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洪兴义飞奔而来，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人样，他尖耳利齿，身型更是暴涨为以前的两倍，衣服全被撑破，露出了狰狞的青红的皮肤。赵晴画看他的眼神却是情意绵绵，一如看当初从土匪手中拯救她的盖世英雄。
洪兴义的声音也不再是人声，像是野兽在嘶吼：“不…准…伤害……娘子。”
他从天而落，挡在赵晴画身前，将她牢牢护住身后。
赵晴画潸然泪下：“夫君，你终于恢复神智了夫君。”她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火红的嫁衣擦过青红的皮肤，“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夫君，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洪兴义僵直地拍了拍她的手：“别…哭…”
他瞪向涂灵二人，怒吼狂啸，那些怀殊定住的僵尸的符箓竟然自燃，挣脱了的僵尸们，疯狂地啃咬着旁边的活人，将他们转化为了同类。怀殊三人竭力拯救，但是数量太多，传染性又太强，根本救不过来。
包夫人鼓起勇气跑到洪兴义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二弟，收手吧，求求你，收手吧！”
洪兴义认出了她：“大…嫂……”
包夫人涕泗横流：“对对，是我，二弟，长嫂如母，大嫂自认从没有亏待过你，你大哥已经受到惩罚了，求求你，住手吧！”
洪兴义茫然：“大…哥？”
一提到这里，赵晴画就气得牙痒痒：“夫君，就是大哥害的你！他和金蟾做了魂魄的交易，享尽了好处，却拿你的来还。”
金蟾大叫道：“洪兴义，这件事是我的不是，但是这洪兴仁已经死了，你现在也恢复神智了，你快住手吧。”
赵晴画忙道：“夫君，别听他们的，那边那个男的可是天道宗的人，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而且就是因为他是天道宗的，冥花老祖才赐予我们新生，我们定要除去他才行，不然老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洪兴义对着怀殊露出了敌意。
“至于大嫂……”赵晴画看向包春喜，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夫君，大嫂操劳了大半辈子，所剩岁月也不多了，何不让大嫂变成我们这样，好好享福？”
包春喜疯狂摇头：“不不，我不要！”
赵晴画却说：“大嫂你只是见着害怕，真变为僵尸你就晓得其中的妙处了，不老不死、无病无痛，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气，夫君你说对吧？”
“对…享福。”
洪兴义搀扶起包春喜，然后一口咬上了她的脖子。
涂灵再次伸手去挡，然而洪兴义的速度比赵晴画快太多，他的獠牙刺穿了包氏的血管，他没有吸她的血，而是将她感染成了僵尸。
洪兴义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范畴，涂灵没有顾忌，手上燃着白火，朝洪兴义攻了过去，洪兴义虽是僵尸，但是却难得的火系，更何况他已晋为旱魃，不惧怕白火。
见点火不好使，涂灵放弃了，转而：“搜寻武器，锁定武器——剑。”
“诶，我的剑。”金蟾道，“算了算了，先借你吧。”
涂灵夺过青洪，朝着洪兴义劈去。
洪兴义被涂灵的再三挑衅激怒了，他体型庞大，爪牙尖利，猛地朝涂灵扑了过来。
涂灵和洪兴义斗在一起，怀殊和金蟾被僵尸堆围困。
金蟾悲观道：“兄弟，要不我们还是跑吧，打不赢了。”
“跑？这么多僵尸，放任会后患无穷。”怀殊目光坚定，“我们必须得除掉他们。”
“不行，我撑不住了，大不了又去求冥花，让他们避着怀兰城就行。”金蟾自暴自弃道。
怀殊看着赵晴画的方向，眼睛一眯：“擒贼先擒王，金蟾，你再帮我一次。”
“吼！”洪兴义发力撕咬涂灵，赵晴画牵肠挂肚地看着，时不时惊呼，“夫君小心。”
突然，赵晴画听见后方传来声音：“赵晴画，我跟你拼了！”
回头一看，发现是变为金蟾变为原型，朝她蹦跳过来。
赵晴画冷笑一声：“找死。”
她指挥保护着她的僵尸，朝金蟾攻击过去，突然听耳边传来风声，她想要躲，但是怀殊已经近了她的身。这时她想调回僵尸，然而僵尸却被金蟾伸出舌头捆在了一起。
察觉娘子有危险，洪兴义迫切地想要过去保护她，却被涂灵执剑拦住，洪兴义狂躁地想要摆脱。
涂灵手收紧：“青洪，特效。”
青洪认命地冒了冒蓝光，喷了喷水花。
涂灵额前的能源石开始闪闪发光，在黑夜中辉映着夺目的红。
能源石，能提供的能量不止是机器人，还有武器。
【……哎呀，小爷我就是个普通剑灵，没啥法力呀，你就是威胁我也没法帮你打过……卧槽，这是什么力量！】
完全接入青洪剑，涂灵听到了一少年的碎碎念，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剑灵，作用大概和一些高端武器自带的人工指引差不多。
