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灵堂里只剩下了涂灵,她巡逻了一圈,捡起了地上的青洪剑。
涂灵打量着青洪剑,虽然这个武器强度不行,但是比拳头锋利,还能增加攻击的范围。涂灵作为战斗机器人,有详尽的武器使用系统,甚至可以操作机甲,使用剑这种冷兵器是手到擒来。
只不过,这把剑有些弯了……
涂灵于是,逮住青洪剑,又往反方向一掰。
青洪剑惊恐万分,狂闪青光,待被掰直,已是奄奄一息。
涂灵试剑一挥,青洪剑求生欲极强地漫出水花。
涂灵更正了对它的看法:“原来有特效的啊。”
突然涂灵耳朵一动,她收起青洪剑,跑出灵堂,几个跳跃,就跳上了镖局靠墙的霖花树。
镖局外的大街,此刻门窗紧闭,每家每户面前,都有片荷叶,荷叶上插了个灯。这是这儿的习俗,每逢七月十五,就要在自家门前点上一盏荷叶灯,照亮亲人的回家路,驱散误入的魑魅魍魉。
冷风咧、鬼光幽,蟾轮挂夜空。
被灯火和月光映照的街道,缓缓驶来了一个白色队伍。
马拉着香车,仆人成群伴从,却不闻一声蹄步。
洪氏一行人,躲到了包夫人娘家。众人还未吃饭,包夫人正张罗,却见一向稳重的大丫鬟吓得魂飞魄散地跑进屋。
包夫人忙问:“外面怎么了?”
大丫鬟声音直哆嗦:“纸人,全是纸人,它们在、它们在动!”
只见那些仆人和马,都没有五官。
结驷连骑,全是纸扎的浩荡队伍。
白茫茫的一片中,马车上穿着火红喜服的男女,显得格外明显。
女子,明艳动人,男子,腐烂僵硬。
但是女子,一点也不介意,她亲昵地抚摸着男子的脸,心疼地看着他脸上的尸斑和烂肉,声音温柔若水:“夫君,我们回家了。”
在那一头,怀殊传到天马宝珠身边,正遇上了试图炼化宝珠的金蟾。
“妖孽,可算逮住你了!”
金蟾大惊,一口将宝珠吞下准备逃跑。
怀殊冷笑,他掏出忘世,以忘世为媒介,唤起了藏在四个角落以及天马宝珠上的符咒,织起一个大网,将金蟾牢牢地套住。
得知金蟾善用瞬移之术,他怎么可能没有后手防它。
金蟾见挣扎不脱网阵,便口吐人言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小妖乃是善妖,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求仙人手下留情。我观仙人有物华天宝之缘,愿为仙人效劳!”
“别给我扯其他的。”怀殊将网收紧,“说,你和洪大当家究竟是什么交易?为什么又勾走了洪二当家的魂?”
金蟾求饶道:“我说、我说,也请仙人明辨是非,能最后饶我一命!”
怀殊冷声道:“我已经发现你和赵氏的阴谋了,若你说的和我知道的对不上,我就把你杀了,再把这个钱庄给烧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金蟾忙道:“二十年前那洪兴仁遇到了死劫,我以青洪剑为报酬,帮他化解,这笔交易本来就该达成了,但是他求我帮他算算洪氏镖局的前途。我算到洪氏镖局的气数已尽,他便苦苦哀求,说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家底,万万不可断送在他之手。我见他为人义气,又很孝顺,便说我可以帮助洪氏镖局发迹,这是这个代价极重。繁华富贵二十年后,他的人魂得归我。”
金蟾见怀殊皱眉,忙道:“仙人您听我解释,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我真没有逼迫于他,而且拿到不情不愿的人魂,对我而言也没有用啊!”
怀殊问:“你为何要收集人魂?”
金蟾答:“正是想炼化我的那些宝贝。仙人我观您的剑,也是非凡,想必天生就有剑灵,但是很多宝贝是没有器灵的,所以我才以交易为法,收集了魂魄,每条交易都是全心全意地满足了对方所愿,也只有这样,法则才容得下我。”
怀殊虽然侠肝义胆,但是按照修界的规则,你情我愿的事,谁也不好置喙,他倒不至于因为金蟾是妖怪,就想方设法地安他罪名。
想来,金蟾也是想到一块去了,它生怕怀殊抢他法宝,可怜兮兮地说道:“仙人,这注灵一术,颇伤灵力,我也不过才出手三次。”
“第一次将魂魄注入了一个木雕蟾蜍,那木雕蟾蜍只是一个小孩随手刻的,除了能帮我监视,让我降灵外,毫无作用。”
“第二次,便是那青洪剑了,您也将青洪剑缴了去……”
“这第三次,就是洪兴仁了,但是他竟然反悔,还欺骗于我,让我吃了好大的亏!”
金蟾说起来是又气又委屈,怀殊问他:“此话怎讲?”
金蟾道:“我和洪兴仁交易的二十年来,我按承诺说的,日夜照拂他们,他们洪氏镖局过的是蒸蒸日上、他洪兴仁也是享尽荣华富贵。今年就是第二十年了,我等这一刻等太久了,我现身提醒了他。洪兴仁表面说自己绝不失言,暗地里找来各种大师想要除掉我。我知道后,怎么能不生气?我便停止了对他们的保护,还故意毁坏了他们几单生意。”
怀殊点头,他当时就问,为何金蟾佑了洪氏镖局二十年,二十年来,他们天南海北都敢闯,从未失镖,为什么金蟾会今年突然翻脸?
