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不想认
这教堂正是电影最后的取景地，白天时冰冷肃穆，然而在夜色中，暖黄色的烛光穿透哥特式的彩色玻璃拼花窗照在雪上，明晃晃碎了一地的彩虹色。
宋观颐敲开门，竟然和白胡子神父攀谈一阵就被应了进去，沈复之晕头转向地跟上他，迎接她的是一股子奶油草莓的香气，她嗅着嗅着，却凑到了一棵挂着彩色小球的圣诞树旁边。
“孟辞仙的礼物是从这拿的，但我们不行。”宋观颐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凭什么？”
白胡子神父笑眯眯地说了一串话，宋观颐皱眉解释道：
“是当地的信徒寄放在这里的，只赠送给新婚夫妇，不出售。”
他顿了一下：“不知道孟辞仙是怎么骗来的，草莓蛋糕就算了，但神父邀请我们一起用餐。”
再然后的事情，沈复之回忆起来简直像做梦。
沈复之记得自己进到摆着餐桌的小房间里，却口渴得厉害，又就着高脚杯喝了几盏红酒，再然后……
她断了片，唯一能回想起的碎片，就是她拖着宋观颐的手，用英文和手势和神父比划着，要在这里现场结婚了。
……
宋观颐是疯了吗！他怎么能配合自己干出这种事？就为了个草莓味沐浴球？
沈复之突然捂脸呻-吟，把旁边女编导吓了一跳，探头问她：
“沈老师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改日再谈？”
沈复之摆了摆手，她抹了把脸，转头问同样惊慌的自家经纪人陈藻：
“我们……这节目拍摄的合同已经签了？”
陈藻茫然：“签了啊，不是你急着签的吗？怎么啦？”
沈复之：“没事，我就是好奇，之前只说了出场费一次性付清，那违约金……”
陈藻脸青了，她看了女编导一眼，报出一串数字。
确认了，是付不起的数字。
沈复之颓废地点了点头，陈藻还提醒她：“别忘了你和公司……”
沈复之打断了她：“我没忘。”
她为了买下小剧院，和公司签了对赌协议，提前预支了一笔钱来付定金，交换条件就是在未来半年内要为公司赚的更多。——不然，就等着一辈子打白工吧。
这个综艺给的钱太多了，她是不上也得上。
早知道当时李微尘主动替她向姑妈借钱时，就不该拒绝嘛。
谈什么穷人的自尊心呢……
沈复之悔恨地瘫在沙发上，脑海中浮现出宋观颐的脸庞——不知怎么，在那个夜晚的回忆里，他棱角分明的脸在烛光下十分柔和，好像永远不会拒绝自己。
但怎么可能呢？第二天早上起来，自己明明是被他从床上赶走的，说什么“看来下次见面就是颁奖典礼了”这种话，明明是再也不想见到自己的意思嘛。
现在又不高兴了？
男人就是善变。
沈复之出着神，女编导唏哩呼噜说了一堆话，最后问她：
“明天没问题吧？”
沈复之麻木地点点头，给她们送走了。
沈复之拉开卧室门，宋观颐那个煞星正端庄地坐在床脚的木椅上，装模作样翻一本书。
他头也不抬，问道：“拒绝了？他们没难为你吧？”
沈复之谨慎地站在门边上：“没拒。”
宋观颐手里的书掉了。
他俯身捡起来，轻轻拍了拍灰，才看向沈复之：“不好开口？我帮你……”
沈复之：“不用了，我会继续演的。”
她顶着宋观颐凉飕飕的目光，硬着头皮说：“我想过了，我们俩本来就不信-教，那时候连个见证人都没有，也算不上什么婚礼……”
“再说，”她抬起头，坦白地望向走近的宋观颐：“你爱我么？”
宋观颐紧紧地抿着嘴，望着她。
“看吧……”沈复之认真说，“没有爱情的关系是不健康的，你不用总想对我负责。”
她回想那晚还发生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感觉那一生一次的大便宜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没什么味，但她还是安慰他：
“毕竟我也有爽到。”
不知道为什么，宋观颐那张脸更黑了，她感觉这人身后冒着黑色的雾气，怪瘆人的。
宋观颐要是能放火，现在真想烧起一把黑烟把沈复之送到地下。
他盯着沈复之无辜的脸，阴沉沉地问：“爽到？你以为发生了什么？”
“从教堂出来，你就吐了我一身，是我一路把你扛回去的。第二天早上，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走了。”
他顿了顿，冷笑道：“不过，你也确实有爽到，大雪天在外面又唱又跳，把雪地当游泳池划水，玩得倒真不错。”
沈复之是真的全都想不起来了，她没猜到是这种结局，但看宋观颐的表情，她却信了九成。于是只好干笑一声，转移话题：
“那你干嘛还念念不忘的，都是误会、误会。”
宋观颐被她噎得无语了，他定了定神：“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既然彼此宣过誓，就绝不能这么算了。”
他望着沈复之，生硬地说：“你就是我的妻子，我……爱你。”
沈复之脸上的笑容淡了：“你最好不要说这种话。”
“如果你真把宣誓当回事，那你应当记得，爱人之间是不该互相欺骗的。”
“宋观颐，请你告诉我——你那时真不知道我妈的新男友就是孟辞仙吗？”
宋观颐沉默了。
沈复之点点头：“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既然如此，我也不问为什么了，宋老师，请吧？”
她拉开卧室门，示意宋观颐离开自己的房间——这是她最私密的避风港。
宋观颐越过沈复之，走了两步，她在身后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宋观颐却重新回过头，对她说：
“你说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我不认同。那个时候，我从你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爱。”
沈复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目送他走到门口，才突然开口：
“就算你认定结过婚也罢，反正今天我们就算离了。”
宋观颐回望她一眼：“你也许不知道，教堂的婚礼，是不能离婚的。”
他推开门，深沉地说：“神配合的，人不能分开。”
宋观颐转身走了。
沈复之怔楞半晌，走到门口弯腰向鞋柜下看了眼，突然蹲在地上狂笑了起来。
——这个傻子，没有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