【卧槽，好强！我他妈变得好强！】
青洪剑身上被蓝色水雾覆盖，涂灵一剑挥出，似有浪涛奔涌而去，洪兴义躲开了，却仍被余波伤到。
金蟾看呆了：“青洪剑，这么强的吗？”
另一头的怀殊，用忘世剑刺穿了赵晴画的胸口，饶是赵晴画已经成了没有心跳的僵尸，也受到了重伤。怀殊趁机将她的双手反剪，然后将忘世架在她脖子上，大喝一声：“洪兴义，还不住手？”
“娘子！”
洪兴义心急如焚，偏偏涂灵拿着青洪，势不可挡。
怀殊高声威胁道：“洪兴义，你再不住手，我就砍了你娘子的头，我就看看没了头的僵尸还能不能活！”
洪兴义停下了动作，涂灵的剑顺利地插进了他的后背。
赵晴画撕心裂肺道：“不要啊！夫君！不要！”
涂灵额头红光闪烁，激那股磅礴地、让人感到畏惧的力量就这么灌入洪兴义的身体。洪兴义却看着赵晴画，身子没有挪动，生生吃下了涂灵的攻击。
赵晴画心如刀割，她看向她面前骇人的忘世剑，一咬牙，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夫君，晴画已经脏了……你忘了我，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你要活下去，你要像以前那样，每天在演武厅里练武，你的武器晴画每天都在给你擦。
你要活下去，你还要闯荡江湖，你还有那么多镖要走，你的侠义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你要活下去，因为……我忍受不了没有你活着的世界了……
赵晴画毅然决然地撞上了怀殊的剑。
她现在是夫君的拖累，没有她，夫君定能杀死这二人，了却冥花老祖的交代，从此成为不老不死的一方大魔。
“不！！！”
洪兴义狂乱地挣扎。
忘世剑刺入赵晴画的脖颈，剑上的符箓灼伤着她的伤口。
她穿着大红的喜服，冲洪兴义最后盈盈一笑。
还是好遗憾……
如果……再多一点时间就好了……
她…才找回他啊……
赵晴画缓缓倒下，洪兴义作为僵尸王，能感受和操控每一个他感染的僵尸，而现在属于赵晴画的那根线，断了。
洪兴义仰天长啸：“啊啊啊！！！”
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街边盛开着的霖花树，瞬间枯萎，曾经蔓延着的别样红，此刻变得像结痂的血。
全城的僵尸，除了赵晴画，全都萎缩成了人干，他们被洪兴义抽取了所有力量。
“杀！了！你！们！”
洪兴仁身体里涌动着巨大的力量，撑得他肌肤如有爬虫穿梭，青洪剑刺破的伤口冒出滋滋的水蒸气。
【啊啊啊，好烫，不行了，我不行了！！！】
涂灵和洪兴仁的力量相冲，冲得青洪剑几乎炸裂，它惊声尖叫着。
涂灵收回了剑，洪兴义重重地落到赵晴画身前，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不脏…不忘…”
他没有泪水，但是任谁都能感到他在哭。他的肌肤蠕动，最后竟然掀开一角，将赵晴画裹住，直到让她融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怀殊怔怔地看着，心中凄然。
洪兴义突然发难，怀殊慢了半拍，幸好涂灵及时赶到，拦了下来。
“去！死！”
洪兴义不管不顾地攻击，携带着可怕的炎力，像是一座爆发噬人的火山。
“看来是留不住了。”怀殊叹了口气，摸出了一张红金符箓。
金蟾瞪大了眼睛：“红金色的符箓，这是…凤凰符！”
怀殊以剑为笔，在符箓上书写，笔落凤鸣，一只凤凰残影从符箓里飞出，朝着洪兴义飞去，撞上他的瞬间，残影破碎为火点，落地成阵。
地上出现了凤凰形象的阵法，洪兴义被压得动弹不得。
怀殊叫道：“涂灵，快！”
涂灵额前再次亮起红光，青洪剑被激起了刺眼的青光，携带着滔天巨浪之势，朝洪兴义砍了过去。
凤凰符红光大盛，青洪惊涛骇浪，激扬起万千尘埃。
当空气荡涤，洪兴义倒了下来，身子缩小成原来的大小，那本来被他裹进身体里的赵晴画，也掉了出来。
“娘…子……”
他艰难地伸出手，用尽最后力气，向赵晴画爬去。
涂灵再次举剑，准备给他最后一击，却被怀殊拦了下来。
怀殊神色不忍：“就让他们死在一起吧。”
洪兴义的身下全是被凤凰符灼伤的痕迹，还漫延着青洪剑的水迹，每动一步都是煎熬，可是他硬是爬到了赵晴画身边，将她抱起。
他看着她的大红嫁衣，摸了摸她的脸蛋，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一字一句地念着赵晴画教他写的诗——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恍然间，仿佛回到了洞房花烛夜，
他掀开了红盖头，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她。
太阳初出，逐退残星与蓝月，霞光斜照在两人身上。
他们的身子渐渐化为灰烬，随着晨风吹到了霖花树旁。
霖花重新盛开，亭亭玉立于枝头，红得恰似女子欲诉还休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