声玩闹，也不能上蹿下跳，还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有时甚至还要被大姐姐叫去背几首诗，实在不是很好的体验啊！玲玲珑珑很是犹豫。
看着俩小小的人儿嘟嘴皱眉，文夫人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低头喝茶。
苏亦翘在玲玲珑珑耳边说了两句，玲玲珑珑就都欢呼雀跃：“我们去大姐姐院里玩！”
这一派和睦友爱让老夫人很是动容，这就是文成侯府的嫡系子孙啊！
她老怀安慰，不住地点头微笑。
众人纷纷告退。
不久，不肆院内传出了文玉堇杀猪一般的惨叫，斯文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