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杀条例修改（二）
一直沉默的两个女孩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江欣最先开口道：
“谁不知道生命最重要。可如果我的后半辈子都要在谣言、辱骂中度过，还会连累身边所有人，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敢接近我，也不会有一个人在乎真相，那跟我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恐吓、威胁，就算我不自杀，有一天也会被他们杀死。”胡泠双眼无神地着地面，“既然我的命还掌握在我的手里，那不如由我选一个舒服点的方式结束我自己，也能让家人体面地送走我。”
原本还想说些的在此刻都沉默了。闲言碎语在任何时刻都不能忽视，再细小的东西都随时可能变为杀人的刀子。
“要不要再听听她们死后，那些网上的人说的话？”清嘉示意于尧继续读下去。
于尧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艰难地读道：
“我可从没有说过要她死的话。”
“心理素质教育有必要成为义务教育的课程之一。”
“死了是不是另一种方式的默认？”
“不至于，太不至于了。”
“高考和考研都能挺过来，怎么这就不行了？该不会真是有问题吧？”
“公众人物不就是让公众说的吗？”
一条条撇关系、指责的言论被念了出来，江欣和胡泠却十分淡定，她们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早已对这些网友麻木了。
“停。”清嘉还是担心江欣、胡泠的心情，及时制止了于尧。
“一个，是因为穿了短裙，被人说像青楼女子不像学生，还有人问她多少钱一个晚上，身边的人也无一幸免，谣言传到最后，连她的父母都以为女儿这些年读书是在骗他们；
另一个，因为谈恋爱被人说不敬业，男朋友的祖宗十八代都快被扒出来了，还有骚扰电话、围追堵截，有说她缺男人的，有逼她分手的，男朋友也被骂了个遍。
你们告诉我，她们的自杀到底是对生命的不负责，还是真正对生命的渴望？”
清嘉扫视一圈才继续道：“她们不知道有没有来世，但对于当时的她们来说，死亡何尝不是一种救赎？哪怕你就是不让她们转世成人，她们恐怕也愿意，吃过一次当人的苦了，为什么还要再吃一次？”
此刻哪怕是天庭的神仙也都在点头。
“你可以说方式欠妥，却不能说她们全是错，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时保持镇定。有能力的人本质上也还是普通人，你不能要求她们必须要比别人的心理更强大。如果她们是对生命不重视的话，那杀人犯该怎么定论？凭什么对有苦衷的杀人在舆论上就可以酌情考量，对有苦衷的自杀却不行呢？”
清嘉早就对第一次定罪细化时不加上自杀就有不满，这下终于说出来了心里也畅快无比。
“小殿下言之有理，”天枢沉思道，“我同意自杀细量化，且有重大苦衷的可以考虑同普通人判定。”
轮回转世的标准改变会导致气运的变动，哪怕再小的变动也需要不小的力气去维护，所以议事庭的每一次决定都很慎重。
清虚真君也点头道：“同意。”死去的鬼魂的怨气也会导致不平稳，细化定罪才能让他们更满意地离开，他们的偷懒才是对三界的最不负责。
最难啃的骨头都咬下来了，其他人也都纷纷表态同意。冥界的代表自然都是跟着清嘉的，所以这次决议以全票同意结束。
具体的细则会由代表们继续讨论再交由四位帝君通过就能正式实行，这期间像江欣和胡泠这样的鬼魂会先在在莲花台听地藏菩萨的念经净化灵魂。
终于得偿所愿，清嘉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继而起身微微鞠躬道：“辛苦各位了。”
下面的各路神仙见状赶忙回礼鞠躬，再抬头时，清嘉已经准备出门了。
天枢星君和清虚真君等清嘉走回才带头出门，边走边讨论道：“小殿也没那么娇纵，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也很有礼节啊。”
“嗯。”清虚真君也很认同，“跟灵芝仙子之前说的怎么不一样呢？”
“灵芝啊”天枢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真君也知道带着偏见地看人是看不准的嘛”
“偏见？”清虚真君闭关太久，不太清楚现在的一些恩恩怨怨，“什么偏见？碧霞元君都不管管吗？”
“哈哈”天枢星君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没来得及吧。真君就别问了，反正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以后咱们都长个记性就是了。”
天枢星君快速地把清虚真君拉走了，再不停止这个话题，冥府的一个个都能把他们吃了。
阎罗王和秦广王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免唏嘘道：“真是世道变了，什么人都敢嚼我们小殿的舌根了，也不怕闪了舌头。”
“还不是那个什么灵芝害的，”轮转王也加入厌恶道，“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仙子也敢和帝君对抗，天庭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真是好笑，之前恨不得人人都把规矩挂在嘴上，现在却处处不守规矩。”泰山王讽刺道，“那个顶撞小殿的，我必须让他知道知道拔舌地狱的厉害。”
“诶，让他知道就行，要是动手的话事情可就闹大了，到时候大殿都保不了你。”阎罗王赶紧提醒道。
“我知道，我有分寸。”
十殿阎王也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于尧和李巧等他们走了才从后面走出来。清嘉肯定是去找庭梧去了，他们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所以刚刚就没有急着出现打断他们的对话。
庭梧的办公室里，清嘉坐在沙发上不断骂着刚刚顶撞她的天庭代表还有江欣、胡泠的事，庭梧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务默默听着，小六也见怪不怪地陪着，于尧和李巧进来的时还默契地笑了一下。
见于尧和李巧进来了，清嘉停止抱怨转头问道：“把她们送过去了？”
“是，交给了菩萨，说明了特殊情况。”
“菩萨怎么说？”
“菩萨说她只负责配合，有四位帝君做主就好。”
“哦。”清嘉如释重负道。
“怎么，”庭梧从文件中抬起头问道，“你还担心菩萨会责怪你？”
“也不是担心责怪，”清嘉抠着手指头嘟囔着，“就是以为会说两句，结果一句都没有，有些不习惯。”
庭梧闻言笑了起来：“之前会说两句是因为欠妥，但这次你做的很好，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从头至尾都不需要我的帮忙，那自然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真的？”清嘉惊喜地看向庭梧，“我来的时候心里还没谱呢，再加上天庭的那个家伙搞得我心烦，我以为又要因为发脾气被说了呢。”
“天庭那个家伙本来就有错，你作为上位者处罚他没有问题，菩萨自然不会说什么。反而是天庭该担心被菩萨训斥。”庭梧换了一本文件继续看，嘴上却没有停，“天界近来因为你主办城隍庙计划而动作不断，之前玉帝打断我们就是来问我这件事。”
“切，早就猜到了。”清嘉不满地抱胸，“天庭的心眼小的跟芝麻一样，王母办什么事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意见，我管事了他们就不耐烦了。”
“天界有天界的想法，玉帝主要是对我们先斩后奏的态度不满意，其他的就难说了。”
“管他们做什么？他们很重要吗？他们有胆子把我罢免了？我没了谁来把我的缺口顶上？不过是些嘴欠的妒妇罢了，说话只会惹人嫌。”清嘉皱起漂亮的脸蛋愤愤道。
庭梧柔声安抚道：“你都知道这些道理了，那还在乎那么多干嘛？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知道了。”清嘉嘴上说着知道，但还是满脸的不悦，两颊略微鼓起，就像河豚一样，一碰就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