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整顿之一
冰雪消融，春晖日照，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这段时日里，杜初棠已经成为了谢瑜茹院中的管事，带领着青芜青蘅和另外两位粗使丫头一起，趁着春日里日子长了，慢慢开始收拾谢瑜茹的箱笼。
春熙居也重新令人打扫了，杜初棠还令二门上的下人找了个南方客，采购了一批花草树木栽种了，春日里好活。
谢将军也命人打开库房，让谢小姐挑选些古董字画装饰，谢瑜茹不耐自己挑选，倒是杜初棠知道她的喜好，挑了两幅画着地方风貌的古画，还有一些文雅不张扬的花瓶拿走装点新居。
这两三个月的光景本来过得还算和顺。谢将军有意抬高谢瑜茹的身份，一家老小自然不敢轻慢，连院里的几个丫头也安稳听话。
只是这日，青芜却出了岔子。
自从谢小姐和谢大公子敞开心扉之后，谢大公子时常来偏院与谢瑜茹用膳。青蘅倒是知道规矩的，主意也从来没有打在府里的公子哥儿身上，但青芜却越发不得体起来。
这日天色放晴，屋外逐渐露出暖意，杜初棠出门也不必再像前面几个月一般缩手缩脚。
午后时分，杜初棠正想着喊上青蘅对一对谢小姐这边的私产。
青蘅别的不说，记账算账的功夫的确是天生的好本事，两人正细细盘查库房里那所剩不多的财产，准备盘点好后再喊庄子上的管事来问问庄子的情况。两人正热火朝天干着，外面传来青芜的声音。
“大公子，您来了。不巧了今日，姑娘正歇午觉呢，您不妨坐下喝盏茶等等？”
“不用了，我就是想亲自来跟瑜茹说一声，春熙居那边一应桌椅都重新添置过了，她有时间就去瞅瞅，看还缺少什么吧。”
谢大公子本就是趁着午膳过后散散食，顺道来看看瑜茹，才行至此处，既然瑜茹已经歇了午觉，他这就转身打算出门。
“大公子留步——”青芜拦下谢瑜函。
屋内杜初棠听到此处已经皱了眉头，小姐身边的丫鬟轻易拦住公子已经很失礼了，不知青芜是何紧要事？
“大公子，将军近日给我们院子里送了一整套新的青窑茶具，小姐爱不释手的，几次提到要给您沏茶用。既然您今日来了，不若让青芜服侍您用盏茶？”
屋外谢大公子作何反应杜初棠不知，只是听到这句话，连青蘅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杜初棠铁青的脸色。
过去，她只是院中一个洒扫丫鬟，其他人如何行事她无力去管。但是如今她既然已经是院中的掌事，况且小姐也有意想要做出些改变，那就容不得出了这档子事儿。
听到此处，杜初棠合上了账本，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刚掀开帘子，就看到青芜竟然搭上了大公子的手，眼神之间十分妩媚轻浮。虽初春已至，但天气尚冷，青芜竟然就穿上了初夏才穿的轻纱，摆动之间肌肤微露，十分惹眼。
杜初棠这才知道为何大公子满脸怒色，十分嫌恶地甩开了青芜。
“大公子，是阿初管教不周，请您责罚。”杜初棠赶忙上前，微微屈膝，向谢瑜函行了个常礼。
“起来吧。”谢瑜函看着杜初棠的耳坠子在午后亮闪闪的，刚才心中的恼意才淡了几分，但仍旧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看着处置吧，这样的人，小姐房中是万万留不得了，留了怕是会把小姐教坏。”
“阿初明白。”
待到杜初棠送走谢瑜函回来，青芜已经是满脸灰青趴在一旁石阶上，连哭也不知道哭了。
这样一番吵闹，谢瑜茹也醒了，披了衣服走出来，直问道发生了何事。
杜初棠细细解释后，谢瑜茹更是气得双眼通红。往兄长身上泼脏水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阿采才刚被发卖没多久，今日自己院里的人又上赶子往兄长身上扑。
谢瑜茹银牙咬紧，立刻出声呵道：“叫人牙子来，立刻把她给我卖出去，我院里养不起这样的‘贵人’”。
说完，眼中泪水终究是没有忍住，扑簌簌往下掉。
杜初棠听了声，深知谢瑜茹怕一次次拖累大公子的内疚，但青芜不比阿采，事情原没有这么简单。
“小姐，青芜是家生子，她老子娘多年来也是家里的老人了，轻易发卖不得。另外，治下需要宽柔并济、恩威并施才可，今日她踩了小姐的痛楚，需要罚则分明才能杜绝此事。”
“那么，阿姊你觉得如何处置才好？”
杜初棠沉吟片刻，抬头对院中的青蘅说道：“青蘅，你去喊了青芜的老子娘来，就跟他们说青芜招摇，让他们领出去吧。”
青蘅心下诧异，低头看看还在台阶上痛哭的青芜，咬咬牙出门寻人去了。不怪她不顾念姐妹情分，实在是时移势易，她不得不另择新主。
谢瑜茹对此也有不解：“阿姊，青蘅与青芜是一并从夫人院中派过来的，以她们两人的关系，怕是会提前给夫人通风报信。”
“她们两人的关系，怕没有小姐你想象中的那么牢靠。或者说，在现下的局势中，她们的关系也不会多深。”杜初棠意味深长地回复。
不多时，青芜的爹妈便急匆匆从外面赶来，一个满脸怒色，一个哭天抹地，两人急忙到谢瑜茹面前重重跪下，动静大的把谢瑜茹一惊，往后退了半步。
“小姐，求您饶过青芜这丫头，她粗手粗脚惯了，我们夫妇两个整日里忙着府里的杂事，无暇管教才让她这么任性，请小姐见谅啊！”青芜的娘头发散乱了也顾不上，只忙着哭喊地上前想要抱住谢瑜日的双腿求情。
青芜的爹倒是有几分骨气，仗着自己在府中的资历老，张口说道：“老奴虽然是贱骨头，但是当年家道未起之时，有一口吃的老奴都紧着老祖宗吃了，老祖宗临了都交代家中要照顾好我，怎么到小姐你这儿就连打带骂地对待我闺女！”
青芜的爹年过半百，满脸的精明，仗着年轻时候跟家中长辈的几分情谊，越是上了年龄越是难缠。
只怕他们还不知道青芜究竟所为何事，杜初棠冷冷笑着，向谢瑜茹使眼色，让她按照两人商量好的来说。
“嬷嬷，您两位刚进门，还没问究竟出了何事，倒是来我这儿哭诉来了。怕不是欺负我年幼，欺负了便欺负了吧？”谢瑜茹冷哼。
但青芜爹妈看到自己女儿满脸苍白，只知痛哭，也心疼得很，心中怪谢瑜茹罚得太狠，不过是一个丫头，还能作出什么乱子来。
“嬷嬷。”杜初棠出声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青芜把主意打到公子哥儿身上，您怕是还不知道。青蘅，你来说说。”谢瑜茹接话，说话前后并没有让二人起身，他们依旧跪在冰冷的地上。