当时洪兴仁就语焉不详,说是金蟾不满足于他们的供奉了。现在看来,果然是有所隐瞒。
金蟾继续说道:
“这扬名如登、恶名如崩,没多久便没人敢找他们镖局。我告诉他,这些只是他不愿履行承诺的惩罚,如果他好好履行,我以后虽然不会像二十年以来处处维护,但是也会对洪氏镖局有所照拂。”
“他同意了,我也以为他安分了,待约定之日,我来取了他的人魂。然而,这魂魄怎么都无法注灵,后来我感觉有人砸了我在洪氏镖局里的雕像,我现身一看,这才知道,洪兴仁是拿的他弟弟的魂魄瞒天过海。”
全部都对上了,赵氏果然是因为气愤、砸了金蟾像,才和金蟾取得了联系。
怀殊问:“你当时去取魂魄时,是亲自去取的吧?洪兴仁和洪兴义虽然是两兄弟,但是年龄、长相皆不相同,你怎么会认错?”
金蟾连忙解释道:“仙长,洪兴仁之前请来的人,虽然比不上您法力高深,但是他还是会些旁门左道。更何况,洪兴仁和洪兴义又是血缘至亲,小妖这才被替身符误导,把洪兴义认作了洪兴仁。”
金蟾尝尝地叹了口气:“那赵晴画砸了我的雕像,我才知道了这件事。看她对丈夫情深义重,我也有心补偿,便提出要将两人的魂换回来。只是,我也告知她了,人的魂魄一旦离体,哪怕是我是因为要注灵,用了特殊的法子,再还回去也免不了失魂缺魄。可赵晴画却说不介意,只求能将他丈夫换回去。”
怀殊疑惑道:“既然你们想将洪兴义的魂,换到洪兴仁的身上,那么为什么要毒死他呢?”
金蟾小心地瞥了眼怀殊:“这还不是因为二位?”
怀殊挑眉:“因为我们?”
“不不不,当然不是怪罪二位,只是二位的出现,打乱了我们的计划。”金蟾解释道,“我已经取了人魂、交易实际上已经达成,断不可能再出手加害,自毁仙途。但是我知道一阵法,只要将洪兴仁在七月十五当天,置入虚弱的境地,便可以让洪兴义的魂上他的身,将他的魂给换出来。”
怀殊道:“你说的是九阴聚魂术吧?”
“不大一样,这个阵法叫九阴换魂术,是魔修找容器用过的……”金蟾见怀殊眉心一拧,连忙申辩道,“我从来没有用过,这只是和其他阵法夹在一起,我偶然得到的!”
怀殊现在也不想深究为什么他会那么多阵法咒语,道:“继续。”
金蟾稍微放下心:“我说的哪里了?哦,本来想把洪兴仁毒到虚弱,哪知道那洪兴仁是走镖的,戒备心极重,又求了不少法宝和灵丹防身,我派去的人全失败了,还是赵晴画得了手。”
说到这里,金蟾重重地叹了口气:“那赵晴画,是怀兰城人,也算我的子民。她知书达礼,平日里最重礼数,却为了让自己的丈夫回来,做了自己最看不起的人。”
怀殊沉默了,晴画晴画,一听就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她得多爱自己的丈夫,才会愿意为他抛去自尊,将那些毒物涂于自己的身体,忍受着杀夫仇人的肌肤之亲?
想到那一晚,他看到她与洪兴仁亲密,只觉得她孟浪,觉得不堪入目,又怎知她的痛楚和悲哀?
金蟾说:“那洪兴仁本来就对赵晴画有心思,就那么中了毒,身子一点一点衰败下去。洪兴仁请了人开药,赵晴画抄了那方子给我,我看了知道这药解不了我给的毒。但我还是作出害怕他求药回来的样子,时不时去骚扰下求药的镖队,毕竟总得给他个希望,免得狗急跳脚不是?”
怀殊怀疑地看着金蟾:“你是说,当时你去劫镖,被我的同伴砍去了舌头,都是装样子?”
“那不是。”金蟾吐了吐舌头,新生的舌头和旧的颜色分明,他苦闷道,“那次是真想劫,哪知道半途杀出了你的同伴。”
怀殊问:“这一次你为什么就真要劫了?”
金蟾道:“是赵晴画无意间发现,洪兴仁除了让洪石带药以外,还让他带了凝心丹。仙人既然拿了凝心丹做寄放的报酬,肯定也知凝心丹一服用,三日内修者清心凝神,凡人妖魔不侵。”
怀殊恍然大悟:“难怪你们会毒死洪兴仁,原来他服用了凝心丹,他的心魂已凝,你们根本无法在七月十五换魂。”
金蟾苦哈哈道:“是呀,我本来想着截了凝心丹,哪知道仙长的朋友法力高深,这原计划全打乱了。”
“原计划?”怀殊神色一凝,“你们还有后续计划不成?”
金蟾忙说:“没了没了,洪兴仁都死了,我们还有什么法子?”
怀殊冷笑一声:“你们果然有!洪兴仁死后,那赵晴画什么也没带就离开了镖局,肯定是你的关系,说,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哪知道,一向畏畏缩缩的金蟾,突然发出了桀桀的笑声。
“仙人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于你?”
怀殊眉心一跳,他收紧手中的网,哪知道,金蟾竟然身体已经渐渐消失。
“仙人,我说了很多真话,只是有句是假的。那就是,洪兴仁并没有真的死,赵晴画怎么可能那么便宜了他。”
看着空荡荡的网,怀殊咬牙,可恶,涂灵那头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